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談晨曦,煙籠霧鎖,昆侖山在晨曦之中蒙上了一層薄霧,更帶著幾分神秘和詭譎,那形似長龍盤旋飛舞的山巒時隱時現。徐徐冒起的青煙,燒滅了曾經的一段曆史,也燒掉了李青堯的希望。
昨晚來的路上,李青堯曾生過許多感觸,如今要離此山,不止悵觸不解,心中的傷感似乎也更多了。
他為申屠先生之死而哀痛,更為前路茫茫而迷惘,迷惘惶惑之中,他又想起背上還在昏迷中的獨孤嬰來了。
“我是不能再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外麵到處亂走了。不知阿嬰的哥哥姐姐是否還活在人間?她的哥哥姐姐盡管不喜歡她,但她至少還有親人。我呢,我卻是什麽都沒有了。如果阿嬰願意,我也就隻有阿嬰一個親人了!”
獨孤嬰給他的那個戒日神功的副本還在他的身上,短暫的休息之後,他已粗粗地瀏覽過一次。
心想:“這本經文殘缺不全,不過好在殘缺的部分並不是我很感興趣的那部分。我能練成‘腐骨神掌’和‘摧心指’就夠了,‘碎骨綿掌’的練功原理和‘腐骨神掌’及‘摧心指’差不多,我毋須麵麵俱到。何況,連納蘭那樣的高手練了‘戒日神功’中的六種武功,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單純一門‘腐骨神掌’的侵襲,可見單門的‘腐骨神掌’比全部的戒日神功還要厲害得多!因此隻要把‘腐骨神掌’和‘摧心指’練成,我照樣可以做到天下無敵!”
隨即又想:“昆侖山是呆不住了。另外三家已經斷然拒絕了幫我拉起反旗的請求,殺死獨孤一梟的人中就有一個西門藏,可見那三個老家夥是沒法依靠的了。要不我帶阿嬰回到蓬萊去吧!蓬萊有我家的產業,家裏也還有看守的仆人。父親在蓬萊置辦的那片產業,是外人並不知道的,也許那裏會比較安全。隻要安定下來,我就能和阿嬰一起修練‘戒日神功’了!至於和晉王合作,隻能等我神功練成,再坐下來和他好好談談條件了!”
突然間李青堯又想起了申屠先生臨終的叮囑:“修練‘腐骨神掌’,需要四種劇毒藥物,如今隻有兩種,如何是好?暫時不能想那麽多了。我不能白天趕路,隻能趁夜潛行。”
想至此處,煩惱漸消。於是按著心中打算好的計劃,帶著獨孤嬰,兼程前往蓬萊。
幸好一路無事,李青堯花大價錢雇了車馬,一月之後,終於走到了渤海岸邊。
六月的渤海地方已經到了流火季節,獨孤嬰的身體也已大好,但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的時候多,獨孤嬰原來是個愛笑愛跳愛玩愛鬧的姑娘,接二連三的打擊令她變得沉默寡言。
李青堯駕車的時候,她呆在車廂裏一言不發,餓了吃,困了睡,隻有兩人路上休息,獨孤嬰才會忽然悲從中來,緊緊依靠著李青堯,唯恐忽然一睜眼李青堯就會不見了。
她是第一次來到渤海之濱,放眼望去,隻見海天一色,一望無垠,海鷗盤旋飛舞,到處都是一片祥和之景,頓覺胸襟開闊,積壓在心底的鬱悶,也漸漸一點點地散開了。
“也許他真的是迫於無奈,上官家的人毫無信義是沒錯的,這個我親眼所見,總沒人冤枉他們。我現在隻能相信李郎,除了李郎,還有誰值得我用心托付?”獨孤嬰悲涼地想。
她想起了第一次在突厥碰見李青堯時,那時是奉了母親的命令,希望能從李青堯那裏得到那本少林寺的經典“小般若指經”。
她的母親獨孤玉珠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辦法,說正邪合一的武功要想修練成功,必須要正派武功心法要強於邪派武功心法,否則修練“戒日神功”還是難免心魔反噬,走火入魔,無計可施。
她幾次靠近李青堯,都被李青堯避開了。她心中氣惱,當時暗自尋思:“那個家夥如此驕傲,九成是母親說的那個李青堯了。李青堯的父親李密當年是唐朝的貴族,官至右衛大將軍,隋朝的封號依然照舊,唐高祖李淵把自己的表妹都嫁給了她來籠絡他。那小子如此高傲不馴,當然是李密的兒子無疑。”
再又想道:“倘若他當真就是李密的兒子,我們獨孤家對他倒是很有借重之處。當年的李密在世時,也並不願幫著祖父打回尼泊爾去的,這人若是李密的兒子,我又焉知他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對我們獨孤氏打回尼泊爾去袖手旁觀?”
其實她家的曆史,因她從小離家,並未全部了解。當年李密不能為喀禮出兵尼泊爾,多半是上司越王楊素的從中作梗,加上隋朝戰事頻發,朝廷根本無兵可派,所以喀禮才含恨死在了雪山大輪寺中,和李密幫不幫他幾乎是毫無關係的。
雖是如此,獨孤嬰還是決定趁著李青堯秘密來到京師拜見晉王的路上,出手奪取“小般若指經”。
隻是她沒想到,這風度翩翩的青年不但相貌堂堂,武功之高,也遠在獨孤嬰的意料之外。
她非但沒奪到“小般若指經”,反而落進了李青堯精心布置的圈套,險些淪為他的**之臣。不過獨孤嬰不是中原女子,她的想法和傳統守舊的中原女子截然不同。
她心裏想的是:“他的本事比我高,我不能征服他,那麽他就遲早會反過來征服我了,我們尼泊爾曆史上的大英雄大豪傑,哪一個身邊沒有被征服而順從的女子?如果能跟著這樣一個人,我獨孤嬰總算不虛此生,以後哪怕他對我不好,我也要跟定他,讓他想甩都甩不脫我!”
當然,她心裏多少還是有對比的。在京師他先碰見了李鉦,再遇見李青堯,相比之下,李鉦是身邊有個豔光四射的姬玉笙,她不得不望而卻步。
李青堯卻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盡管李鉦風神俊秀遠在李青堯之上,但她是個絕不肯和別人分享愛情的女子:“我才不做人家的附庸,我要擁有的男子,必須老老實實隻愛我一個,他要敢生異心,我就一劍殺了他!”望著沉默不語站在海邊沙灘上的李青堯,她忽然湧起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