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眠深深看著病**的男人,沒有因為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有半分同情。

她唯一的善良就是控製著自己,不說詛咒的話,一切聽天由命。

但要是讓她多麽聲情並茂地訴說往事,將人喚醒,她覺得惡心想吐。

“陸行川。”

她的手輕輕掠過他的氧氣罩:“如果你真的醒不過來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外婆的。我會代替你,好好給她養老送終。”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沒有一絲溫情。

她該說的都說了,也進來快半個小時了,依然沒有用。

她走了出去。

“外婆,對不起,我和他說了很多以前的往事,但是他還是……”

她故作傷感,可沒想到醫生進去查看了一番,竟然興奮地出來:“陸少,陸少醒了!”

紀眠一愣,這也可以?

她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陸行川變態吧,是不是欠收拾,就喜歡聽人罵他?

“眠眠,多虧了你……”

外婆拉著她的手,感激不盡,趕緊和舅舅舅媽進去看望陸行川。

她站在後麵,大腦還是蒙圈的狀態。

裴硯上前。

“你還記得和他的往事?”

紀眠聞到了一股醋味,裴硯表麵大方正直,對很多事情都不拘泥小節。

但就是很較真她和陸行川的事,特別小心眼。

“說了一點,但我也不是誠心想把人喚醒的……”

紀眠都有些解釋不清了。

就在這時,舅媽出來把她拉了進去。

“行川就要見你。”

“他見我幹什麽,我和他沒關係啊……”

紀眠直接被拉了進去。

陸行川醒來後隻要紀眠,看到紀眠那一刻,眼睛很亮,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眠眠!你沒事吧?”

“你腦子壞了?躺在這兒不是你嗎?”

“你的手,你的手還好嗎?”

陸行川焦急地拉開她的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撫摸她掌心的傷疤。

“我一定把那群暗殺我的人找到,讓他們付出代價。眠眠,你為了保護我,把敵人引開,還割掌喂血,這份恩情我陸行川無以為報,我要娶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

“眠眠,嫁給我好不好?”

陸行川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紀眠也愣住了。

她當然記得這件事,她和陸行川在一起的第三年年初。

那件事過後,陸行川明顯對她更上心了。

可這份上心維持不到半年,林薇薇回國,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和陸行川算得上生死與共。

她從未離棄過,可陸行川卻選了一個和他一樣父母雙亡的白月光,拋棄了自己。

紀眠突然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是裴硯。

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還被陸行川拉著。

她趕緊把手抽了出來,回頭看向裴硯,卻發現他轉身離開了。

“裴硯……”

紀眠心頭一慌,趕緊追了出去。

“眠眠,你要去哪?眠眠……”

陸行川也要追過去,似乎紀眠走了,他的天也要塌了。

好在外婆舅舅攔著他,他現在虛弱得厲害,不然真的要追上去了。

紀眠一路小跑,終於追上了裴硯。

“你等等我。”

裴硯抿唇不語,背脊挺得很直。

“吃醋了?”

“是,吃醋了,我知道你倆經曆了很多。陸行川就像個釘子一樣,在我的心裏,他每次出現都提醒我,你曾經為了這個男人,幾次涉險,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在裏麵救人,而我在外麵祈禱,祈禱他永遠醒不過來,最好死了算了。我知道自己想法很陰暗,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陸行川現在想玩什麽把戲,失憶,停留在最愛你的時候?他想幹什麽,要跟我搶你?”

“他可以讓鄭老太太找你一次,就能找第二次,我一想到我的未婚妻,因為一個電話一條短信,總要出現在前男友麵前,我就難受。”

紀眠聽著他劈裏啪啦地說著,有些震驚。

這個悶葫蘆真是難得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他總是習慣憋著。

“你……你這次怎麽不憋著了,我還以為你要悶在心裏,和自己生悶氣呢?”

“再憋在心裏,我都要憋死了!”

裴硯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他就是發現林薇薇不好,又想吃回頭草了。別上當,別可憐他,他不值得可憐。”

裴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紀眠也明白,她要是總和陸行川扯上關係,裴硯心裏肯定會不舒服。

可是外婆她又不能真的割舍,每一個對她好的人,她都想留下。

可外婆到底是陸行川的親人,肯定會偏心陸行川。

一時間紀眠也有些為難。

“這樣吧,那我裝病,就說自己病得很厲害,不方便出去見人。就算後麵真的來找了,也有托詞。”

“好。”

“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而且你說我為了陸行川不要命,可你要知道,一開始我不要命,是因為你!”

她捧著裴硯的臉,讓他直視著自己。

“你可以第一個讓我玩命的人!所以,幹嘛吃飛醋?”

裴硯聽到這話,心裏才好受一點,將她緊緊抱著,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肩窩深處,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馥鬱雅致的香味,沁人心脾。

“以後,我不會再把你放在危險之上。我不要你玩命,你要留著命和我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這話可是你說的,那你也要長命百歲!”

“我會的!”

紀眠安撫好裴硯的情緒,兩人回去,她親自下廚給他做飯。

“裴硯吃飯啦,今天全都是我的拿手好菜……”

“好,我準備一下,今晚出發。”

紀眠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裴硯掛斷電話看向她。

他眼神堅毅,已經不用開口,她就猜到了什麽。

兩人婚禮籌備在即,裴硯卻要出任務了。

緝私局的任務都很危險,和各種走私犯打交道,說不定還會遇到毒販,那就會更加危險。

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我今晚八點鍾就走。”

他抿了抿唇,有著濃濃的不舍,可這話說得還是很堅定。

沒有誰能讓他停下腳步,即便她也不可以。

一開始是因為紀眠才選了這條路,後麵是因為他自己心之所向。

“好,先吃飯吧……”

紀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她轉身,鼻頭酸澀,眼淚控製不住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