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累?”謝知晏反問。
雲錦晃了晃胳膊,看著躺在**的自己,“你知道我喜歡什麽,也知道我要做什麽,可我對你這些年的經曆,你喜歡什麽,都一無所知。”
“我喜歡的,不就在眼前嗎。”
“。”
雲錦微微張開了嘴巴,抬起頭,看他極為認真的看著自己,心髒有開始砰砰的跳動。
他究竟知不知道,頂著這樣一張妖孽般的臉,無比認真卻又不經意說出情話的時候,有多犯規。
“雖然我也喜歡晏哥哥。”她極快速的回了一句,像是所有的女子一般。
不過,很快,雲錦便又接續道:“我的意思是,別的喜好。”
謝知晏認真的想了一會兒,也不知是笑到了什麽,笑的危險又愜意。
“等你完完全全好了,再告訴你。”
他神秘兮兮的,雲錦卻總覺得不懷好意,定然有詐。
她還是別問了。
“大人,多羅冶來了,他,是爬牆進來的,剛落地就被侍衛給發現了。”
說起這個,斬星也是挺無語的。
多羅冶好歹也是北漠的攝政王,非要做這種夜半爬牆的登徒子行徑。
關鍵爬的還是謝府的牆。
提到多羅冶,謝知晏的臉色立刻就垮下來,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多羅冶拍到牆裏,扣都扣不下來。
“讓他從哪兒來就滾回哪兒去,再來就打斷他的腿。”
“是,大人。”
“等等。”雲錦忽然開口。
“錦兒。”謝知晏極是不讚同的看著她。
雲錦抬手撫了撫他那眉宇間快蹙成了一座小山的眉心,耐心哄道:“知道你不待見他,我不見他,不過他今日正巧來了,我也正有件事要跟他商量。”
謝知晏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兒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都這樣說了,他總不能駁了她的意思,“帶他過來。”
很快,多羅冶就被帶了上來,準確來說,是被一路推搡過來的。
謝府上下的人都不待見他,自然不會給他好顏色看。
謝知晏在屋裏也沒閑著,將那屏風一口氣置到了離雲錦床前數步的距離,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多羅冶可以進屋,但隻能在屏風後站著。
多羅冶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隔著屏風,什麽都看不真切。
“你……還好嗎,雲錦。”
多羅冶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了進來,很快就被謝知晏打斷,“你來幹什麽?”
謝知晏的語氣稱不上有多好,隻能說是十分惡劣。
然,此刻作為北漠的攝政王,多羅冶卻沒有生氣的資格。
雲錦怕謝知晏按捺不住先揍多羅冶一頓,趕緊接過了話茬,可雲錦接下來說的話,讓多羅冶心中更涼。
她說:“多羅冶,接下來無論我做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與北漠沒有任何關係。”
“你帶走華陽公主,大殷與北漠之間所有的交易還會繼續,紫荊關內有我的人,日後大殷與北漠之間的生意往來,你們的商人隻需與他聯係便好,放心,我已經跟他交代過,不會公報私仇。”
“雲錦。”多羅冶的聲音變得沉重,透著淡淡的悲傷。
他清楚的知道她這一番話是什麽意思,此事過後,兩人橋歸橋路歸路,自此再無瓜葛。
可多羅冶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即便他們沒可能,可至少讓她幫幫她,至少……讓他少些愧疚。
“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分擔的。”隻要你說。
“嗬。”謝知晏嗤笑一聲,反唇相譏道:“你當我是死的?”
“雲錦,我如今的身份,能幫你做很多事,更何況,外界傳言,謝指揮使受了重傷,一個重傷的人,還能為你做什麽呢?”
若前半句還說得過去,後半句於謝知晏而言完全就是挑釁。
謝知晏本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拉著雲錦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低著頭,輕輕地幫她按揉著酸疼的胳膊,直到聽到這句話,男人動作一頓,微微偏過頭去,隔著屏風,眸光忽明忽暗的,看著那道不十分真切的人形。
雖未言語,已露殺機。
直到雲錦的手在他手掌中翻轉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謝知晏才稍稍斂起這一身的殺意。
“多羅冶,北漠和碩部的餘孽你至今都未曾清理幹淨吧,和碩孟恩知道你如今身再大殷,難不成還會錯過這麽好的時機嗎,你的親弟弟還在北漠穩定局勢,你又敢在大殷久留嗎?”
“……”
雲錦這一番話,將多羅冶說的啞口無言。
願意無他,雲錦說的句句屬實,和碩部的餘孽仍散落在草原四處,頑劣抵抗。
為了北漠的安定,為了弟弟和部落子民們的安危,他注定不可能在大殷待上多久。
也注定了,無論從和立場出發,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親密無間的人。
多羅冶有放不下的責任,他不能像謝知晏那樣無所拘束。
身份錯了,地點錯了,時間也錯了。
一切的開始,便都是錯的。
可這一切從雲錦口中說出,實在是……
多羅冶想笑,卻笑不出來,“你今日會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雲錦不語,算是默認了。
“……好。”多羅冶艱難的點了點頭,心口卻蜷縮著,悶悶的疼。
臨走前他用謝知晏聽不懂的北漠語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多羅冶走了有一會兒了,謝知晏憋了很久,還是沒忍住:“他說的是什麽鳥語?”
“額……”雲錦尷尬一笑。
她總不能說多羅冶說,謝知晏若是對她不好,他定會來滅了他這一類的渾話吧。
雲錦腦筋急轉,最後選了個中規中矩的理由:“他說他要走了,讓我多保重。”
謝知晏仍舊沒抬起頭,聞言倒是沒有特別的反映,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總之,他沒再繼續問了。
雲錦鬆了一口氣,完全靜下心來,瞧著謝知晏給她按揉胳膊的認真模樣。
瞧著瞧著,她理所當然地側過身,將另一隻手也伸到了謝知晏眼皮子底下。
男人輕笑一聲,甘之如飴的拉過她的手,幫她按揉著。
韓笠說這樣能疏通經脈,對恢複有好處。
謝府的這幾日時光過的急快又極緩,隻有藥浴和喝藥的時候是最煎熬的。
雲錦一時間雖還嚐不出這藥的味道來,但一大碗湯藥下去,胃裏火灼般的刺痛她是真切的感受得到的,在她連續喝了五日藥,其間吐了兩次後,謝知晏依言不發的去找韓笠了。
自然,仍不能改變什麽。
雲錦也是知道的,隻是這滋味兒實在是熬人。
謝知晏思來想去找不到什麽讓她不疼的辦法,這幾日看韓笠越發的不順眼,因著這緣故,韓笠這幾日見到謝知晏也自覺地繞道兒走,這一來一去的,可苦了謝夕螺了,看看哥哥,又看看韓師父,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便從謝府之內移到了朝堂上。
因著謝知晏“重傷”的緣故,皇帝幹脆將學子案後續的一幹事宜都交給了公孫尚書處置,者卻還不算完,皇帝開始有意無意的留意起了公孫家的大公子,公孫宸。
“所以陛下的意思,要提拔公孫宸做新的北府衛指揮使?”
雲錦若有所思,經過了這幾日的治療,已經能下床走路了。
謝知晏抬起雲錦的腿,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一下下的幫她捶腿,對此,不置可否。
“韓笠遲遲不動手,咱們的陛下已開始著急了。”
再次提到皇帝,不知是不是雲錦的錯覺,謝知晏的口吻中少了幾分恭敬,更多的是無所謂。
隻是還未等雲錦說什麽,夜影忽然落在暖閣二層外的青瓦上。
“大人,進賊了。”
“哦?幾個人?”
“……一個。”
這也是為什麽夜影沒將這賊直接捉來,而是先請示的原因了。
謝知晏頗有興趣兒,畢竟傳言他都受了重傷了,這會兒還有什麽賊會惦記著他呢,“先別打草驚蛇,看看他要幹什麽。”
“是。”
“皇帝的人?”雲錦合理猜測著。
謝知晏搖了搖頭,“皇帝既然已將殺我的事情交給韓笠去做,就不會大費周章找人來殺我。”
“那會是誰呢。”任是雲錦再聰明,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人會隻派一個人來謝府行刺了。
不過,很快雲錦便知道,這人不是來行刺的了。
當暖閣二層的青瓦再次被踏過,一道人影顯現在窗外。
謝知晏屏息瞧了一會兒,忽然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的確不是行刺的,是為剛剛結交的朋友。”
他的聲音既叫雲錦聽到了,也叫外麵那道影子給聽了個真切。
果然,這邊話音剛落,雲錦便看到那道影子敲了敲窗。
謝知晏卻沒有要開窗的意思,反而道:“大公子怎麽每次都是深夜到訪?”
外麵的人敲窗的手頓了頓,幹脆放下來,“你果然沒受傷。”
“你要告發我嗎?”
外麵的人似乎十分不恥這種行為,不過還是道:“本來我不屑這種小人行徑,但我想現在倒是可以重新考慮考慮了。”
謝知晏挑了挑眉,“你下去,斬星會放你進來。”
外麵的人似乎是十分無語,敲了兩下窗戶,最後倒是下去了。
半晌,房門被敲了兩下後推開,斬星身後赫然跟著一個雲錦熟識的麵孔。
公孫宸。
與其說是沒想到,倒不如說是沒想過,雲錦從沒想過來的人會是公孫宸。
公孫尚書家的大公子,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雖不至於精絕,但放眼京城,稱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公孫宸也沒想到雲錦會在這兒。
畢竟,傳聞中,謝指揮使和雲將軍沒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可以說不太對付的。
而且,上一次他來時,謝知晏身邊分明隻有一隻白色老虎,今日卻又多了一隻。
這兩隻老虎長的幾乎一模一樣,依偎在一起正睡著,已比他第一次見到長大了不少,接近兩歲的體型。
兩隻老虎嗅到了陌生的氣息,睜開眼睛,脖子也抬起來,不過很快就被雲錦安撫下來。
懶得給公孫宸一個眼神。
他心中掀起波瀾,不過仔細想想,大概也明白了些什麽。
公孫宸是個聰明人,不多嘴,不多問,
很快便收起了驚訝的神色,同雲錦有禮道:“雲將軍。”
“公孫大公子,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雲錦也同樣冷靜下來,言語中沒有一絲的慌亂。
公孫宸微微一笑,仍是十分有禮的模樣,看向二人,直白道:“我好想發現了什麽秘密。”
“今日不會被二位殺人滅口吧?”
公孫宸端著一副十分正經的模樣講出了這句話,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謝知晏攤了攤手,不答卻反問道:“你覺得呢?”
公孫宸走了兩步,也不等主人家說話,端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倒覺得不會,畢竟我今日可是來幫你們的。”
“說來聽聽?”
一口溫茶下肚,身體暖和了不少,公孫宸開門見山,“陛下要我接替你的位置。”
他看向謝知晏,接著問道:“你知道北府衛前指揮使的事情吧。”
謝知晏自然點頭,調侃道:“不過做指揮使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在這位置上時風光無兩。”
他像是炫耀,但更多的卻是試探。
公孫宸聽出了畫外音,將茶盞放在桌上,目光轉向雲錦:“將軍怎麽看上這麽個油腔滑調的男人?”
雲錦:“……”
謝知晏:“……公孫宸。”
公孫宸見好就收,本來也隻是不想在嘴皮子上讓謝知晏占了上風,“看你一點兒也不驚訝,我今日應該是白跑一趟了。”
公孫宸雖這般說著,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繼續道:“不過指揮使這位置要命,我沒興趣兒,二位不如給在下指一條明路?”
公孫宸的目光一直都在謝知晏和雲錦兩人身上流連。
聞聽此言,雲錦心神微動,看了看謝知晏,見他點頭,這才模棱兩可般,半開玩笑一樣,道:“我這兒明路倒是不止一條,不知大公子想要什麽樣的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