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光線昏暗,飛蛾在周圍盤旋打轉,天空是陰暗的深紫,小巷子的兩邊堆著一些垃圾,偶爾晚風吹過,卷起易拉罐滾向黑暗的更深處,發出刺耳的嗞啦聲。
小巷的盡頭蜷縮著一個少年,他臉色蒼白,臉上遍布青紫色的傷痕,嘴角滲著血跡,陳舊的藍白校服泥濘不堪,分明是極為狼狽的樣子,但他的眼神偏偏帶著幾絲嘲弄。
周圍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見他這副模樣,其中一個叼著煙染著紅毛的男生吊兒郎當的抓起他的頭發,一臉陰鬱的說道:“你好像挺不服氣啊?周遊川?怎麽著?哥幾個沒把你伺候好?”
額頭傳來一股刺痛,哪怕現在是盛夏時節,周遊川依舊覺得渾身冰冷,仿佛四肢百骸正在被無形的猛獸撕咬,他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上齒咬緊下唇,一聲不吭,但眼神卻越加凶狠起來。
紅毛鬆開他的頭發,深吸了兩口煙,冷笑一聲:“骨頭倒是夠硬,不知道硬骨頭踩碎了是什麽感覺。”
周圍幾個小混混發出了然的笑聲。
“下次和祝安久說話之前,想想今天的下場。”
紅毛獰笑一聲,抬起腳對準他的手指,剛想重重的踩下去時,一個易拉罐精準的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他吃痛的捂住鼻子,眼神森然的轉頭望過去。
入目是一雙又細又直的腿,再往上看去,是一張頗為精致的臉,深目長睫,眉眼如畫,祝安久逆光而立,語氣極其不屑:“這麽多人欺負一個,真夠威風的。”
看清來人之後,紅毛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冷的能滴出水,他陰惻惻的看著祝安久:“這不是我親愛的女朋友嗎?這麽快就收到消息來救新歡了?”
祝安久手指纏著頭發梢繞了兩圈,嘴角挑起一個笑容,聲音又輕又脆:“嚴謹點,是前女友,這也不是我的新歡,是我的新同桌。”
“我可沒同意分手。”
紅毛將手中的煙扔到地上,鞋子在上麵重重的碾壓,猩紅的火光一閃而過。
“那要不這樣,給你男朋友介紹介紹新同桌,這事就算過去了,怎麽樣啊?女朋友。”
祝安久纖細的黛眉蹙起,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她剛想說話,就聽見警笛聲響起。
巷子裏的幾個人一陣慌亂,紅毛咬牙切齒的瞪著祝安久:“你居然報警?!還說你不喜歡他!”
說到最後語氣裏都帶了幾絲悲惶。
祝安久一頭霧水,沒搞懂這人是怎麽把報警和喜歡周遊川聯係上的,而且,又不是她報的警!
警察魚貫而入,很快控製住在場的幾個人,其中一個女警官看到昏迷在地的周遊川,探了探他的呼吸後,立刻撥打了120。
現場留了兩三個人照看周遊川,其他人全部被帶回了警局。
警察局裏的祝安久滿臉無辜看著給她做筆錄的年輕民警:“警察叔叔,我跟他們真的不是一夥的,我今天就是路過,聽到動靜然後好奇的進去看了一眼,沒想到挨打的是我同桌,一時氣不過就和他們吵了兩句,跟他們真不熟。”
年輕民警抬眼看她:“那個紅頭發的男生怎麽說你是他女朋友啊?”
祝安久閉了閉眼,心裏狠狠刮了紅毛兩刀,開口說道:“嚴謹點,前女友,那時候不懂事,一個衝動就答應了,警察叔叔,我現在能走了嗎?”
民警手上動作不停,他語氣嚴肅:“校園暴力可不是什麽小事,你把你家長叫來簽個字才可以走。”
祝安久眼前一黑,手機在通訊錄界麵徘徊了很久,才咬咬牙撥了個電話過去。
不是打給她的父母,而是打給她的未婚夫。
正在大洋彼岸的分公司開會的年輕男人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接到她的電話,頓了頓,他抬起手,示意會議暫停,然後拿起手機走到門外。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綠色的接通鍵,低沉的聲音順著麥克風傳進祝安久的耳朵,她耳後一麻,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喂,安久?”
“…..”祝安久突然不知道怎麽開口。
除開在訂婚宴上見了一麵以外,她和賀洲,也就是她的未婚夫,根本就沒有半點別的往來。
“怎麽了?”許是很久沒聽到她的回音,這回他的語氣嚴肅了幾分。
祝安久回過神,扭扭捏捏的問道:“你現在有空嗎?”
賀洲皺了皺眉,回道:“出什麽事了?”
祝安久結結巴巴的大概的講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賀洲聽完沉默了許久。
他未婚妻的男朋友因為吃醋把他未婚妻的同桌打了,現在在警察局裏等著他把她撈出來。
賀洲氣笑了,也就出差一個月而已,他不省心的未婚妻就給他搞了兩頂綠帽子。
低啞的笑聲傳來,祝安久有些惱怒:“不能幫忙就算了,我找別人幫我。”
“等等,沒說不能幫你,地址發我,我現在不在國內,叫助理過來。”
祝安久蹲在角落,甕聲甕氣的應了聲。
居然這麽順利,還以為要求他好久呢。
她點開微信,找到賀洲,把警察局地址發過去後就息了屏。
不一會,屏幕亮起,頁麵頂端顯示收到一條消息。
祝安久看著那兩個字母ok有些愣神,他不僅很快的答應了,而且也沒問她為什麽不找父母幫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問題,除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事實上,他什麽都沒問,更沒罵她。
賀洲的助理高橋來的很快,手續辦完後,他開車送祝安久回了名都公館,這裏,是她和賀洲未來的婚房。
自從訂婚後,祝安久就被家裏打包送到了這裏,美其名曰和賀洲培養感情。
但她心裏非常清楚,無非就是兩方都不想看到她,所以順手把包袱推脫出去罷了。
臨走前,祝安久拉住高橋,問:“賀洲什麽時候回來?”
高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回想了下分公司那邊的進度,有了個大概估計後,他回道:“應該還要一周左右。”
祝安久輕輕吐了口氣,幸好還有一周,還有點時間緩衝。
打開房門,屋內空****的,毫無人氣,祝安久翻出一桶泡麵,燒水泡好,又往裏麵加了兩根火腿腸,然後打開電視。
忙活了那麽久,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正熱火朝天的吃著,手機響了一聲。
祝安久撈過手機,是賀洲的消息。
hz:【我明天下午回來。】
祝安久嘴裏的泡麵瞬間就不香了。
她啪嗒啪嗒的飛快打字:【不是說還要一周才回來嗎?】
hz:【別人都為我未婚妻打架了,我這個正牌未婚夫還不回來不合適吧?】
啪嗒一聲,手機從祝安久手中滑落,她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了抓頭發,心裏莫名的浮現出幾絲緊張,隨後又摸著胸口安撫自己。
未婚夫而已,之前又不是沒見過,淡定淡定。
裝也要裝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