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吐心聲
下了早朝已有兩個時辰了,我今天沒有接見官員,獨自一人坐在書齋裏,批寫剛剛送來的一大堆折子。
“蘇蘇,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藏書殿了吧?”我低著頭,眼皮都沒翻動一下,矮小的身子繼續伏在大書桌上。
即使聽到書齋的門被推開的聲音,我也不必抬頭,就能知道那是蘇蘇--我聽得出蘇蘇獨有的輕盈的腳步聲。
“回皇上的話,還、還行,還行。”蘇蘇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沒精神。
我繼續批著折子,順道分心與蘇蘇說話:“都上了三四周的課了,還沒習慣嗎?”
“習慣了!習慣了!”蘇蘇急急地連忙否定我的觀點。
我輕皺起眉頭,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我了解他,若他不是在撒謊,他的回答一定是幹淨利落的。
我暫時放下手中沒批閱完的折子,抬頭看向蘇蘇耷拉在那裏的腦袋,我認為寧可現在先解決蘇蘇的問題————要知道,蘇蘇是我精心煲熬的十全大補湯,在我生命最虛弱的時候,我會將他喝下,以換得生命的延續。
我把雙手搭在黑木書桌上,並攏握成拳放在唇前,凝視著蘇蘇。蘇蘇第一次看到我用了如此久的時間望著他,趕緊低下總愛隨著我的身影而轉動的頭,一向平靜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好了,蘇蘇,上課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現在盡管跟孤講。”我把一向冰冷的聲音放柔了,放暖了。我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好在午膳前批完書桌上這一大堆折子,否則,我又要想著法子轉移蘇蘇嘮叨,說什麽不吃身體不好。拖著我批折時間。
他什麽都就著我,隻是一牽涉到我身體健康些瑣碎事情,他就會莫明其妙地態度強硬起來。
記得在一年前,我的身子剛開始消瘦時,蘇蘇急得要命,自己拚命研究起太醫和禦廚的工作,想盡法子讓我再次肌肉結實地胖起來。最後,我不再消瘦了,但肌肉卻比從前結實得多,蘇蘇心上的大石頭這才掉了下來。
此時麵前的蘇蘇,僅僅是因為我的注視就連耳根都紅了起來。我不禁在想:蘇蘇才十四歲,性發育還沒有那麽成熟吧;我才十一歲,現在的身材可是要多幹扁有多幹扁。他不會是想要我的。
放棄了這個可笑的念頭,我決定耐心地“引導”一下蘇蘇:“蘇蘇,孤將要問你幾個問題.孤想蘇蘇應該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好好回答吧?”語氣裏又帶上了冰冷的威脅.
蘇蘇聽後,紅紅的臉蛋流露出難看的神情,他用了這四年裏第一次發出的怯懦的語氣,來答了一聲“好的。”
“是那群小王爺小郡主瞧不起你,欺負你了?”
“不是。”
我想也不會,依我的觀察,那五王的愛兒愛女都是明事理,挺和氣的人。不過,這也證明那五王中沒有一個是昏庸之人,應慎防。
“那就是你跟不上周太傅的講課了。”
“沒,沒,沒有!周太傅講得很好,蘇蘇都聽懂了。”
周表青很少來我這裏,畢竟我們與其他國家的天子太傅之間親密的師生關係不同,我並不受他的教。所以,我向他詢問蘇蘇的課業問題已是一周前的事了,周表青那時是對蘇蘇大為讚賞的,還說蘇蘇是塊璞玉,他要把蘇蘇精雕細琢。
“沒有?那為什麽你講話結巴巴的?”
“那是因為,因為……”
“說呀。”緩緩的調子,最是讓人害怕。
“那是因為皇上臉色……不太好,蘇蘇怕皇上以為蘇蘇沒學好,會、會不要蘇蘇……”蘇蘇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難道是我上次故意對他下的重藥把他給嚇倒了?蘇蘇沒那麽弱不禁風吧,但我還能朝哪方麵提問呢?蘇蘇除了在藏書殿那一個半時辰外,都一直粘在我身邊,和以前是完全一樣的。
問題究竟出在哪?
尋思尋思著,我竟尋回了最初的那個疑問,幹脆把它也問出來好了:
“蘇蘇,你是想要孤嗎?”
我便邊說邊不以為然地笑著,後仰靠上了那把太公椅.
蘇蘇一下子抬起了他一直下垂的頭,眼裏閃過一道明亮的紫光.在我還為這道紫光愣住了的時候,他的聲音終於恢複了正常,一雙紫眸直視著我說道:
“皇上想要蘇蘇嗎?”
我難得地睜大了雙眼:真的就為了這個原因,這家夥沒那麽早熟吧!不可能,不可能……
我很快地收起了自己愣住的神情,想了想,把身子挪回書桌旁,對蘇蘇說:“孤的確想要蘇蘇……”
我的話還沒講完,蘇蘇的眼裏就閃出了我沒見過的神采。我竟一時判斷不出那是什麽,但我可以確定,那神采比□□之光更誘人。
放棄分析蘇蘇此刻的眼神,我端出平時的微笑對蘇蘇說道:
“但孤現在的身體還太小了,不能和你行房。不過,如果你肯告訴孤你在為什麽懊惱的話,孤可以考慮過幾年就寵幸你。”
蘇蘇的精神好像一下子全都回來了,這次,他用回他那幹淨利落的聲音回答道:“蘇蘇是因為現在每天都要與皇上分開一個半時辰,覺得很不順心,所以才感到十分懊惱的。”
然後,蘇蘇居然還衝著我不無得意地笑了出來,繼續說:
“但皇上放心,蘇蘇一定會盡快把周太傅的講義全部學完,提前通過禦前考試,到時候,蘇蘇又可以全天跟在皇上身邊了。”
“這……”
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裏,竟然還會出現語塞現象————嗬嗬,蘇蘇呀蘇蘇,你真不愧是我相中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