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讓你手賤
鍾執眉頭跳了跳,他按住眉心,偏頭問雁回:“遇到困難了?”
雁回依舊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她恭聲道:“我出去看看。”
說完,她轉身出門,隻是剛剛走到門口,木蓮就提著銀槍闖進來,喘著粗氣道:“公子,請和我走,現在從乾清門走還有一線生機,奴婢辦事不力——”
“沒事。”鍾執打斷她的話,心想木蓮這話搞得自己像個隨便打殺下屬的大魔頭似的,她下一句是不是要說:自願領罰?
吐槽的念頭一轉而過,他轉而去看趙衍,趙衍眼神閃了閃,臉上並沒有太明顯的情緒,聲音也冷靜無比,他道:“離開。”
鍾執看了他片刻,忍不住道:“……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
“失敗了,陸興安肯定會知道,你派你的丫鬟去做的這件事,你自然也脫不了關係。”趙衍走過來看著他,“不離開你等死?”
鍾執默默吐血,這小孩看得很透啊,為什麽之前沒發現這小孩這麽聰明呢?還是這局有什麽不同?
詭異的,他想到了原初說的彩蛋。
鍾執在腦中回憶了一下地形,乾清門出去就是西街……那裏有……
他不確定趙衍知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木蓮雁回不知道,趙衍知道的可能性也應該不大?
不對……按照劇情,他應該知道。
鍾執思緒一轉,看向木蓮:“現在的情況是什麽?”
木蓮手握銀槍,垂下了頭:“伏擊,飛虎營的人早有準備,裏應外合,現在皇宮幾個大門都已經被堵住——”她抬頭盯著鍾執,“公子,有人料到我們會在今天出手,或者有內奸,我們落入了一早準備好的圈套。”
“這不對……”
門外突然傳來喊殺之聲,木蓮果斷道:“雁回你沒有帶兵器,先保護公子離開,我去應付他們!”
雁回聞言直接上前道:“公子請和我來。”
鍾執沒動,他沒說完的話是:這不對啊,陸興安他應該很放心這邊才對!
依照他前三次的經驗,確實如此。
陸興安很放心趙衍,這點從前三次陸興安一直沒管皇宮的事就可以看出來。趙衍此前從未將心思放在過朝政上,他的生活可以說是由如何留住陸興安、如何留住陸興安構成。陸興安也很明白這點,一邊厭惡著一邊又抵製不住趙衍的**,所以趙衍每次都很慘。
正因為如此,陸興安煩惱的可以是如何控製住自己不弄死趙衍,自己到底對趙衍是什麽感情,但絕對想不到趙衍可以脫離他的控製。在他看來,趙衍現在不管是從身到心,都歸順了他。
當然,如果不是鍾執這種非自然因素的出現,趙衍也不會改變,所以陸興安對趙衍這邊的放心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雖然在鍾執看來這種信任完全可笑,不可能有,但前三次的經曆卻刷新了他的世界觀。
陸興安真的沒有管趙衍,他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想到趙衍會改變得這麽快,或者是沒有把趙衍和鍾執放在眼裏,所以前三次鍾執才和趙衍安安全全的在皇宮裏生活了這麽久。
其實鍾執挺謝謝陸興安這種“一切盡在我掌握中,沒有我搞不定的事,你們都是螻蟻都是腦殘,隻要我想要就是我的”的後期中二病想法。
嗯……這種想法其實可以歸結為三個字:自大狂。
以前趙衍最多鬧點和其他人走得親近,或者想要反抗的樣子,但都是做做樣子,陸興安輕輕鬆鬆就可以搞定。
讓陸興安煩惱的就隻是趙衍老是不肯好好做他的傀儡皇帝,一天到晚想著爬他的床,想要取代他夫人的地位。
所以直接換掉皇宮禁軍這種事……換在從前,趙衍可能會想想,不過想的也是怎樣在實施的最初就讓陸興安發現,然後讓陸興安注意到他,即使是憤怒也好,至少也讓他留在他身邊一段時間。
這其實是鍾哥一點也不想回憶的事,從前的趙衍就是這樣全心作踐自己,以作死來換取陸興安的注意。
但還好,現在的趙衍是他的,趙衍不會再做那些糟心事兒。
……雖然趙衍其實做了更讓鍾哥糟心的事兒。
按理說,趙衍的改變是從鍾執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才開始的,不然劇情也發展不到這一步。但在他到這個世界之後,直到現在,按照程序來說,陸興安應該沒有接觸過趙衍,所以也應該沒有發現趙衍的改變。
也是因此,鍾執選擇了先下手為強,在眾人最鬆懈的大婚之夜動手,他賭的就是在所有人發現不對之前,就將大勢控製在手。
那麽,陸興安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發現昨晚皇宮會有異變?
是因為有內奸、還是陸興安在短短的一天內看出了蛛絲馬跡?或者……他和趙衍一樣,有了些改變?
那一瞬間鍾執心裏閃電般轉過了這番念頭,最後停在了內奸和陸興安是否也有改變這一點上。
他視線平平掃過木蓮和雁回,最後收了思緒鎮定道:“先等等。”
木蓮眼裏有些焦急,雁回卻依舊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鍾執轉身看趙衍:“你的打算?”
趙衍沒看他,語氣平平道:“走一步算一步,你們是無辜的人,離開吧。”
心念電轉,鍾執有無數的話想說出來,但現在不是時候,他把這些話都壓在了心裏,抬頭看著趙衍,向他伸出了手:“跟我走,我帶你出去,必定能帶你回來。”
趙衍看著他,那個青年在兵刃喧囂中向他伸出了手,破開濃霧想要拉他離開泥沼。或許是那一刻青年眼神太過堅定,眼裏的感情太過於濃烈,讓他不得不相信青年的話。
趙衍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他點了點頭:“好!”
這本來不是他想做的事,他的打算不是如此,然而那些他定下的計劃卻在這個眼神裏分崩離析,讓他隻想和他走。
木蓮卻在這時焦急的喊了一聲:“公子!他是個累贅,陸興安不會對他怎樣,但是你不同!”
趙衍猛然驚醒,手臂一縮,想要縮回手,鍾執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讓他不能動彈。
鍾執回身看木蓮雁回,眼神清明語氣堅定:“相信我。”
“公子!”
木蓮還想爭取什麽,雁回淡淡打斷她的話:“時間不多了,別廢話,我會保護他們安全。”
木蓮深深看了鍾執一眼,咬牙轉身,提著銀槍衝了出去。
同時雁回轉身,帶路從另一邊離開。
鍾執拉著趙衍跟了上去,輕咳了一聲:“雁回你剛剛那是吐槽吧?”
雁回沒說話,鍾執有些奇怪,正常的古人這時候不應該問問什麽叫做吐槽嗎?哦,他忘了雁回不是正常人,其實鍾執都有點懷疑雁回身為人的這個屬性。
他跟上雁回,轉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雁回眼裏難得有了點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冷靜的,正焦慮而矛盾的思考的情緒。
雁回對這次逃跑成功抱有的希望也不大嗎?
似乎是終於想通,下定了決心,在從窗子跳出去的時候,雁回轉頭對鍾執道:“公子,跟緊我。”
這時她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淡定,眼裏沒有任何情緒,似乎所做之事極其普通而又理所當然。
木蓮雁回的態度也很奇怪,鍾執暗想,現在他才和她們兩人接觸一天,按理說她們不應該如此維護他,她們的忠誠來得無根無據。這種忠誠,特別是木蓮的反應,和上一局她要帶他出皇宮時幾乎一模一樣。
不對……鍾執,看了一眼雁回,木蓮的忠誠毫無疑問,而雁回……鍾執現在都看不清雁回是個什麽樣的人。
雁回總是沒有過多的表情,但又不顯得過分冷漠,不說話時幾乎能讓人忽略她的存在。而且她總是很理所當然的做著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她就像是一個零件,將她放到哪兒她就按部就班的做她該做的事,不會有怨言,也不會鬆懈。
木蓮一心維護著將軍府,她要將軍府好,後來又多了個鍾執,她想要鍾執好。那雁回呢?她想要什麽?人真的能無欲無求嗎?
思及此,鍾執收回了思緒,其實他已經做好了再來一次的心理準備,但為了趙衍,他還是想搏一次,幾乎是立刻,鍾執就帶著趙衍跟了過去。
出了寢宮,或許是因為雁回選擇的方向的原因,他們離廝殺之聲越來越遠。
然而沒走幾步,喊殺之聲又清晰了起來。
雁回帶著他們來到了明仁殿的側門,還未走近鍾執就聽到了冷兵器相互碰撞聲,而側門大開著,門扉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幾個黑甲士兵已經退到了門後,但依舊死死守著門不讓外麵的白甲飛虎營禁軍進來。
見到這種情況,雁回腳下一停,伸出一隻手攔住了鍾執和趙衍,冷靜道:“等我一會兒。”
她並不是在爭取鍾執或者趙衍的同意,她隻是在陳述一件事,所以她也沒有等鍾執和趙衍說什麽,直接閃身上前,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伸出手擰斷一個人的脖子,接過了那人手裏的刀,又立刻旋身砍向另一個人的頭。
鍾執捏了捏眉心,趙衍看了他一眼,問道:“沒事吧?”
鍾執搖了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趙衍不再看他,眼神落在現在的局勢上。
鍾執並不是看到殺人有些不適應,在第一局遇到被砍頭的人的鮮血濺了滿身的事之後,他就克服了這個心理障礙,他會覺得不適應是因為他現在看到的事。
理智告訴他,雁回的速度應該是非常快的,然而在現在的鍾執看來,她伸手去掐他人脖子額場麵簡直就是慢動作。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然而他閉上眼睛再睜開,這個世界依舊如此,所有打鬥的動作在他麵前都跟慢鏡頭一樣。
鍾執確定是自己眼睛的問題,或者說是這具身體的問題。
不過他還未來得及細想,那邊已經在雁回的帶領下殺出了一條血路,五六個黑甲士兵掩護著鍾執和趙衍出了側門。
踏出側門,鍾執才知道他們真正麵臨的是什麽。
在側門外,保守估計有二三十號人,而自己這邊十人不到。雖然說飛虎營的人素質可能不太好,但武力值卻並不弱,陸興安是不會拉攏飯桶的。
雁回雖然武力值超群,但她畢竟是個妹子,還未成年,身體發育都不完全,持久力更是糟到一塌糊塗。
除了最開始她出其不意的解決掉一個人並搶走兵器後,她幾乎沒殺幾個人。
……這個規模,如果忽略他們精湛的戰鬥技巧的話,其實有點像小混混鬥毆==
慌亂之中,鍾執甚至還偷了個空吐槽。
然後他就被雁回拖進了拐角,這裏有個一個圓形小門,門背後有樹木遮掩,過了這個門再走不久就是乾清門,而雁回卻拖著他們進了旁邊的樹叢。
由於他們跑在最前麵,所以拐角之後追殺的禁軍應該看不到他們的去向。他們進了樹叢之後,黑甲士兵卻沒有一個人進來,鍾執立馬就領會了這其中的含義。
由黑甲士兵做出他們是從小門逃走的假相,而他們從樹林裏離開。
為什麽皇宮裏有樹林這件事鍾執還沒糾結,他就注意到他們並不是直接去的乾清門,雁回在帶著他們繞路。
雁回帶著他們跨過樹叢,拐進了一條花木繁茂的小道,沿著小道走了一段距離,鍾執依稀辨出花木掩映間有一個小湖。
那是春華池,這裏是禦花園。
因地處江南,園林藝術發達,洛皇宮更是這些大小園林之中的翹楚。傳說洛皇宮的禦花園是由上千工匠花費十年的時間設計建造而成,其中的每一株花草的擺放都別具匠心,每一塊石頭的位置都是設計者的心血。
但是在趙衍上位之後,洛朝皇室遭遇大創,宮內體製都變得不很健全,這些花花草草也少有人定期維護。因此,現在的禦花園,除了幾個重要的地方之外,其它地方大都是雜草瘋長,樹枝亂橫,清雅秀麗的江南園林愣是長出了舍我其誰、物競天擇的狂野之氣。
雁回就帶著鍾執和趙衍往這些地方走,鍾執大概也明白雁回的想法,這些地方一般沒人去,所以繞繞路,能更安全的到達乾清門。
繞了大概兩刻鍾,他們已經由久未打理的雜木從來到了幽靜風雅的小徑,鍾執算著大概就快出禦花園了,而此時,他們前麵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因為隔著一座假山,他們對麵的人應該沒有發現他們,不過聽聲音腳步聲是向著他們而來。雁回立刻回身將兩人按在了假山後麵,放輕了呼吸。
不多時,一隊白甲士兵從假山旁邊跑出來,徑直奔向另一個方向,並沒有發現假山後的三人。
鍾執和趙衍都注意著過去的那一隊士兵的走向,誰都沒有注意到雁回的一隻手抬了起來,虛放在了趙衍頸邊。
她的手要是再往前移兩寸,就可以掐住趙衍的脖子,剛剛她就是以這樣的姿勢殺了一個人。
她所學的就是殺人,如何在戰場上更快,更幹淨利落的用各種方法解決掉敵人。
掐斷趙衍的脖子在她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她的手卻在趙衍頸邊停了良久,直到白甲士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收回了手,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鍾執這時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奇異的表情,那表情很快消失,他看著一個地方,淡淡道:“雁回,放手吧。”
雁回將鍾執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她直覺發生了什麽事,但不是因為她。她頓了一下,猛然回頭,發現一個人就站在她的身後,離她不到十丈。
那是陸興安。
陸興安麵沉如水看著鍾執:“你不會成功。”
鍾執露出了一個微笑:“別這樣,你注定要失敗,還不如現在收手,大家都好。”
陸興安伸出了一隻手,手指微曲,不知為何,鍾執感覺到陸興安掌心有股力量正在匯集。
“這次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