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雙生花不發(二)
姽嫿無懼地接過小玉懷中銀罐子,正要放進那大黃金妝奩匣子,那個司馬鶴卻怪笑著飛過來,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動的,姽嫿懷中的小銀罐子已經在他手上了。
他一下子擰開了小銀罐子,然後高舉著那塊邪惡的石頭對著燭火看了半天,又仰天怪笑了一陣,興奮道:“就是它,就是它,你們看,這塊鬼石頭上還寫著個鶴字呢,這是我當年劃的。”
他興奮地指著給我們看,結果大夥全都麵色蒼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好在他也不在意,隻繼續說道:“啊!老夫想起來了,當初老夫拿這個同老妖打賭,說這便是書中所提及的邪王石,那時老夫手裏還抱著阿遽呢,哎?後來呢???反正後來不知道怎麽滴就弄丟了,”他開心地對原青山道:“今日總算又找到了,可以再同老妖辯一辯,也算功德圓滿。”
瑤姬訥訥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鶴叔可真記妖叔的仇。”
“他忘記了,我可沒有忘記,。”司馬鶴冷哼一聲:“他為了塊破石頭,綁了我這麽多年,我得逼他給我開鎖。”
瑤姬道:“這塊是惡石,近者染病而亡,看把晉王妃給折騰的,鶴叔還不快扔嘍。”
“不,我得讓司馬妖還我個清白,阿遽,你來…你,”他剛把邪王石放回去,似瞥見躲在角落裏一直沉默的司馬遽,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下子就來到他的麵前:“咦?!阿遽,我記得你昨天還在我腰跟前,怎麽一夜之間長這麽高了。”
“這個,鶴叔……。”司馬遽正要開口。
“鶴叔,您好好想想,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阿遽也長大啦,他可是現任宮主了。”瑤姬說道。
司馬鶴了悟地點了點頭,摸了摸腦袋“哦”了一聲,“對哦,阿瑤都長這麽大了。”
他把銀盒放到那桌上的大黃金妝奩匣子,蓋緊後,又向我走了兩步,歪頭看了我幾眼,忽然指著司馬遽大叫:“哦!!!!我想起來了,是你小子當年偷偷從我懷裏偷去,然後換了一塊普通的石頭,我追你上了紫川,那紫川之水好生厲害,我便什麽也不記得了,所以我一直以為我認錯了,願堵服輸,我便任那老妖頭給我帶上鎖枷然後就更記不得事情了,你你你,。”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轉到這個司馬遽身上,司馬遽帶著麵具看不出表情來,混身卻緊張起來,保持著一種欲動手的樣子。
我們沒有人來得及開口,司馬鶴再次仰天怒吼,整個身形暴漲,四肢明顯拉長,直到撐破衣物,露出滿是斑駁疤痕的軀體,麵具也碎烈開來,他的臉就像老樹根一般,五官擠在一起,扭曲變形,就像怪物一般,他伸出左手,本來粗短黑色指甲猛然化作血色長指,劃向司馬遽的脖勁,司馬遽向後一仰躲開,司馬鶴右手又如鬼手一般牢牢扼住他的脖頸,他陰森冷笑道:“豎子,你敢設計老夫入紫川,把我鎖起來這麽多年,是不是你同老妖計劃好的?是不是你又將這邪王石放入這西洋鍾裏要害這位夫人,然後又要再害我?”
這可能激起了瑤姬可怕的回憶,她厲聲尖叫起來,僅隻一秒之間,她本能地衝向司馬鶴:“休傷我兒。”
司馬鶴一揮手,她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被司馬鶴撞到地上,正摔倒在琉璃鍾尖利的琉璃渣上,她麵具被撞飛了,美麗的臉龐毫無血色,口中狂吐鮮血,她對司馬遽艱難地伸出手來,淚流滿麵,背後不斷湧出鮮紅的鮮血來,原青山怒吼一聲,再一次大力撲向司馬鶴,撞開了他。
原青山艱難地爬到瑤姬身邊,幫她止住鮮血,柔聲道:“阿瑤莫動,鶴叔不會傷害阿遽的,先治好你的傷要緊。”
司馬鶴也爬將起來,冷冷道:“阿瑤,你越來越像原家人了。”
“我告訴你,我要活活拔下這小子的皮,把他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下酒喝,”司馬鶴乖戾地嘿嘿笑著,仿佛是地獄的惡鬼:“不過現下裏先陪我到地下去找老妖報仇,我要一個一個殺。”
我忽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原氏不輕易放這些司馬族人,人性本分善惡,而長年的幽閉生活已經完全扭曲了他們的個性,這樣的心靈變態之人,且個個武功非凡,驟然放到上麵去,也許會釀成一場可怕的災難。
他再一次仰天大叫,散落在地的琉璃激射出來,齊放舉起桌幾擋住碎琉璃,奈何太多了,小玉昏了過去,眼看一塊碎片飛向珍珠,小玉推了一下珍珠,另一塊碎片向我飛來,小玉驚聲尖叫,一個身影快速地擋在我的跟前,擋住了這塊致命的琉璃。
司馬鶴趁機一把抓住了司馬遽,再次勒緊了他的脖子,陰森而乖戾道:“原氏中人,永遠是魔鬼的化身,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司馬鶴拉著司馬遽消失了在房中,原青山在雀兒的幫助下,扶起瑤姬,三人轉瞬消失。
青媚和韋虎他們闖進來時,隻有姽嫿還撲在我身上,她的身後插著一塊玻璃,汩汩地流著血,我使勁力氣喚著她的名字,可是蒼白的小臉卻不複睜開眼睛,直到這一天,我們才知道,她是非白安排我身邊的保鏢,出身東營,而這是她第一個任務。
眾人驚魂未定地收拾著殘局,非常有默契地不去問發生了什麽,作鳥獸散。
我記掛著重傷的姽嫿,還有暗宮中人的命運,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才放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怪醫。
三天後的夜半,我從惡夢中驚醒,卻見床頭坐著一偉岸人影,嚇得正要叫人,那人卻低低道:“是我。”
我聽出來了 ,是司馬遽。
我便慢慢坐起來,他倒體貼地給我在背後加了一個枕頭,
“瑤姬夫人如何了。”我開口問道。
他在那裏久久沉默著,我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我該怎麽樣同珍珠說呢,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而引起的。
就在我絕望時,他卻慢慢開口道:“母後方才醒了,先生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也鬆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您老倒是早點說啊,害得我心裏難受了半天,但想起一切其實都算是暗宮人講義氣,為了救我才引起這些事端,便收回瞪他的目光,低低說了聲:“對不起,都是為了我,才讓瑤姬夫人受苦了。”
他對我擺擺手,語氣中萬分疲憊:“不關你的事,都怪我小時候淘氣。”
“那塊石頭的事……。”
“不用說了,”我對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不是你害我的。”
“你相信我?”
我點點頭,發現他的手有點顫抖,“受家法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我輕歎一聲,又問道:“那妖石的去向全招了嗎?”
他又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這個鶴叔從小是個學醫的天才,他是妖叔那一輩的人了,母後小時候同司馬蓮一起闖紫陵宮,本來他是同阿娘的母親一起去救她們的,仗著武功絕頂,是那一群武功高手裏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他從紫陵宮裏帶著兩個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拿著這塊邪王石來,自那時起便瘋瘋顛顛的,說這是神人賜給他的,可能也同我母後一樣,見了紫陵宮裏不幹淨的東西,受了強烈的刺激。”
司馬遽歎了一口氣:“可是他的醫術是咱們暗宮數一數二的,幾乎沒有他救不回來的人,且他本是去救人的,也算受害者,所以暗宮中人便同原家人商量,想留下他,隻是要將他鎖起來,自我記事起,大人們便對我說,有一個怪神醫關在對麵的寒煙島上,可是有一日,忽然大人們很驚慌,說是這個鶴叔竟私自逃出來了,大人們都人心惶惶的,而那時的好手在皆在紫陵宮中有去元回,新舊青黃不接的,唯有不問世事的妖叔能製得住他,偏偏妖叔記性又不好,不願意再出紫川了,暗宮中人也怕妖叔萬一出了紫川想起往事,也會傷人。”
“唉!我那時還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便設計騙他前往紫川,說不如向妖叔炫耀一番,再一起看看能不能查清這塊妖石的來曆,他信以為真,進入妖叔的地界,我便聯合妖叔將他用千年烏剛鎖了,然後妖叔又用紫川之水將他的記憶抹去,我編了一個故事,他就以為的確是自己認錯了,不過是塊普通石頭,願賭服輸,便也沒有想過再要將鎖銬去了,可是這三天,暗宮裏麵沒有一個人過得太平的,好在妖叔又將他製服了。”
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裏,梆子突兀地敲了四下,驚破了死寂,冷月無聲,銀子般的月光正灑在牆頭的淩霄花上,好像無數華麗的眼睛正清冷地看著我們的痛苦。
我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那塊邪王石,你是幾時給錦繡的?”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白麵具的臉瞪著我:“你……。”
我沒理他,隻是笑笑:“我隻是想知道,我猜當初你把這塊石頭送給她,並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幫她對付某人吧!”
他慢慢坐了下來,訥訥道:“果然什麽也瞞不過你這女人,猴精猴精的。”
“這是我少時的事了,說實話連我自己也差點忘記這塊石頭了,”他用手輕撫了一下額頭,似乎有點尷尬,隻聽他歎了一口氣道,“隻依稀記得那時的她總是恨自己太弱報不了大仇,便躲在西林裏哭,那個時候我也不知怎麽的,隻是很討厭看到她流淚的模樣,於是便想幫她除掉那柳言生,便把這塊石頭偷偷取了出來給了她。後來柳言生死了,我也不想這禍害人的東西留在暗宮,便也沒有去深想,久而久之,便也忘了。”
我的胸腹這幾天明顯好了很多,基本已不疼了,可是此時此刻,還是跟著我的回憶隱隱地疼了起來,我撫上傷口,深深望著他:“謝謝你曾經照顧過錦繡。”
他似乎平靜下來,又看向我:“你竟然相信我說的話?”
我看著他的麵具,平靜地笑道:“因為你是非白的親兄弟,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
他嗬嗬了兩下,沒有任何感情地問道:“你如何會這樣想?”
祝大家新年進步,蛇年大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