富岡真帥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術式了,他的術式是無用的,隻會帶來痛苦的,無法拯救的。
曾經的他這麽認為著,但主人告訴他,富岡真帥從不是沒用的孩子。
富岡真帥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有著最好的術式,很多事情隻有富岡真帥可以去做。
富岡真帥是主人最喜歡的孩子,也是主人唯一的富岡真帥。
狙擊槍很重,富岡真帥從未使用過這樣的武器,他隻有把槍托架在肩膀上才能夠成功打出這一槍,巨大的反作用裏衝擊在富岡真帥的肩膀上,幸好主人告誡他在這種近距離非潛伏師戰鬥中,必須將咒力裹滿全身。
不然,富岡真帥可能被這一槍掀翻。
富岡真帥抿緊唇角,又按下扳機,卻隻聽到空槍的卡拉聲。
{沒子彈了。}主人嘖了一聲,立刻命令富岡真帥轉移:{帶著槍,隱藏進十點鍾方向。}
富岡真帥反手將狙擊槍背在身後,視線飛快掃過靠在牆壁上的五條悟,鮮血已經在他的腳下匯聚城一灘,看樣子那一槍將五條悟傷的不輕。
這一眼隻是在飛速移動過程中掃去,富岡真帥將裹滿全身的咒力壓下,迅速藏進巷子的陰影裏,他移動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富岡真帥知道,以伏黑甚爾的耳力,是絕對可以聽到的。
但靜立在那一處的伏黑甚爾卻沒有動,他捂著胸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這一槍足以射殺一個普通咒術師,但富岡真帥的戰鬥意識卻告訴他,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
很顯然,主人也是這麽想的。
{他還能動。}主人的聲音很冷:{注意呼吸。}
{轉移到四點鍾方向。}
{注意伏黑甚爾腳下的咒靈埋伏。}
{一旦有一隻被掙脫,立刻遠離現在的隱藏位置。}
{潛行,但要移動,不能在他的身邊徹底靜止,藏身的地方必須多變。}
{朝被掙斷的方向移動。}
主人的聲音很冷靜,一條一條的命令如水一般,條理清晰的為富岡真帥接下來的行動鋪好路,他信任主人,並將完美的遵循主人的每一條命令。
{給警方的定位已經發放,夏油傑還有戰鬥力,他會吸引伏黑甚爾的注意。}
{注意他的每一步動作,槍放在胸口。}
富岡真帥點頭,把槍轉移到胸前。狙擊槍被富岡真帥掛在身上,他的撬棍剛才扔出去了,打偏了伏黑甚爾射殺五條悟脖子之後,現在還落在五條悟的腳邊。
富岡真帥手摩挲著胸前的狙擊槍,在槍身中部的位置有一個很大的凹陷,是撬棍砸出來的。撬棍可以無視防禦造成傷害,狙擊槍被撬棍擊中的位置明顯更加脆弱。
他抿緊嘴角,視線凝結在伏黑甚爾身上,過度的注視會引起被注視人的感覺,尤其對於詛咒師而言,帶著殺氣的視線即使隱藏的再好,也能被經驗老到的詛咒師察覺。
伏黑甚爾摸著胸口被射穿的血動,鮮血被他接在掌心裏,這樣的傷勢雖然嚴重,卻要不了他的命。身後那隻小狗崽子的眼神把殺氣已經壓的很低很低了,但還是有。
隻要注視著他的視線帶了殺氣,在伏黑甚爾的感官之下,便像探照燈一樣明顯。
之前那隻小狗崽子的眼神是沒有殺氣的,伏黑甚爾嘴角的笑容更大,墨綠色的眸子在血腥氣與疼痛的渲染之下,幾乎帶上了猙獰的笑意。視線落在五條悟身上,對方的手臂橫在腹部胸口上,那雙被咒術師讚譽的,稱之為神跡的蒼藍色眸子裏,逐漸爬上瘋狂。伏黑甚爾甚至可以看見對方眼白上越發明顯的紅血絲。
真可惜啊。
因為太注重朋友了,朋友受傷後便起了殺意。開槍沒有瞄準他的腦袋,而是打上了他的胸口。
和五條悟受傷位置相同的地方。
真可惜啊。
明明是個很好的刺客來著。
真可惜啊。
小刺客暴露了。
伏黑甚爾舔了舔嘴角,咧出笑來。
不過盤星教的那些人實在是廢物,不僅一個人沒托住,還連帶著他一起暴露在了警察眼裏,那個盤星教的中高層死的也是活該。
舌尖舔過嘴角溢出來的鮮血,他本來打算跟蹤確定天內理子的行動位置後提前去埋伏,用狙擊槍直接幹掉那個小丫頭的,卻不想就這麽卷進和咒術師的戰鬥中了,雖然是一群牙還沒長齊的臭小子,但咬起人來也是真猛。
伏黑甚爾收回注視著五條悟的眼神,落在控製著咒靈捆綁自己的夏油傑身上。
夏油傑已經收起在五條悟中槍之後的慌亂,臉色沒丁點笑意,這一戰中他發現,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咒靈操術在對戰起伏黑甚爾,居然隻能做個幹擾,橫撲直咬的咒靈會被伏黑甚爾一刀劈斷,術式埋伏的咒靈大部分還沒發動術式或者還沒設好陷阱,就會被伏黑甚爾打斷。
而他的體術,也被伏黑甚爾輕鬆化解。
在這一刻,夏油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弱小。
弱小到需要學弟出手解圍。
汗水浸透的夏油傑的發絲,染濕的劉海黏在臉頰上,夏油傑現在好像一隻落水的野狗,隻能不斷的控製著還捆綁在伏黑甚爾身上的咒靈,為隱藏在暗處的富岡真帥製造時機。
“真努力啊。”伏黑甚爾慢吞吞的開口了,他的聲音裏似乎也染上了血腥氣,沙啞的像惡魔的倒數:“隻能做到這樣了嗎,咒術師們。”
伏黑甚爾身體驟然繃緊,拉鋸著咒靈的力量急劇增加,夏油傑咬緊槽牙,臉頰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手指用力到蒼白。但他沒停下,又有五六隻咒靈撕破的空間,不管不顧的撲咬在伏黑甚爾的身上,化作纏繞在他身上的枷鎖。
“真厲害啊。”伏黑甚爾笑的更猖狂,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胸口的鮮血隨著他掙紮的動作越流越多,正常人早已應該失血過多暈厥過去了,但伏黑甚爾甚至還能繼續戰鬥。
‘啪。’
很輕的一聲,纏繞在伏黑甚爾右腳上的咒靈被掙斷了。
隱藏在黑暗裏的刺客猛然睜大了眼睛,他身體隨之而動,朝著伏黑甚爾身體右側飛快移動。
主人給的方向是對的,一個人被固定在原地掙紮,全身都在用力的時候,一旦哪個方向掙脫,因為慣性,身體會朝著相反方向傾倒,那掙脫斷掉的那個方向,有至少一秒的時間,是有破綻的!
富岡真帥動的很快,他從一個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側身飛躍過去,在黑暗的間隙之中,就好像隻是光影轉換間微不足道的一個錯覺,像陽光下最不顯眼的樹影,帶著幾乎不可查的波動,晃身而過。他要抓住這一瞬間的空擋,抓住伏黑甚爾的破綻,隻有這樣,他才能找到一擊斃命的機會!
在他沒看到的角度,伏黑甚爾猛地咧開嘴角,像一隻等待獵物跳進牢籠的老獵手。
夏油傑的瞳孔驟然一縮!他看見了伏黑甚爾的笑容,也看到了他的動作,電光火石之間,夏油傑明白了伏黑甚爾的用意!
他第一次嚐試控製這麽多的咒靈,夏油傑幾乎將所有的咒靈全部召喚出來!他本人也跳到速度最快的咒靈身上朝著伏黑甚爾的方向衝刺過去:“真帥!不行——!!”
但富岡真帥的移動速度是高專裏最快的。
刺客一旦找錯了進攻的時機,便無法抽身而退。
金色的眸子猛然瞪大,他的視網膜裏,原本伏黑甚爾的背影變為了對方狂妄的笑臉,他像是等待已久,尖銳的刀鋒毫不留情的刺下!
“小心——!!”
一瞬間的寂靜籠罩了富岡真帥,他好像聽到了主人的聲音,尖銳的疼痛刺上心髒,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刺破了肉體。
時機不對。
富岡真帥冷靜的想。
他中計了。
但很快,比胸口刺痛更加灼熱的痛處從手腕處傳來,好像將手臂的經脈都丟進岩漿裏燃燒,又好像有人在榨取他的生命,過於強大的痛處讓富岡真帥本能的慘叫出來,他想捂住手腕,想阻止手腕處的灼熱。
不行。
那是主人的……
不行……
即使沒有人告訴他,富岡真帥也覺得,手腕刺青裏注入的咒力應該是他要給主人的。
不行。
不可以——
但他徒勞的舉動無法阻止刺青的消退,他好像倒在了地上,正狼狽的翻滾著,富岡真帥模糊的視線裏,已經到達上臂中段的刺青一點一點退了下去,即使他用手攥住,即使他抓撓著想要將刺青留下,但都沒有用。隨著灼燒感的增加,富岡真帥全身的肌肉都在因著疼痛抽搐著,但金色的眸子執拗的盯著手臂上的刺青。
刺青緩緩褪下,到小臂中段時停滯了一瞬,這一瞬間,富岡真帥的眸底驟然燃燒起了明亮的光。
可也僅僅停留了瞬間。
下一刻,刺青以之前兩倍不止的速度褪下,須臾之間消失在了富岡真帥的手腕上!
刺青消失的一瞬間,富岡真帥眼底的光也隨之落下。
一滴淚水順著富岡真帥的眼角滑下,混入了身下的血泊之中。
有人走了過來,雪白的發絲在陽光下顯出金色的質感。
有人扶起了富岡真帥,伸手在他的眼前搖晃。
“真帥!”
“學弟!!”
“富岡真帥!!!”
是夏油傑的聲音。
富岡真帥的胸口卻不痛,他撐著夏油傑坐直了身體,對上夏油傑擔憂的視線,搖了搖頭。
“沒事。”富岡真帥啞聲道:“沒事。”
他摸了摸胸口,真的不痛。
但他的身下有一灘血泊。
那一刀似乎沒有……猛地,富岡真帥的視線頓住了。
富岡真帥的身下,有一個娃娃。
他記得,那個是主人送給他的娃娃。
而現在,娃娃的胸口破了一個洞。
“主人?”
富岡真帥突然開口,輕聲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