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明瀛

天邊剛露出一線白肚,便有一道身影往我在行宮中的小木屋闖來。

蘇蘇是武者,有人靠近時就醒了。抱著我的身軀不動聲色,手卻摸向了床下的衣服。我不是武者,但是耳力好,加上天生敏感,蘇蘇有動靜時我也醒了過來。雖然迷迷糊糊的,清醒不過來。

太累了,索愛對象是武者而自己不是,真吃虧。

門聲輕輕地被推開,又立即關上了。即是過了“魚腸”的哨卡,不是敵。我累得慌,想睡過去,反正旁邊有蘇蘇。

半睡不睡狀態的恍惚中,先是“咻——”的一聲。

然後聽見大廳那好大一個動靜,有人滾到了地上。

“蘇蘇!你也不必那麽狠吧!居然朝本使丟飛鏢?!!我又沒看到皇上那妙……”

“咻——!!!”

又是一番狼嚎,大廳圓桌一陣響動。看來有人鑽了進去。

“蘇蘇,我也不想這時候來的。要怪就怪皇上,這可是皇上吩咐我天一亮就來這找他,我才會出現打擾你們的好事的!……不過不是我說你,你也真是不應該,把皇上弄成這樣一副‘風情萬千’的模樣!”

語氣裏哪有半分懼怕之意,全是戲謔與嘲弄。

說時遲那時快,三記鏢聲,凶狠破空。“啪”“啪”“啪”。我睜了睜眼,略略支起頭,越過蘇蘇壯卻精悍的胸膛,看了過去。

三鏢釘在了斯多眼前圓桌下圈的橫木條上,裏麵的斯多眼珠在那三鏢上轉來轉去,終於叫知道怕了。

他以前戲弄蘇蘇慣了,每次玫王述職他都不忘嘲玩蘇蘇一番。蘇蘇每次都氣得不行,因為他用我來嘲笑他。後來發生了不少事,他每次見蘇蘇都是匆匆來匆匆去,兩人都事務繁多。他知道這個孩子變強了,卻不知這些年來,當年的那個小小侍從,今天早已不知“手下留情”為何物了。

“好了,蘇蘇,斯多隻是開玩笑的。”

我出聲了。好笑地看著斯多那一臉“多謝”。

以前斯多每次動嘴皮子借我欺負蘇蘇時,我都不出聲。斯多發現了這點,也因此越發囂張。我私底下的想法是,斯多好口才,蘇蘇身體上有上好的將軍教導功夫,這嘴皮上的功夫,讓斯多來做也好。隨著歲數增長,蘇蘇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可惜,效果不理想,相反,蘇蘇現在居然還學會了用武力解決問題。

算了,不強求他也罷,反正我的蘇蘇已經夠強大了;而且“武力解決”有時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辦法,更有時候,“武力解決”甚至還是最終的辦法呢。

插手是插手了,說實在,現在一點也不想動。身子像已經被蘇蘇折散了,隨隨便便輕輕一扯動,全身上下就會一起酸痛起來,連□□都沒力氣。

可,雖然被擺了一道,那人的事不能這麽就完了!我就要現在立刻動,動身去明瀛!況且,經過我昨晚表演的那場劍舞,恐怕我現在已經一夜成名了吧.就算僅僅是晚那麽一步走,隻怕也會被那群人精圍住,到時再想走,就真的艱難了。

“蘇蘇,替孤更衣。”剛講這麽幾個字,我就在蘇蘇身上直喘粗氣。我咬咬牙:不理了!正事要緊。

“斯多,你回去吧。現在事情有變。要是有人向你問起我,你就說由於我**技術太差的緣故,你早把我打發回蘭朝了。”

“啊?我說皇上,你確定要就這麽毀了你自己的一世英名嗎?”斯多從桌下伸出個腦袋,不知是真驚訝還是假的,他睜大眼睛直愣愣地往床這邊瞪。

我不理會他的耍寶,反正就算毀,也是毀了酥紅的“一世英名”而已,不關蘭帝的事。蘇蘇已經幫我坐正更衣了,見到斯多又伸出來的頭,舉起手,指間又換上了一支更鋒利的飛標。還未明亮起來的屋內,飆過一道閃光,嚇得斯多趕緊把頭縮回去。

穿戴整齊後,我向空中三擊掌,一個“魚腸”馬上從窗口跳了進屋來,下跪低頭,一點也不像斯多,到處亂望。

“皇上有何吩咐。”

“叫昨晚扮我與蘇蘇的那兩個‘太阿’拿著斯多的使節令牌,把孤的蘭朝禦車取回來,開回蘭朝去。若有追兵,就讓‘太阿’找機會在追兵的酒菜裏下藥。反正除了殺掉,對每路追兵要用不同的手段給孤攔下來。總之,務必讓孤的禦車成功進入蘭希宮,明白了嗎?”

帶禦車來以防萬一看來是帶對了。雖然昨晚朝華殿上的那群人精未必會都親自去追那一舞成名的“美人”,但注意力肯定都會隨著這台禦車南行,把這群“老虎”的目光調離“山”,哪怕隻那麽一時也好,我和蘇蘇才能開溜。

見那個“魚腸”點點頭,我繼續說:“把‘太阿’專用的輕騎馬車借孤一用。”

不久,我和蘇蘇就喬裝出現在位於摩巴郊區,通往明瀛的大道上。

當然,在我們從行宮動身前,跟著我們的一大部分玉函子就已經出發探路去了,另一小部分玉函子去與蘭朝派來的其他玉函子會合,開始對明瀛和閭西的皇宮下手。

明瀛與摩巴很近,僅一水相隔。不像閭西與摩巴中間夾了個頁雪,蘭朝與摩巴中間夾了個明瀛。所以,我和蘇蘇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了明瀛邊境。

“太阿”的輕騎馬車是經過蘭朝名匠精心設計,再用蘭朝從銀古引進的寶貴鐵石打造而成;一車僅容得下兩人,整個蘭朝有且僅有十駕。因為“太阿”是專門用來執行特殊性或臨時性任務的,又是集體行動,所以一定要保證他們行動時的迅速靈活。

而在“太阿”趕路時,都是高強度行進,故每四小時兩人就會換一輪,但絕不減馬車一分速度。

這馬車最後的特點就是:若不是在發揮它的極速跑起來的時候,那無論在外表裝飾方麵,還在車體構造方麵,怎麽看怎麽是一輛簡陋的小馬車。結果,隻要“太阿”們在不同的時間行進,那便任憑是誰都不會察覺在這段時間裏,剛有一支龐大車隊經過。

我現在躺在不急不緩前進中的馬車裏,深深感受到這馬車的極大缺陷————因為輕,所以無論跑得有多慢,都會引起不小的顛簸。若不是像“四劍”那樣受過專門訓練的習武之人,我看沒多少個人能在這車上久呆。

盡管蘇蘇有先見之明,在車裏放了很多輕墊,是舒服了不少。可我一天下來,除了上午由於昨晚一夜的折騰,太累了,死死的睡著了外,一個下午我都處在半睡不睡的昏暈狀態。再加上即使我上午是睡著了,但依然積累下來了的疲勞,我從未感到像現在那麽難受過。

終於,這該死的馬車停了下來,門簾被蘇蘇揭開。已成漿糊般了的知覺被這動靜攪動了一下,我便努力睜大雙眼,卻隻看到蘇蘇模模糊糊的身影,借著酒棧的燈光在我眼前晃**。

“皇!……酥紅!”

我沒力氣了,腦子被蘇蘇的吼聲一震,隻能支撐著眼睛半睜在那裏了。感覺到蘇蘇一把抱起了我,我便想用雙手環上蘇蘇的頸脖,但不知為何就是使不上勁來……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傀儡娃娃,隨著蘇蘇的拚命奔跑而軟軟地四處搖晃,想固定,卻無法。

我再作最後的努力,睜著眼神已散渙的雙眼,暈去前,對著就在麵前的那張臉,使出僅有的一點力氣,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