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宵靠在校門口,不知道從哪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仰頭望天,一臉百無聊賴。
祝安久遠遠的就看到了他那頭誇張的綠毛,門衛大叔正坐在保安亭裏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大有他有點風吹草動就出手捉住他的風範。
祝安久一看他的不倫不類的穿著打扮,對他的智商簡直不抱希望,掏出手機給他撥了個微信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祝安久咬牙切齒的聲音順著話筒傳進李宵耳朵裏:“大哥!這是一中,你穿成這樣是要搞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社會大哥大嗎?”
祝安久一臉無語的看著他身上浮誇的皮衣,浮誇的皮鞋,再配上他的發型和他手上的應援棒,仿佛從某個小視頻裏走出來的街溜子。
李宵拿下嘴裏的狗尾巴草,吊兒郎當的道:“那不是為了今天的表演嘛,我大哥男神的表演,那不得穿得隆重點?”
“就是因為你太隆重了,你的女神林稚語才會拋棄你另覓良緣!”祝安久的話毫不猶豫地往他心窩子裏紮。
“那我就再換一個女神唄,不是你說的嗎,美女千千萬,不行咱就換,”
祝安久對他無話可說,懶得再和他扯這些,探了探頭觀察了下現在的情況說道:“我走正門肯定出不去,你到旁邊圍牆那等我,我爬牆出來。”
“得令。”
祝安久鬼鬼祟祟地避開巡查的保安,溜到圍牆邊上,雙手用力一撐,跳上牆頭,對著不遠處的李宵打了個招呼後,利落的翻身跳下。
李宵對著她吹了個口哨,一臉興味:“寶刀未老啊,我還以為你來了一中,現在除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前那些不著四六的事都忘了怎麽做呢。”
祝安久低頭拍拍身上的灰,整了整亂掉的衣服,然後抬起頭道:“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叫車了沒。”
“叫了叫了,五分鍾後就到。”
話音落下,李宵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身穿藍白校服的少女,嘴角抽了抽,說道:“我說姑奶奶,你不會打算穿這一身去吧?”
祝安久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這套衣服怎麽了,難道不比你身上那套亂七八糟的皮衣皮褲要好?”
李宵哼笑一聲:“你穿這身校服,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中逃課的學生,你說,要是你男神看到了會怎麽想?”
祝安久滿不在乎:“沈嘉木不認識我,而且我現在也不可能回家換衣服了,時間來不及。”
李宵萬萬沒想到沈嘉木居然不認識她,他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他的?”
祝安久的回答非常無賴:“因為他長得帥咯,恰好是我的菜。”
這個回答,李宵無力吐槽。
沒過多久,網約車到了,二人坐上車前往餘同市體育館,一路上祝安久又緊張又期待,同時眼皮還老跳,仿佛即將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長吐一口氣,祝安久在心裏安慰自己,隻是太久沒逃課,當了兩個月的乖乖好學生,突然叛逆這麽一回,心裏多少有點不習慣。
進場檢完票,看了幾個歌舞節目,祝安久千等萬等,終於等到了沈嘉木上場。
祝安久揮著手裏的應援棒看著台上光芒萬丈的少年,不由自主的隨著人群尖叫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沈嘉木!!!!!”
“他看我了看我了!!!!”
李宵一臉痛苦的把自己的手臂從祝安久的魔爪裏抽出來,看著上麵深深的掐痕倒抽一口涼氣,這丫頭下手真是沒輕沒重的。
金黃的燈光籠罩全場,伴隨著悅耳的音樂,沈嘉木清潤聲音緩緩響起。
lookatthestars,
抬頭仰望繁星點點,
lookhowtheysheforyou,
看著它們為你綻放光芒,
ahgyoudo,
而你卻,
yeahtheywereallyellow,
如此膽怯小心,
icaalong,
跟隨著你,
iwroteasongforyou,
我為你寫下了一首情歌,
andallthethgsyoudo,
因為你表現出的膽怯小心,
andiascalledyellow,
歌名叫做"羞怯"。
.........
宗之瀟灑美少年。
皎如玉樹臨風前。
杜甫的詩句真是鞭辟入裏。
祝安久雙眼放光的看著台上清俊的少年,忍不住失神。
什麽時候遇見沈嘉木的呢?
時間倏然一過,竟然已經三年了。
那年祝安久初三,沈嘉木高三,二人都在三中讀書。
她記得那天是冬至,天氣非常冷,餘同市的天空已經下起了綿綿細雪。
下午放學時,祝安久身體不舒服,趴在桌上休息,教室裏的人漸漸走空,而她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縮在座位上凍的瑟瑟發抖。
抬手摸了摸額頭,祝安久覺得自己應該是發燒了,於是她打電話給媽媽,希望她能來接自己去看醫生,夏琳很快就答應了,讓她到校門口去等,說自己馬上就到。
祝安久慢慢地挪到校門口,在馬路的花壇上隨便找了塊地方坐下,乖乖的等夏琳來接她。
馬路上的車子一輛一輛的飛馳而過,天色也越來越暗,祝安久看著三中的學生陸陸續續的出來吃飯,又陸陸續續的回去上晚自習,她暈暈乎乎的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媽媽,你什麽時候到?我好冷。”
那時候年幼的祝安久並不知道父母早已貌合神離,或許是作為孩子的天性,她敏感的察覺到家裏緊張的氣氛,隻是那時候她太天真,天真的以為是自己太調皮,太不懂事,所以她在家裏越來越小心翼翼,她以為隻要自己乖一點,再乖一點,一切就都能恢複原狀。
想到這些,祝安久在夏琳說話之前,語調又輕又快的補了一句:“媽媽,是不是因為下雪了,路上堵車啊?”
說完之後,她呼吸聲都放輕了許多,一定是這樣的,否則媽媽怎麽會讓自己獨自坐在冰天雪地裏等她兩個多小時呢?
夏琳的聲音冰冷又不耐:“公司沒事是嗎?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嗎?你自己不知道打車去醫院?矯不矯情?”
幾個問句撲麵而來,祝安久的心一點點的墜入穀底。
矯不矯情?
原來媽媽是這麽想的啊。
她渾渾噩噩的掛了電話,僵坐在花壇邊發呆。寒風順著衣領吹進去,祝安久拉緊脖子上的圍巾,卻一點用都沒有,她隻覺得更冷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祝安久的身前出現了一道陰影,她木訥地仰起頭,天色漸晚,借助著馬路邊昏暗的燈光才看清這個少年的樣子。
氣質卓然,溫潤如玉。
沈嘉木蹲下身體,與她平視,皺著眉頭擔憂問道:“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不舒服嗎?”
祝安久眨了眨眼睛,壓住眼眶中的酸澀,啞著嗓子說:“我發燒了,我媽媽有事,不能來接我看醫生。”
沈嘉木抬起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一片滾燙。
明明是很尋常的動作,祝安久積壓已久的眼淚卻瞬間奪眶而出。
沈嘉木溫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既然媽媽沒空,那哥哥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猶記舊相逢,淡煙微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