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溫仍是嘴硬的厲害。

雲錦也不同他廢話,舉镋挑斷了巴圖的腳筋。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整片山林。

“你跪是不跪?!”

“你卑鄙!”

如此一幕,巴溫恨得雙目充血,恨不能立刻撲上去將雲錦撕碎,大卸八塊。

“哈。”

雲錦嘴角的笑容愈發的諷刺。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比起你曾經對我做的,萬分之一都還未到。”

“哈,哈哈哈哈哈!”巴溫忽然瘋狂的大笑起來,臉上的橫肉跟著一顫一顫的。

“雲錦,你這輩子完了!”

雲錦危險的眯起眸子,抬手製止了那群士兵的動作。

而後轉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北漠兵士們,“可否暫避?”

那幾位將領心領神會,很快便將降兵帶走,打馬後退了數丈遠的距離。

“看來你還是賊心不死想回到大殷啊,哈哈哈哈,雲錦,你還回得去嗎?”

“誰會相信你這個在北漠走了一遭的大殷女將軍還是清白的,哈哈哈哈哈……”

巴溫還在不知死活的挑釁。

“你是說一旦我回去,芸貴妃便會跳出來咬我曾是待在北漠的?”

“啊。”雲錦點了點頭,笑的無比暢快,“原來裴府裏的那個不是我啊,那我倒是很期待,她究竟敢不敢將這件事爆出來。”

笑聲戛然而止。

巴溫此刻的表情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

“怎麽不說話了?那還我說好了,巴溫,這些年來你擄騙來的大殷百姓半數都被你活活的折磨致死,你很享受折磨人的滋味兒吧,當初你命人在我的手上腳上都插滿了銀針,十指連心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啊,你那時候笑的多開心啊。”

雲錦說著,揚起鎏金镋,镋身落下,生生打斷了巴圖的腿。

“不要啊啊啊啊!!”

“我聽說兄弟連心,在你跪在我麵前搖尾乞憐之前,我不會停下。”

“直到敲碎他身上所有的骨頭。”

“本王子跟你拚了!”

巴溫掄起紫金大錘,怒而朝雲錦襲來。

雲錦神色未變,甚至不曾躲避,雙手握住鎏金镋,橫於身前,平推而出,竟是不偏不倚的擋住了巴溫竭盡全力的一擊。

巴溫本就受傷不淺,雲錦沒給他任何機會,镋在前橫抵,緊接著便抬起一腳,力道之大,直將人給踹出去數步遠,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未來得及起身,喉間豁然湧上腥甜,哇的噴出了一大口血。

“咳咳咳……雲,雲錦……你,你這個……”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巴圖幾度昏死過去,又再度被劇烈的疼痛喚醒。

死死活活,弄得巴圖一頭撞地,連哀嚎聲都虛弱了下去。

“你,你殺了我吧,雲錦,雲錦!殺了我,殺了我!!”

“想痛快的死,就讓你弟弟求我啊。”

“我高興了,沒準兒就給你一個痛快了呢。”

雲錦冷冷地瞥了眼跪伏在自己腳邊的巴圖,看著他他像個狗一樣,搖尾乞憐。

巴圖已經被折磨的失去了理智,拖著一雙殘廢綿軟的雙腿,爬向巴溫所在的地方。

嘴裏不斷的喃喃著:“巴溫,好弟弟,你成全哥哥吧。”

“二哥!咳咳……這個女人不會放過咱們的,我他媽的怎麽能讓她如意!”

雲錦冷哼一聲,抬腳踩在了巴圖的斷骨處。

鮮血橫流,撕心裂肺的嚎叫淒慘悲戾。

“啊啊啊!!巴溫,你呼,你快跪下啊!”

巴圖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大張著嘴巴,臉色煞白煞白,雙唇哆嗦著,不斷地大口吐息,企圖用這樣的方法忽略撕心裂肺的疼痛。

卻在此時,雲錦一點點加重了腳下的力道。

巴圖再也忍不住,絕望痛苦的嘶吼咆哮著,十指指甲狠狠的扣在了土裏,指甲外翻,滲出鮮血,與腥土混合在一起,忽然,他狠狠的抓起手中的土塊,砸向巴溫,雙目幾乎呲裂,嘴裏不斷的發出類似於野獸一般的吼聲,疼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淚水混雜著血,流淌在巴圖臉上,那雙已呲到極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巴溫。

雲錦並不催促,隻是麵色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隻聽哐當一聲。

重錘脫手落地,在雲錦目光的注視下,巴溫咬著銀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她麵前。

“別折磨我二哥了。”

“求我啊,像我以前求你別殺那些無辜的人一樣。”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尚且知道這個道理,這一跪,他已無顏麵見列祖列宗。

巴溫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額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牙齒更是被他咬的嘎吱嘎吱響。

望向四野,大勢已去,孤立無援。

“求你,給我二哥一個痛快。”

他跪在地上,雙手伏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當初你們究竟做了什麽交易?這背後除了芸貴妃外,還有何人?”

“我不知道。”

巴溫像是野牛一樣,哼哧著喘了一口氣,雙眼盯著地麵,搖著頭。

沉默半晌,雲錦回看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這個。

“你知道嗎?”

“別,別動手,這件事隻有我父汗知道!”

“二哥!”巴溫怒喝一聲。

“很好。”雲錦抬腳將人掀翻了出去,被巴溫及時的接住。

然而,等到他們再次抬起頭時,雲錦已經轉身,揮了揮手。

“放箭。”

弓箭手早已準備多時,當即鬆開了弓弦。

瞬間,萬箭齊發,銳利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朝著兩人射過來,有如天羅地網。

片刻後,箭雨停下,鮮血染紅了地麵,萬箭穿心。

白色的雲朵飄過,雲錦抬頭望著天空。

心中默默念道,枉死的大殷子民們,安息吧,今日,雲錦為你們報仇了。

“報,不好了,雲將軍!首領,首領那邊出事兒了!”

“到底怎麽了!你快帶路!”

還不待雲錦說話,身後的將士們具都緊張起來,抓著那報信兵的領子,險些將他從地上直接拎起來。

“你先別急,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雲錦將那快被勒的喘不過氣的報信兵從北漠將軍的手裏救了下來。

報信兵狠狠咳嗽了一陣兒才緩過氣來,啞著嗓子道:“是,是和碩部,和碩部於首領等人回程途中忽然突襲,都,都是蛇,碰上就會死。”

那士兵越說越是滿臉的驚恐,甚至最後雙手都開始打哆嗦。

“這怎麽可能?!和碩部不是被合祁首領牽製住了嗎。”

眾人瞬間就炸開了鍋,紛紛都覺得這不可能。

驚惶之下,沒人注意到雲錦的神色變化。

“將軍,你們快去馳援,我帶上幾個人回部落中拿雄黃,切忌,在雄黃沒到之前,不要與他們硬碰硬。”

“可……”

“還可是什麽,時間不等人,還不快去!”

雲錦大喊一聲,眾人一下子都被這一嗓子給唬住了。

雖然心有疑慮,但看雲錦是真的急,便二話不說帶著人馬離開。

待他們走沒影兒了,留下的數人中,有幾人相互瞧了一眼,緊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匕首,刺向了毫無防備的真正的北漠士兵。

短匕首劃破脖頸脆弱的皮膚,鮮血飆濺,那些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倒在了地上,異色的瞳仁一點點擴散,直至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雲錦神色未變,隻是如尋常一樣,掃了一眼。

這些人,她雖不全認得,可若心慈,留了他們活命,那有危險的就是他們了。

“將軍,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那幾個士兵模樣的人此刻早已換了一副麵孔,甚至就在這一瞬間,身上由內而外的氣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雲錦點頭。

幾人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而唯獨始終立於雲錦身後那男子未離開。

“夜影,我們也走吧。”

“是,將軍。”

殘陽如血,火紅的一輪掛在天邊。

北漠的夜降臨的很晚,周遭的空氣卻率先冷了下來。

來到此行的目的地,雲錦翻身下馬,守在王帳外的士兵們遠遠見到兩匹馬,頓時警惕起來,“站住!你們是誰?”

雲錦腳步未停,對士兵的問詢充耳不聞。

“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那群士兵神色慌張,然而此刻王庭的大軍半數被屠被俘,剩下的一半也在外征戰,被打的困不成軍,此刻根本不可能憑空馳援。

“放下武器,逃命去吧。”

雲錦好言相勸。

士兵們心驚膽寒,待雲錦走的近了,也認出了她究竟是誰了。

武器被丟在地上,不斷有士兵哭爹喊娘的潰逃。

然而,也有冥頑不靈、負隅頑抗的。

雲錦敬他們是條漢子,手中鎏金镋在這一刻化作殺器,眼也不眨的,快速收割著生命。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帳外血腥味撲鼻。

雲錦甩了甩手中的鎏金镋,看著最後一滴血珠自镋尖滾落,滴入黃土。

夜影恭敬地收起橫刀,掀開王帳的簾幕。

提步跨入時,一股刺鼻的近乎腐爛的味道混合著血氣和藥味兒撲鼻而來。

雲錦皺眉,視線陡轉,看向大床的方向。

那裏此刻正跪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聽到聲響轉過頭來,愣愣的看著雲錦。

看著看著,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阿母!”

那孩子像是一頭小瘋牛似的,從地上起來,直直的衝過來,中途還險些被鋪在地麵的毯子邊緣給絆的摔倒在地。

阿母……

雲錦腦袋轉過彎兒來,她似乎記得圖雅閼氏有一個小兒子,叫……叫阿木爾?

應該就是麵前這個了吧。

阿木爾像蠻牛一樣衝了過來,隻是還未至雲錦麵前,就被夜影一個手刀給劈暈了過去。

“不要傷害他……咳咳咳咳!”

沙啞虛弱的聲音從**傳出來,雲錦擺了擺手,“把他捆上。”

而後便踏著步子,一步步來到床邊。

再次見到老可汗,雲錦差點兒沒認出來他。

說是個病入膏肓的人,已算是抬舉他了。

如今老可汗看著就像是一盞破舊紙皮人骨燈籠,兩腮凹陷,頭發稀疏斑白,那雙渾濁的眼睛深深的陷在了眼眶裏,卻活生生的睜著,身上那副皮囊更是慘不忍睹,鬆鬆垮垮的都是褶皺,**在外的胸膛劇烈急促的上下起伏著,皮肉卻已經潰爛發白發紅了。

“雲,雲錦,別傷害他……”

他張開著青紫的嘴唇,身體陷入了床褥中,出氣多,進氣少,哀哀怨怨,斷斷續續的,總算拚湊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雲錦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邊,翹起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隨意晃動著。

“理由?”

“他,他是無,無,無辜的……”

“嗬,嗬嗬,這就是你的理由?什麽狗屁的話!”

“我想聽什麽,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不說,畢竟你就是個快死的人了,不過……”雲錦頓了頓,抬起大拇指向後指了指,笑道:“那恐怕是你尚存於世的唯一血脈了,不如我幫你掐滅了這最後一點香火?”

“我,我……這個……”

隻見老可汗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不知道握了多久的幾分信箋遞上前來。

那些信箋已被他握出了褶皺,上麵還沾染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雲錦的目光卻在看到信封上那未曾被清理幹淨的紅色封漆後,愣了一下。

那封漆她認得,當年入宮去拜見芸貴妃時,遠遠瞧見過一眼。

雖隔得很遠,但她絕不會看錯。

那樣獨特的印章也隻有芸貴妃用了。

她伸出手指,捏過信箋,打開,快速的看著。

每一封都是芸貴妃親筆,從第一封……商議將她送入北漠,到最後這兩封,要她去死。

她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位高高在上的娘娘,卻為了讓她死,足足謀劃了三年。

從華陽公主出嫁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夜影,拿紙筆來。”

夜影已捆好了人,聞言快步走到桌邊,拿過了紙筆遞上。

雲錦將紙筆送到了老可汗腦袋邊的矮桌上。

“寫信給芸貴妃,就說我死了,你知道該怎麽說吧。”

“我,我寫不不……”

老可汗已近乎油盡燈枯,想讓他起來寫字,聽起來的確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