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瞬間
這個場景在一般公司看來是有點可笑的。偌大一間公司高級會議室裏,空調嗖嗖冒著冷氣,精英高管們西裝革履的端坐在會議桌兩邊,一個個的頭發光可鑒人,蒼蠅飛上去都要打劈叉。
在這群氣氛嚴肅甚至沉重的精英們中間,還有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十幾歲少年,穿著休閑,麵容稚嫩,卻坐在代表最高權力的會議桌首端上。
高管們輪番提出議案、呈上文件,一輪一輪的舉手表決,在最後拍板決定之前卻要首先征求這個少年的意見。他點頭了才能最後拍板,他不點頭,會議就必須無限製的拖延下去,一直到提出一個能讓他點頭的方案為止。
喬橋坐在他身側,每當在他不點頭的時候,就立刻上前去低聲為他解釋。朗白畢竟對軍火的研究要比對做生意的研究多,很多稅務上的事情他都不明白,有時甚至一些很基礎很淺顯的東西他都需要別人為他解釋幾遍才能懂。然而不論他的問題再可笑,喬橋都必須無限耐心、兢兢業業的講解到他明白為止。
朗白環顧會議室一圈,高管們在中央空調二十度的室溫下不停冒冷汗。
少年笑起來:“麻煩大家耽擱了這麽長時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經理立刻起身:“小少爺哪裏的話。為袁家做事情,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的確是你應該做的。”朗白低下頭,盯著審計報告最後的那組數字:“所以喬小姐,你的意思是最後long service leave的退稅額度下降了35個百分點?”
“是,是的。”
“我覺得這筆錢花的有一點多。明天寫個具體的流程報告上來給我看看。”
“好的,沒有問題。”喬橋低下頭,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小少爺……”
“怎麽?”
“這個員工long service leave的抽樣統計,其實是從我們的上級公司送下來的。”
“上級公司?”
“是的,就是現在由大少爺經管的那家航道進出口公司。”
朗白沉默了一下。
偌大的會議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沒人發出呼吸聲,好像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半晌之後,朗白微笑起來,“你在開玩笑吧。就算是我父親親自送過來的年終報告,如果當中有貓膩的話,我也一樣會要求他們重新審查,何況僅僅是我大哥呢。”
喬橋還想說什麽,朗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閉上了嘴巴。
如果……如果這位小公子真的要審查袁城的賬務……袁城說不定也會縱容的吧?她不確定的想著。
散會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朗白拒絕了公司高管為他準備的酒宴,準備回到新中央住宅區那棟公寓去吃保姆煮的稀飯。
他平時回去都非常晚,那棟公寓雖然裝修得精致而舒適,但是總歸不如他生活了這麽多年的袁家。何況袁家至少還有那麽多人,那棟公寓則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冷冷清清,說不出來的感覺。
朗白很早就有熟睡時猛然驚醒的毛病,他小的時候,經常因此而跑去敲袁城的門。袁城煩不勝煩,但是也從來沒有把他放到一邊去不理會。這個在外人眼中十分可怕的男人總是打開門,把小兒子抱上床,安撫他直到他再次入睡為止。
而現在,他的父親命令他離開了家,為他準備了精致的豪宅,為他挑選了順從的傭人,甚至慢慢為他鋪好了一條通往權力的道路。但是朗白深夜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卻再也沒有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摟著他安慰他,直到他安心的再次睡著。
保鏢一般不進小公子的房門,都被朗白丟在了樓下。這個時候還非常早,連保姆都沒想到小公子今天會這麽早回來,在路上朗白打了個電話給她,叫她趕快把稀飯煮好然後送去新世紀公寓。
朗白打開華麗而沉重的房門,走到玄關處彎腰換鞋。突然在這個時候,應當是空無一人的臥室裏卻傳出腳步聲。朗白猛的站起身:“誰在那裏?”
沒有人回答。
“是誰?”朗白又叫了一聲,連鞋都沒有換,赤著腳走到臥室門前,把門猛地一推。
“爸、爸爸?”
朗白有些吃驚。袁城坐在臥室窗前的躺椅上,似乎剛剛回過神來,也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你今天回來得這麽早?”
朗白張了張口,刹那間不知道怎麽回答父親這個問題。
袁城咳了一聲,站起身來:“我以為你今晚會在外麵吃……吃過了嗎?”
“沒……沒有。”
再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問袁城:爸爸,你來我家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嗎?
“我也沒有。”袁城出色的自控能力讓他迅速恢複了冷靜,他無比自然的走過來,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麽,俯下身板住小兒子細嫩的下巴:“——你的臉怎麽了?”
男人的氣息離得太近,近到讓人產生不安的地步。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開始對“自己的領地”產生意識,父親強勢的靠近和觸碰,讓少年覺得有些敏感。
朗白退後半步,想掙開臉:“沒,沒什麽,不小心摔了一跤。”
袁城兩個手指捏著他下巴:“摔一跤能摔成這樣?你再摔一次給我看看。”
“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朗白嘴角破裂的地方有些疼,他立刻皺起了眉:“爸爸,不要……好疼!”
正在變聲期的少年聲音有些沙啞,語調中帶著一點細微的喘息,給人一種類似於……情|欲一般的錯覺。
袁城刹那間仿佛被電打了一下,他飛快的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我自己會處理的啊,爸爸,我都這麽大了。”朗白捂著唇角,聲音溫軟的抗議:“你從來都不過問大哥的事情的。”
袁城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他解釋有關於袁騅和他在自己心裏地位的不同。如果細究下來的話,這位軍火行業的教父更希望大兒子繼承自己的事業,而對於溫軟漂亮的小兒子,則抱有一種陰暗甚至殘忍的想法。
不過這一點顯然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之的。
“……你自己會處理就行。”袁城頓了一下,“——有沒有吃過飯?”
“姆姆她們馬上送稀飯過來。”
“有菜嗎?”
“我湊合著對付一下就行。”
少年清亮的眼睛似乎因為疼痛而帶著氤氳的水汽,從袁城的角度望下去,T-恤之下隱約露出深深的鎖骨,柔軟的布料也許隻要稍微扯一下,就會變成一塊塊碎布。
袁城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他甚至能感覺到一股邪惡的欲望刹那間掠過他的大腦,帶來針刺般尖銳的刺激。
“我去給你弄兩個菜吧。”袁城咳了一聲,匆匆越過朗白,大步向廚房走去,“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晚上隻吃稀飯怎麽行呢。這麽大的人了,離開父親就這麽不會照顧自己,以後我不在了你怎麽辦?”
他不敢回頭看朗白,他知道自己剛才看小兒子的眼神,一定像頭饑渴的野獸一般可怕。
但是幸好朗白低下頭,錯過了那危險的瞬間。
(2)
那天晚上保姆來送稀飯的時候,赫然看見袁家老大站在廚房的灶台邊,穿著襯衣西褲、圍著圍裙,手裏拿著一把鍋鏟;小少爺怯怯的站在父親身後,手裏搭著父親的西裝外套,正探頭探腦的往鍋裏看。
保姆驚呆了,雙手顫抖著差點把稀飯從鍋裏濺出來。
“姆姆來啦?”朗白用“你在那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走”的目光瞪她,“稀飯就放在桌子上好了,我們自己盛。”
保姆把瓷鍋往紅木餐桌上一放,戰栗著轉身就跑,恨不得自己從未在袁城的目光裏出現過。
袁家本來不是香港這邊的,但是因為後來軍火運輸航道變更的關係,到袁老爺子那一代的時候主宅遷來香港,幾代下來生活習慣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慢慢和南方人越來越接近了。他們家吃的稀飯分成好幾種,袁城跟大兒子袁騅都要放麻油跟肉菜,或者放龍蝦、螃蟹等海鮮;朗白則要清淡的白水或加牛奶,或者用醃菜來搭配。
袁城以前留學的時候也會自己煮飯,但是畢竟水平有限,炒個青菜、溜個肉片就差不多了。朗白是從生下來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叫他做飯?——開什麽玩笑呢。
做父親的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端出一盤青菜蝦仁、一盤拌沙拉,朗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邊,真心誠意的誇獎:“爸爸好厲害。”
袁城說:“那是。”
“我要是有爸爸這麽能幹就好了。”
袁城盯著小兒子正在給他盛稀飯的雙手看。朗白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彈鋼琴的,修長白皙,少女一般細膩。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說:“你還是不會幹這些事情的好。”
這對東南亞黑道上最有權勢的父子坐在一張紅木餐桌邊,各自低頭吃飯。朗白一邊吃一邊專注的盯著眼前的碗,心裏卻思忖著,為什麽袁城會突然跑到這裏來,連聲招呼都沒打。
袁城這樣一個男人,可能會不打招呼的跑到某個地下軍火基地去呆上半個月,也可能上午在金三角罌粟種植農場,下午在越南某邊境軍火運輸驛站,晚上在日本銀座的某個豪華夜店包廂中。朗白對他們這種生活方式習以為常,他的大哥、“太子爺”袁騅從十八歲以後也變得跟父親沒什麽兩樣了,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飛機上度過。
但是,袁城為什麽會突然不打招呼的出現在小兒子的臥室裏?
而且沒有任何重要的原因使他呆在這裏,他沒有任何事情要吩咐,也沒有什麽命令要下達,好像純粹就是跑來給兒子炒兩個菜做一頓晚飯的。
發生在任何一個普通父親身上都不奇怪,但是發生在袁城身上,就……
“爸爸,你今晚……留下來嗎?”
袁城似乎頓了一下,說:“……不留。”
“哦。”朗白重新低下頭去吃飯。
“你希望我留下來?”
“沒,沒有。”
袁城盯著朗白的側臉,好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問:“你最近是不是有點瘦了?”
朗白有點驚訝的抬頭望向父親,這種問話似乎在表達一種類似於……關心的感覺。袁城平時不會這樣的,他的確也關心小兒子,但是他的關心落不到這麽小的細節上來。
袁城這種人,讓孩子好好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關心了。
“爸爸……”朗白還沒想好怎麽回答,突然袁城伸出手,在小兒子的嘴角上抹了一下。
男人拿慣了槍的粗糙的指腹在朗白唇角上留下一道痕跡,稍微有點紅。朗白條件反射性的用舌尖舔了一下:“……爸爸?”
“飯粒。”袁城神態如常的拿起餐巾。
朗白坐在那裏,隻覺得空氣裏的每一個分子都跟平時不一樣,似乎有種奇怪的氣氛籠罩著父親,但是他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裏發生了問題。
好像自從他搬出來以後,父親對跟他之間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不,應該說,從袁城莫名其妙的命令他搬出來的那時候開始起,似乎就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朗白不知道,這種變化到底是隨著他漸漸長大,父子之間產生了正常的關係演變;還是因為某種他不知道的因素,導致父親對兒子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朗白覺得這有點危險。他跟他大哥不一樣,袁騅就算失愛於父親,也有王家在身後支持著他。而朗白隻有父親,如果父親對他產生哪怕一絲的反感,這反感都有可能在將來,成為奪走他身家性命的利器。
吃過飯朗白去洗澡,而袁城在外邊打電話給司機,準備回去。
朗白躺在裝滿熱水的浴缸裏,聽到外邊袁城的腳步聲從客廳走向玄關,然後門打開又關上,不一會兒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消失了。他以為那是袁城走了。
今天對於這個十五歲的身體欠佳的少年來說有些太過漫長,他暈暈乎乎的半躺在浴缸裏,水流有規律的按摩肌肉,感覺好像整個人都浮空了一般。他似乎還睡著了一小會兒,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陣甜酥、空虛的感覺慢慢從身體深處蔓延上來,讓他在半夢半醒之間發出了難耐的鼻息聲。
這種感覺他不是第一次經曆了。幾個月以前的某個深夜他做了個朦朧又甜美的夢,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發現自己晨勃。雖然以前沒經曆過,但是他知道這開始意味著什麽,也知道怎麽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袁騅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開始用女人來解決生理需要,但是朗白還沒有到對異性產生欲望的階段,也沒有人敢主動給袁家的小公子找女人——所以他學會了求助於自己的右手。
朗白潛意識裏覺得這種欲望是羞恥的,他甚至隱約有些憎惡這樣的自己。解決問題的過程讓他覺得肮髒,而高|潮後的精|液他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每次都直接放水衝掉,偽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起,就對女性的身體有種厭惡和畏懼。袁城身邊的那些女人沒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她們讓他聯想起神聖的母親,也讓他聯想起下賤的妓|女。
他連帶著,對自己需要異性才能緩解的欲望也一並討厭了。
朗白抬起手覆蓋在自己已經抬頭的欲望之上,微弱的喘息著。刺激的快感讓他忍不住想□出來,但是他總是克製著,咬著牙關,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總是想越快解決越好,情|欲給他帶來的快感總是混雜著強烈的負罪感,所以每次他都匆匆解決,然後強迫自己忘記。
熱氣熏得他臉色就好像要滴下血來,眼睫劇烈的顫抖著,臉色混雜著歡愉、忍耐、痛苦和羞澀。下唇被緊緊咬在細白的牙齒間,用力之大已經咬出了血紅色,但是他卻像全然感覺不到那痛苦一般。
愉悅迅速席卷了他的整個身體,就快要到達巔峰的快感強烈刺激著他的神經。朗白難耐的仰起頭,忍不住加快了動作。誰知道就在即將達到□的刹那間,突然隻聽浴室門哢噠一聲,袁城的聲音傳來:“阿白,你明天早上……”
袁城剛才竟然沒有走。
朗白的反應顯然遲鈍了幾秒鍾,然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袁城萬萬沒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一個場景,他猛地停下腳步,一下子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