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裏是不是在偷偷罵我?”

阿硯盯著她,似要看穿她的內心一般。

“對,罵你是個死變態,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就是個神經病,我幹脆狠狠心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吧?”

“紀眠,裴硯是能聽到的哦,你這樣說就不怕他傷心嗎?”

紀眠心髒狠狠一顫,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眼前的事物瞬間不香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阿硯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冷漠。

“所以,你不會當著裴硯的麵,說他是個神經病。你卻會當著我的麵說我是神經病。你在乎他的感受,卻從未在乎我的感受,是嗎?”

他的笑有自嘲,有涼薄。

紀眠平靜地放下筷子。

“你希望我怎麽做?對裴硯那樣對你?你現在對我來說,是陌生人,我為什麽要為了一個陌生人,傷害我愛人的權益?”

“假設,是我精神分裂,我分裂出另一個人,你選擇誰?”

“我兩個都要!不行嗎?”

阿硯霸道地說道:“隻要是你,不論是哪樣的你,我都會想方設法地讓你愛上我!”

他這話偏執可怕。

他太理想主義了,人性是複雜的,他明顯還沒有鑽研透。

“可我不能接受,愛不能分割,我明確告訴你,如果我能愛上兩個人,那我以後也能愛上很多人。一旦分割了,就能分割很多次。如果不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那愛兩個人,一定會有高低之分。”

“我這個人自私,隻要一份愛,完整的愛,也隻能給出一份完整的愛。所以,我永遠不可能愛你。我也永遠隻會選擇裴硯!”

紀眠再次表達自己的態度。

愛人的心意不可分割!

阿硯麵色冷若寒霜,她都怕他下一秒將桌子掀翻。

“裴硯,你是不是能聽到我說了什麽,看到我做了什麽?”

“夠了,別說了,別看著我的眼睛想著別的男人。”

阿硯動怒,拍桌而起,陰鷙地看著他。

好在餐廳包場了,此刻沒有別人。

“裴硯,我在等你回來,我相信你會回來。但不能讓我等太久,等太久我就要放棄了,我沒辦法和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

“裴硯……再不回來,你會失去我,這次我是認真的,是你先丟下我的。”

“我說——別說了!”

阿硯抬手,無情扼住了她的咽喉,單手就能將她提了起來。

她痛苦地掙紮,臉頰很快因為缺氧變成了絳紫色。

他赤紅著眼睛,戾氣繚繞,像是從地獄而來。

“裴硯……你不會殺我的,對不對?”

她艱難地吐出聲音。

“這次,由不得他做主。”

阿硯動了殺心。

殺之而後快!

缺氧的窒息感緊緊包裹著紀眠,令她痛苦十分。

她知道掙紮沒用,兩人力量懸殊,她最後放棄了。

她在賭,賭裴硯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

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大腦,一片空白。

嗡嗡嗡……就像是擂鼓一般。

她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短短幾秒,也許是一個世紀那麽長。

最終,她摔倒在地,像是岸邊瀕臨渴死的魚,大口大口呼吸著。

她終於回過神來,阿硯沒有繼續動手,她還活著。

阿硯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她,菲薄的唇輕輕開啟,想要說點什麽,可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他想說——

不是裴硯阻止了自己。

而是他……真的舍不得殺紀眠。

紀眠,裴硯的確愛你,但不是從一出生就愛你的。

有個人因你而生……從第一次睜開眼,就愛上了你。

他是那次綁架誕生的,紀眠的出現像是一道光壓抑了自己破殼而出,明明前麵裴硯積攢了足夠的負麵情緒,整個人陰鷙可怕,他一早就有了雛形。

他在等待契機。

裴硯被綁,妹妹落入敵人手裏,就算紀眠配合營救,最後妹妹還是死了。

那個時候,他才算真正地出生。

可他還沒有獨立意識,隻是裴硯壓抑的恨,他就已經見過紀眠了。

對紀眠的偏執,對那些綁匪的痛恨,二者缺一不可。

他生來就是注定要愛紀眠的。

可他卻死在了心愛之人的手上。

她對裴硯如珠如寶,對自己……就是垃圾,扔掉即可。

阿硯都快要碎掉了。

所有人都可以希望他去死,但紀眠不可以,紀眠是他最心愛的人啊。

她的話,能輕易地殺死他。

“我給你機會,明天陪我露營,你陪我二十四個小時。之後,我就把他還給你。我永遠消失,不會讓他成為神經病。”

“真的?”

“嗯。”

阿硯轉身離去,紀眠狼狽地站起來,看著他狼狽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髒狠狠揪緊。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一次,阿硯真的舍得把好不容易搶回來的身體控製權,還給裴硯嗎?

阿硯離開了,她一個人站在餐廳門口,外麵就是漆黑的夜色。

她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跑,去找心理醫生,或者去找童序。

可她也猶豫,萬一他說到做到呢?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最後直接上了出租車。

“小姐,去哪兒?”

“不知道……隨便轉轉吧,我再想想。”

車子就這樣開著,也不知道開到了哪條街。

紀眠看著外麵漆黑的天,終於有了答案。

她決定回別墅。

相信他一次,如果他再騙自己,那她這輩子都不相信了。

“先生,太太在回來的路上。”

一直暗中盯著紀眠的人回話,阿硯嘴角扯動,發現自己連苦澀的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還在想,如果紀眠跑了,那就別怪他反悔了,他會繼續霸占著身子,裴硯這輩子都別想回來。

可萬萬沒想到,紀眠還是回來了,看來是真的很迫切地希望裴硯回來。

他也可以不認賬,隻是他太累了,這樣活著太累了。

妹妹的仇早就報了,那群人坐牢的坐牢,死刑的死刑。

隻有紀眠成為執念。

如果紀眠都希望自己死,那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能殺死他的,從不是外界的那些人,包括裴硯這個主體。

而是……紀眠……

真正殺死她的,是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