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峰,高千丈,峰鼎處,終年雲霧撩繞,猶如墜身仙聖境地。
在無極側峰,一名十三四歲的男孩赤著上身,站在一處高崖前,突然縱身一躍,跳下了高崖。他小小的身子瞬間消失在雲深霧鎖之間。
大約過了一柱香時間,從懸崖下升騰起一道紅色雲霧,雲霧將一物體重重裹緊,停在了剛才男孩站立之處,隨即便消散無蹤。
但見雲霧消散後,躺著一個人,赫然是剛才那個赤身男孩,不過,此時他的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在他的肚擠處,卻多了一道紅色的如同丹丸一樣的東西,一閃一閃,漸漸消失進他的身體。
過了不久,突然從遠處出現一名道人,那道人走至男孩的身邊,輕輕的歎了一聲,喃喃道:“魔,這就是魔,不就是一個小孩嗎?為什麽掌門不願收他入門呢?算了,挨罵就挨罵,如此良材,若不收下,豈非可惜。”說著,將男孩抱了起來,飛身而去。
這名道人乃無極宗乙坤真人,現為天石峰峰主,是無極門十八峰峰主之一,修為極深。十天前,無極峰來了兩名求師拜門的男孩,其中一名,因為身體特殊,被掌門拒於門外,十天來,一直在山外徘徊。
此時,乙坤抱著男孩飛回天石峰。
第二天,男孩跪在乙坤的前麵,篩了杯茶遞給他,又磕了三個響頭。
乙坤伸手接過茶,輕輕呡了口,道:“林驚風,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弟子了。我現在賜你道號忘魔,你可願意在這裏受教?。”
男孩林驚風立即應道:“願意。”
乙坤嗯了一聲,將聲音提高一分,道:“忘憂。十八就交給你了,我要你三個月之內,將他**出一個樣來。”林驚風是乙坤的第十八個弟子,也就叫他十八。
從左邊一排的第二個位置,走出一名少女,但見她臉上露出喜笑,精神也隨之一振,答道:“是,師父。弟子什麽都不在行,教人最拿手。”邊說邊向林驚風頑皮地一笑。
乙坤站起身,道:“散了。”然後,站起身自己先走了出去。
忘憂走到林驚風前麵,笑道:“小十八,快叫師姐。”
林驚風見忘憂要高出自己一個頭,心想,以後她可能就是教自己的人了,便道:“師姐好。”
忘憂得意地一笑,轉頭向其他伸長脖子的人看去,道:“你們看什麽?”
“沒,沒看什麽。我們在想,這位小十八,三個月後還能不能站在這裏?”答話的是忘穀,排行老十三。
忘憂笑道:“十三,你過來。”
忘穀聞言,立即後退三大步,轉身就往外跑。還沒跑出大廳,他腳上就被一繩索纏住,這是忘憂的法器捆仙索,這捆仙索是道家極厲害的法寶,列於仙器的上位。他“唉唷”一聲,撲倒在地,大叫道:“師妹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忘憂收回了捆仙索,哼了聲,拉起林驚風,往外走去。
林驚風問道:“師姐,他們好像很怕你。”
忘憂笑道:“是麽?你不怕我就可以了。”
林驚風道:“師姐這麽漂亮,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麽會怕你。”
忘憂一聽,樂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真的很漂亮嗎?”
林驚風用力地點點頭。
忘憂拉著林驚風到了後林,然後整了整容,道:“小十八,現在,我開始教你最基本的功夫,你可要聽好了,不能分心,不能東張西望,不能思前顧後,更不能講話。你明不明白。”
林驚風點點頭。
忘憂又道:“好。我現在傳你口訣。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然後,你就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背出來,少一個字,你就圍著這小樹林跑一圈,少兩個字跑三圈,三個字五圈。”
林驚風驚道:“少一個字一圈,兩個字也是兩圈。為什麽要跑三圈。”
忘憂道:“這是規矩,懂不懂。我說三圈就三圈。好了。你聽好了。”說著便朗聲念道:“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林驚風等她念完,一臉茫然。
忘憂笑道:“小十八,你快些將我剛才念的背一遍。”
林驚風嚇得臉色白如紙,他算過了,這一句最少有五十個字,那麽,按照她的算法,少一個字跑一圈,二個字三圈,三個字五圈,那五十個字,最少也得五百圈。他額角冒出了一絲冷汗,緊張地手心也出了汗。
忘憂仍然笑道:“小十八,怎麽了。你記得多少就背多少。”
林驚風後退一步,他有種想逃跑的感覺。
忘憂又向他笑道:“一個字不背,就跑一天。”
林驚風用手揩了揩額頭上的汗,張開嘴,道:“道,道,萬,之,這,善,故為天下貴。”最後那句他是記得的。
忘憂臉上的笑凝了下來,道:“我算過了,一共八十一個字。你剛才背了十個字,就是七十一個字。你去跑三百六十五圈。”
林驚風一想,比自己預計的五百圈還少了一百多圈,不敢再多說話,便開始在小樹林裏跑。
一圈下來,他氣喘籲籲。兩圈下來,他滿著大汗,衣衫浸透。三圈下來,臉色發白,嘴唇發烏。四圈下來,他兩眼翻白,頭頂發暈。五圈下來,他突然倒在了地上。
忘憂臉上一氣,道:“小十八,你站起來,才五圈,你站起來。”
但是小十八不站,他睜開了一條眼縫,見忘憂向他走來,他趕緊閉上眼,一動不動。
忘憂用腳踢了一下他,怒道:“站起來。我數三聲,你再不起來,我就用捆仙索將你倒吊在樹上。你裝死也太遜了。一。”
林驚風在心裏冷哼一聲,打死也不起。
“二。”
林驚風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動。
“三。”
林驚風的腳突然被一繩索捆住,然後,整個人就被吊在了大樹下。他啊地一聲驚叫道:“師姐饒命。我跑,我跑就是。”
忘憂突然微微一笑,笑道:“你真的跑?”
林驚風趕忙將頭點得跟撥浪鼓一樣,被倒吊在樹上,他寧願跑三百圈。
忘憂道:“這次就饒了你。快去跑。少一圈罰十圈。少二圈罰一百圈。”
林驚風正要問為什麽少一圈就要罰十圈,少二圈卻罰一百圈,那如果少了十圈呢?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摔在了地上。
在忘憂的威下,他爬起來就跑。
在不遠處,有幾個探頭探腦的家夥,低聲議論。
老十忘仇道:“我們來賭一局。壓十八能跑二十圈的一賠一,跑三十圈的一賠二,跑四十圈的一賠三,這樣依次類推。大家敢不敢下注。”
老十一忘情道:“我賭他四十圈。”
老十二忘崖道:“我賭他五十圈。”
老十五忘恩道:“我賭他六十圈。”
老九忘我突然道:“我賭他一百圈。”
眾人汗了一把,將賭資都交給忘仇了,誰叫忘仇是這裏的大富翁。
忘情口中念道:“三十九。還有一圈。”
“爬下,爬下,快爬下。”忘情不停地叫道,但是,直跑了四十一圈,十八都沒有爬下。
忘仇嗬嗬笑道:“十一,你的賭資我先收下了。你還要不要壓,再給你一次機會。”
忘情又從身上掏出十兩銀子,交給他,道:“我壓,壓,”
忘仇道:“壓多少圈?”
忘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林驚風,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體力,又分析了他最多能跑多少圈,但見他現在是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發青,也就頂多能支持十圈,便道:“我壓六十圈。”
忘恩壓的也是六十圈,他笑道:“六十圈是聰明人的選擇。十一,我們贏定了。”
這時忘崖開始叫“爬下”了,他從林驚風跑到四十九圈開始,一直叫到第五十圈跑完,但林驚風還沒有爬下。
忘仇笑嗬嗬地道:“十二的錢,我也收下了。”
眼見就到六十圈,這時忘恩和忘情兩人將“爬下”說個不停。
第六十圈一過,兩人都垂下了頭。
忘仇笑道:“你們的錢我也收下了。”
離一百圈還早,所以忘我,倒在地上吹口哨,在他想來,這局是穩拿勝卷了。
但聽得忘仇道:“第九十九圈。啊哈。老九,你的錢我也收下了。”
忘我從地上一下躍起來,叫道:“什麽?他,跑過一百圈了?”
忘仇笑道:“不錯。剛剛跑完一百圈。”
不僅是他們,忘憂也給林驚風打了個算盤,她是給他打了八十圈,隻要他跑過八十圈,她就會取消對他的體罰,但是,這小十八從第一圈開始,臉上就露出要死不活的樣子,現在還是那樣,絲毫沒有改變。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堅持多久。於是,便耐心而悠揚地躺在草地上。
第二百圈過去了,林驚風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在第一圈的時候他就上氣不接下氣。所以,這個外表神態絕對是裝出來的,就像他裝在地上昏倒一樣。
忘憂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驚風。
當第三百六十五圈跑完,林驚風爬在了地上。
忘憂也不知他是真累還是假累,她走過來,問道:“小十八,你還能不能站起來,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林驚風一聽,立即跳了起來,興奮地點著頭道:“我,站不起來了。師姐快背我回去。”
忘憂臉上一寒,冷哼一下,手中的捆仙索在空中晃了一圈。
林驚風這時才知道在大廳裏為什麽忘穀要跑了,現在林驚風也有一種要跑的衝動,並立即行施了,他轉過身,就往後跑。
捆仙索並沒有落在他身上,忘憂臉上露出微笑,然後,收了捆仙索,向不遠處那些賭博的家夥走去。
第二天林驚風跑了二百四十圈,比第一天有進步。
第三天跑了一百圈,第四天跑了二十圈。
第五天,他笑嗬嗬在站在忘憂麵前,看樣子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忘憂看到他的得意的神色,氣道:“小鬼,你笑什麽。”
林驚風趕忙將臉上的笑收了,換了一付嚴肅的麵孔,在這個師姐麵前,他可還不敢太放肆。
忘憂也整了整容,道:“今天我們還是背口訣。現在開始,漏一個字罰一百圈,兩個字三百圈,三”
林驚風聽到這裏臉上倏地變成了死灰色,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忘憂臉上笑嗬嗬地,道:“小鬼頭,我的捆仙索很久沒有運動了,今天正好拿出來活動一下。”
話音剛落,林驚風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後退三步,叫道:“我醒了。”
忘憂道:“醒了就好。聽好了,背錯三個字跑五百圈。你可要小心了。”
林驚風道:“能不能罰別的?”
忘憂哼道:“不行。就罰這個。”說完,便開始念:“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剛剛念完,林驚風就開口大怕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
忘憂叫道:“還沒完。你念什麽念。”
林驚風一愣,道:“還沒完?你平時就是念這麽多的啊。”
忘憂笑道:“平時是平時,今天是今天,聽好了。”說著,又念道:“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林驚風在她頓了頓時,便要開口背,但是,忘憂向他頑皮地一笑,又繼續念:“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淩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穀,混兮其若濁,澹兮其若海,□兮若無止。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見林驚風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她笑嗬嗬地道:“今天就背這麽多,你快些將我剛才念的背下來。”
林驚風聞言,猛然轉過身,以飛的速度向後林裏奔去,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罰跑,速度也自是非同一般,像離弦之箭,瞬間消失在小樹林。
忘憂小臉氣得雪白,哼道:“想逃。抓住你,讓你跑兩天兩夜。”便飛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