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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電話裏詢問嘉然的意見:“你想去什麽地方玩?”
天氣太熱,這種時候實在不是旅遊的好時節。
“不太想出門,要不就在附近找個地方隨便走走就行了。”
沈放沉吟了一下,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於是道:“好,那我安排,這個周末咱們就動身。”
周五的晚上就開著車出行了。
嘉然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看著車外霓虹初上的風景,隨口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裏?”
沈放故意賣關子不告訴她,“到了就知道了。”
事實上答案也沒有等到抵達目的地時才揭曉,路漸漸行得近了,嘉然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是朝著去她老家的方向在走。
她心裏詫異,忍不住問:“為什麽要去那裏?”
沈放看了她一眼,凝起神色認真回道:“覺得應該去祭拜一下你媽媽。”
嘉然的心緩緩一沉。
“我……不太想去。”其實是,不願意和他一起去。
他卻看出了她眼神裏的閃爍與退避之色,正色說道:“就當是給我一個向你母親致歉的機會。”
聽到他這樣說,她心裏最後的那一絲糾結的情緒也慢慢消散了去。
“其實,也不能算是你的錯。”頓了一下,才神色悵惘地說道:“媽媽的身體早就累垮了,失去葡萄園之後,人一閑下來,身體裏的毛病就全都出現了。”
不過她那時因為心裏抵觸他,所以總覺得是因為失去葡萄園這件事對母親的打擊太大,擊垮了她的精神,她才會那麽快就病逝的。
其實事後想想,多半還是因為她對父親那份感情的絕望。
他淡然,“不管怎麽說,是我對你失信了。”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失信是必然的。他那時剛掌管公司不久,任何一個企劃案都可以助他打下在公司立足的根基,所以雖然心裏曾有過愧疚,但結果仍是不可避免的。
“其實我媽媽一直都對你印象都不錯。”
他笑了笑,一本正經地回道:“所以說,她老人家最有遠見,已經一眼認定了我這個未來的女婿。”
嘉然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先生,臉皮厚也應該有個限度啊!”
然後不理會他的怒瞪,趴在車窗上悶聲笑了起來,任沈先生一個人在那裏鬱悶得吹胡子瞪眼。
葡萄園被夷平的時候,沈放留下了自己家的那間別墅。房子還是和十年前一樣,除了牆壁看起來舊一些,其他幾乎都沒有變。
花園裏仍栽種著五顏六色的花,唯一不同的是,花圃旁邊又辟了一小塊地,種了一株葡萄。此時正值夏季,綠意盎然的藤蔓攀爬上木架,遮出了一方的陰涼天地。
這一趟回來,他們沒有去住旁邊的度假酒店,而是住進了別墅裏。
晚上的時候,沈放摟在嘉然在葡萄架下看星星。
聊了很長時間,然後,他突然說:“你知道嗎?這株葡萄是從你母親的那塊地裏移植過來的。工程施工的時候,我讓人特意留下的。”
嘉然詫異之餘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的凝重神色,便可以看出他對當年的那件事其實很愧疚。於適意將臉一板道:“真沒想到,你還偷過我家的葡萄啊!”
沈放笑了笑,握緊她的手,“那時候想著,總要留個紀念,你不肯原諒我,我即便是睹物思人也好。”
嘉然沒有再說話,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他們先去母親的墓地祭拜,回來之後,他就拉著她的手去了河邊。
夕陽西下,遠山近水都籠罩在一片金色霞光裏。
河邊的水位已經退低了很多,是因為周圍的商業化開發越來越嚴重的關係。
嘉然挑了個石頭坐下來,有些感歎地說道:“什麽都變了,再過幾年回來,隻怕這條河也不在了。”
沈放也在她旁邊坐下來,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樣。是個陰天,雖然沒有眼前這樣一番夕陽漫天的好景色,她的一手好畫卻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在這裏送了一幅我的素描畫給我。”
怎麽會不記得。
“五年前不是被我撕了嗎?”
他斜了她一眼,“虧你好意思提。”
她絲毫不知道悔過地說道:“本來就畫得很難看,撕了不是挺好的嗎?”
“其實我那時候真想撿起來粘回去。”不過當時下雨,紙片全都落在了泥濘裏,想撿也沒得撿。
“你就那麽稀罕那幅畫啊?”明明畫得很一般。
“我樂意稀罕,所以你回頭必須給我重新畫一張!”
嘉然假裝打量了他一眼,認真說道:“可是你比那時候老了太多,也沒那時候帥了,加上我畫功嚴重退步,畫出來的東西絕對隻會比當年那張還難看。”
沈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都沒嫌棄你畫得糟糕,你還敢嫌棄我長得難看?”
何況,明明是變帥了才對,口是心非。
嘉然不給麵子地笑了起來。
“我們在這裏住幾天?”她想起來,隨口問了一句。
沈放的手機響了,他一邊翻手機一邊回道:“至少一個星期,我難得才放自己一回假……”
電話是唐宇打來的,他隨手接了起來,“唐宇,什麽事?”
唐宇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慌亂,但還是迅速簡單地說明了情況:“舒華苑的工程出了問題,質監部門的人已經來過了,情況有點麻煩,你最好馬上回來一趟……”
沈放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靜吩咐道:“不管什麽情況,你先壓住事態,我現在就回去,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到公司!”
嘉然在旁邊聽了個大概,也沒有多問,直接道:“我們趕緊走吧。”
他點點頭,臉色仍是凝重,拉起她的手,迅速朝度假村的方向走去。
第8章(2)
趕回F市已經是晚上八點。
嘉然不願意耽誤時間,直接跟著沈放去了公司。
唐宇早已經等在了樓下。
沈放走過去,兩個人並肩往公司裏賺唐宇開始匯報情況:“質監部門和工商所的人下午突然去了工地檢查,說是接到了舉報,舉報整個工程的樓房全都使用了劣質的門軸,還有兩棟樓被檢查出牆體有問題。”
門軸隻是一個很小的東西,可是一整片小區加起來,原裝貨與假冒貨之間的差額卻是相當大的一筆數目。
至於牆體會出現不合格的情況,就說明混凝土裏用的水泥存在問題。
這些情況並不是第一次遇到,事實上做哪一行都會存在一些允許範圍內的漏洞,隻要不傷及工程的整體質量問題都不大。
以前公司內部審查,也查出過類似的問題,無非又是誰為了那一點差價,接受了非正規廠家提供的產品。
當然現在沒工夫追究責任人是誰,要先擺平外界的麻煩再說。
“質監部門那邊怎麽說?”
唐宇眉頭緊蹙,凝色回道:“因為還有媒體跟著質監部門一起過來的,所以當時就對著鏡頭說要求我們全部返工重裝!”
沈放的臉上驀地一寒,“怎麽會把媒體也招來了?”
質監部門突擊檢查都還好應付,最壞不過全部返工,賠上一筆錢就算了。可是這件事經過媒體一報道,必然會直接影響到樓盤的銷售情況,萬一將來銷售成績太差,這裏很可能就會由一樁賺錢生意變成了一樁賠本還賠吆喝的買賣。
一路上電梯進到辦公室,他臉色陰沉地坐到辦公桌後麵開始打電話。
直接打給了自己的鐵哥們趙清揚。他在暗道上混得風生水起,也正是外界盛傳的給沈放撐腰的那個人。
“是我,有件事想要你幫我查一下。”
趙清揚在那邊簡單地回道:“說吧。”
沈放將工程的事大概說了一下,然後道:“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後施了黑手,幫我查出來。”
趙清揚應道:“沒問題。查到之後怎麽辦?”
沈放的嘴邊掠過一絲冷淡之色,簡單回道:“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按你的規矩辦。”
掛斷電話,他抬頭看向唐宇,問道:“你覺得會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