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獨孤一梟頭頂白氣蒸騰,頭發根根倒豎,額上青筋暴露,納蘭也汗如雨下,沁濕了衣裳,但他的神情比起獨孤一梟來,相對輕鬆得多。

畢竟他已練了“戒日神功”,功力遠比獨孤一梟深厚,隻是“腐骨神掌”是“戒日神功”中最為厲害的一種,納蘭如是武功,也不得不小心應付。

此時兩人相向而立,忽然雙方同時舉步,一步一步向對方走來,獨孤一梟每走過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納蘭雖然神情嚴肅,但過了一陣,他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神態逐漸變得瀟灑從容起來。

但兩人都好像在運勁蓄勢,尋找合適的機會,作最後的致命一擊。就在這時,隻見獨孤一梟雙眼圓睜,大喝一聲:“好!看我的!”

左掌平推,呼的一聲,發出了第五重“腐骨神掌”!說時遲,那時快,納蘭還未接第一掌,獨孤一梟的第二掌又跟著拍到,“砰”的一聲,正中納蘭的背心,納蘭整個身軀飛了起來。

就在眾人驚叫聲中,納蘭的殺手神招也已發出,空中但見漫天人影,就在這瞬息之間,獨孤一梟的身上要穴已連中了納蘭七記摧心指!

獨孤一梟大吼一聲,踉蹌撲出,左手“腐骨神掌”,右手“碎骨綿掌”,兩種絕學同時發出,但聽砰地一聲悶響,塵灰飛舞,納蘭騰空飛起,獨孤一梟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七竅流血,猛衝出十餘丈外,這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身上中了納蘭的七記“摧心指”,已然心脈盡斷,能支撐到此,他已是油盡燈枯,非死不可了!

連李鉦這樣的武功高手,看了這場比試,也緊張得連大氣也透不出來!過了許久,姬玉笙才叫出了一聲:“獨孤一梟死了!”

李鉦連忙上前扶著納蘭,道:“師兄,你沒事麽?”

納蘭微笑道:“獨孤一梟還沒有這樣的本領要我這條命,你放心吧。”

眾人上前仔細一看,確認獨孤一梟是真的死了,這才鬆了口氣。忽聽遠處一聲尖叫“三哥!”

但見紅影一閃,兩條人影,如飛般竄過圍牆,消失在密林之中。姬玉笙道:“是李青堯和獨孤嬰!”

正要去追,納蘭叫道:“都回來!”

姬玉笙不明所以,道:“大師兄,除惡務盡啊!”

納蘭淡淡一笑,道:“那小姑娘和她的幾個哥哥姐姐不一樣,最少還沒真走向邪惡,何必趕盡殺絕?再說,好歹她也是阿月的侄女。日後我若是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你們才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忽地身軀一軟,緩緩倒下。

蕭十三娘急忙叫道:“納蘭,納蘭!”

納蘭微微睜開雙眼,道:“這沒修改過的‘腐骨神掌’真是太厲害,我自以為練了戒日神功中經過修補的六種武功,不懼‘腐骨神掌’的威力,想不到我還是過分自大了!”

蕭十三娘驚得得魂飛魄散,急忙叫道:“納蘭,納蘭,你不會有事吧,你可別嚇我啊!”

納蘭又是淡淡一笑道:“不會,我說過,獨孤一梟的‘腐骨神掌’縱然厲害,想要殺我,卻還難能。我們離開這裏,回天山去吧!”

他的十三處要害穴道都被獨孤一梟掌力所侵,毒氣入體,若非他功力深厚,隻怕立刻就要一命嗚呼了,但饒是如此,他的功力也已廢了一半,連李鉦也鬥不過了。當下幾人相互攙扶,走出了獨孤堡。

一直走出老遠,眾人無意回頭,但見獨孤堡不知何人放火,火光已經燒紅了半天,納蘭在路邊佇立良久,暗暗歎息。

不說天山諸俠擊斃獨孤一梟和獨孤玉珠,獨孤堡中人放火燒堡,隻說李青堯和獨孤嬰以及申屠先生三人人趁亂逃出堡壘。

李青堯的毒傷未曾痊愈,隻能一隻手挾著昏昏沉沉的獨孤嬰,一邊挑選偏僻的山路小道,向昆侖深處逃去。

本來以李青堯陰狠的性子,他全然可以拋下獨孤嬰不管,讓她出去與殺死她三哥獨孤一梟的李鉦等人火拚而死。

但獨孤嬰先把拔除他體內劇毒金蠶蠱的解藥銀蛛絲交給了他,又把她母親獨孤玉珠私下給她的一份“戒日神功”殘篇心法交給了他,望著獨孤嬰,心狠手毒的李青堯竟然忽然心軟了。

他知道獨孤嬰深愛著他,他得了“戒日神功”的內功心法,還需要獨孤嬰的指點和講解,才能完全勘破經文的秘密,但他第一次對獨孤嬰產生了愧疚之感,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照顧獨孤嬰,無論自己去往哪裏,也不能隨意將她拋下。

這種感覺李青堯心裏覺得奇怪極了,以前他奸殺他的師姐,是從無一絲憐憫之心的,望著赤身**躺在血泊中的師姐,他非但沒有絲毫內疚,反而趕到一陣快樂。

但對獨孤嬰則全然不同,他不知道這種不同來源於何方,他隻知道現在如果把獨孤嬰丟在荒郊野外,隻怕他自己都未必做得出來。

申屠先生在前麵引路,兩人在山中越走越深,離獨孤堡也越來越遠。忽聽申屠先生咦了一聲,道:“公子且慢!”李青堯停下腳步,問道:“怎麽了?”

申屠先生道:“前麵是上官家的莊院,我們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

李青堯沉吟一陣,道:“也好。六大世家以前曾是唇齒相依的盟友,我們落難,上官家的人多少能幫點兒忙吧!”

申屠先生道:“我不太相信蛇鼠兩端的上官家,落井下石是他們的家常便飯,打落水狗上官家一直是樂此不疲,這家人簡直毫無江湖信義可言,獨孤世家不是看在他們家以前好似做珠寶生意的有錢,才不會搭理他們呢。公子,你還是小心點兒吧!”

李青堯望了望半昏迷的獨孤嬰,道:“我們已被逼到了窮途末路,有什麽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不了我們多給上官家說點好話,讓我們把病養好了再做打算吧!”

申屠先生以前是李密的貼身侍衛,對李青堯極為忠心,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不過我們要多一分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