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初現
角落的宮燈燃著火焰，照亮了素雅淡靜的室內，躺在**的青年眼皮微微動了動，輕吟一聲，從睡夢中緩緩轉醒。
巫燁睜開眼，懶洋洋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渾身是說不出的舒暢。習慣性地伸手朝一旁去摸表，卻摸了空。心中猛烈一顫，才真正從夢中清醒過來……
環顧四周，他身在寬大的雕花錯金木床之上，觸目所及的是垂下的帳幔……記得他之前是在……腦中的記憶剛剛觸及到竹林，一張冷堅毅冷硬的麵孔快速地閃過，雜亂無章的紛繁畫麵緊跟其後，一起湧入，片刻過後，巫燁心頭一片冰涼，不自覺地抿起唇，雙眸中情緒翻滾。
如果說第一次，他還可以告訴自己那是暮寒仲所做，他隻有想辦法盡可能補救；那麽不久前呢……憑借武力，強硬地讓一個男子雌伏……
想到這裏，巫燁猛地起身，掀起帳幔：“嘯桓！”
“是。”從角落裏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巫燁麵前，屈膝跪地，“主上。”
看著恭敬地跪在床前的男子，巫燁怔怔，許久都說不出話。他不知自己將這人叫過來是要幹什麽，唯一清楚的，隻有在看到他時，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湧上。
愧疚？憐惜？仰或是別的什麽？
眼前的人，長發一絲不苟地朝後梳起，飽滿額頭下，低垂眼睫遮擋了那雙沉靜內斂的雙眸，宛若刀刻的英俊麵孔上沒有一絲表情，一身黑色勁裝，幾乎看不出和之前有什麽不同。難道其實一切都是他在做夢？
還在恍惚之中，就聽到南嘯桓問：“主上要現在沐浴麽？”
微微點了點頭，南嘯桓就退了下去，想必是去吩咐下人們準備。巫燁從**下來，赤腳踩在地上，白色的長衫落在地上，他下意識地整整衣服，然後就楞住了。
上好的織錦，依稀可見一些汙跡，巫燁伸手摸上去，當下變了臉色。
他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南嘯桓驚愕屈辱的眼神上，那是這雙手撕碎他黑衣的時候，後麵的記憶，一片模糊淩亂……
眼神沉了沉，巫燁出了房門，朝一旁的側殿走去。
耀夜殿內，離暮寒仲臥房最近的沐浴之處，便是偏殿內一間五開間的廳堂。此刻月華落地，輕柔地罩在院內，院中樹影婆娑，蟲鳴不斷。
巫燁推門走進，隻見一片水汽氤氳，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隱約傳來，朝更深處走去，隻見幾個清秀的妙齡侍女，正在浴池旁忙碌。有人將不知名的花瓣灑入，有人將幹淨的衣物疊了一遍又一遍，隻怕沒有疊到最完美的樣子，有人……
幾人聽到腳步聲，看到是巫燁，紛紛低身行禮：“見過君上。”
巫燁擺手示意起身，立刻有侍女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替他解開身上的衣物。
張開雙臂任侍女服侍著脫衣，巫燁淡淡問道：“南護法呢？”
領頭的侍女一怔，見巫燁一雙眼眸動也不動地望向自己，心裏一慌，臉上一陣潮紅：“……南護法說……要是主上問起，就說他去了廚房，很快就會回來。”
去了廚房？難道是因為暮寒仲錯過了晚飯時間，於是去吩咐了？那也……不必親自去，看來，倒是有意回避了。
輕輕皺起眉頭，泡在浴池裏，巫燁思索著那件事的前因後果，很明顯的是毒發的跡象，然而卻不像那次他剛醒時……
會是“遺毒”麽……
目光望向不知名的焦點，剛清醒時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巫燁隻覺自己的一顆心愈加沉重了起來。
巫燁沐浴完畢，換上一身幹淨衣衫，看著眼前一桌的精致小菜，明明很餓，卻一點胃口也無。
站在一旁的南嘯桓看了看沒有絲毫用飯意圖的人，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走近兩步，來到巫燁身側，低道：“主上趁熱吃吧。”
巫燁依然沒有動作，隻是揮手，看了四周伺候的侍女一眼：“你們先退下。”
“是。”領頭侍女覺得有些古怪，卻還是答了，帶著屋內的侍女退了下去。
這一走，屋內隻剩下了巫燁和南嘯桓二人。
纖纖玉指按上太陽穴，巫燁輕歎口氣，看向身邊的黑衣男人：“嘯桓。”
“是。”南嘯桓低頭答道，屏氣凝神，恭敬得有些過分，反倒像是在防備著什麽。
“抬起頭，看著我。”
巫燁起身，走到嘯桓麵前，他二人身高相差無幾，巫燁能很清楚地看到眼前人垂下的眼簾上一動不動的長睫，以及那因他近身而猛然緊繃的身體。
南嘯桓沉默，半晌，才抬起頭，慢慢看向巫燁。
內斂的眸子，沉靜死寂，看不出一絲波動，仿佛抽離了所有情緒。這樣的眼神並不陌生，大多數時候，這張麵孔上，都是這樣一雙冰冷的雙眼，然而現在，並不應該包括在那個大多數時候之內。
巫燁輕歎口氣，沉吟了一會，開口：“今天下午的事，我都記得。”
南嘯桓身子顫了顫，呼吸也淺了幾分，下意識地就要轉過視線，卻在命令之下，隻能竭力克製。
“是我的錯，嘯桓，我很抱歉。”
平靜的口氣，卻無比真誠，沒有一絲虛假。
剛剛在這個時空清醒過來之時，情景與現在的何其相似，隻是當時，他不需要道歉，因為那並非他巫燁所為。更重要的是，當時他不在意，更不在乎眼前的人的想法，可是現在……
聽到他的話，南嘯桓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回道：“是屬下考慮欠周，主上……不必自責。”
遺情、遺情……他們幾人都隻注意到了那情毒，卻忽視了它的孿生之毒遺毒。即使發作起來宛若□□，隻有與人**可解，但又怎可能真會是普通□□……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無法讓巫燁釋懷。
“你……”
一個你字還未出口，兩人卻猛地一顫，南嘯桓長眸微微眯起，身形一動，就要飛身躍出，卻被巫燁一手攔下，拔了他腰間長劍，提氣縱身，腳尖輕點，眨眼之間，朝門外掠去。
門外，正是夏夜，彎月懸於半空，灑下如水月華，一人衣袂翩飛，破空而來，月白色的衣衫朝後揚起，混著烏黑的發，在夜空中飄舞。
巫燁立在簷角，微微勾唇，下一刻忽然出手，手中長劍瞬間寒光暴長，朝那人鋪天蓋地罩去。
月白色人影不退反進，身形一閃，已搶入劍光之中，右掌一揮，掌風硬生生**開劍身，左掌倏出，宛如鳥爪，抓向巫燁肩頭……
兩人在空中糾纏，不過短短一會，已過了三百招！要知暮寒仲武功深不可測，就連南嘯桓這種高手，在他手下也走不過兩百招，由此可見來人武功非同一般！
兩人從空中鬥到地上，身影交錯，風聲陣陣。巫燁剛剛避開來人攻勢，正待出招，後頸突然一緊，眼前景物倒換，已被人抓將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隻摔得他眼前發黑，似乎骨骼都要斷裂開來。
無奈苦笑，巫燁從地上起身，眉毛都疼的擰了起來，看向眼前月白色的身影，不僅微微歎氣。
“師父，這麽久不見，沒必要一來，就這麽狠吧……”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一邊寫一邊刪……淚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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