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指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叔父,多羅查幹。
“血口噴人!”
這一聲吼出來,眾人隻看到雲錦朝著自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而後快速收回了手。
不說話了。
多羅查幹氣結。
將要跳腳時,多羅冶冷哼一聲,不悅道:“叔父是將本首領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阿冶,你怎能信她不信我……”
“叔父還是好好反省反省,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自不必我多說吧。”
多羅查幹一噎,暗暗咬緊了牙關。
侄兒啊,侄兒,我暫且忍一忍你,等過了今日,我看你還拿什麽在我麵前叫囂!
多羅冶不欲多言,點到為止,轉身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拿出了一雙棕色的牛皮靴和一卷白布條扔給了雲錦,“包好你的傷口,別在我麵前賣慘裝乖。”
動作雖粗魯,但這赤著腳站在雪地裏的人是雲錦啊。
這種程度的粗魯相較於給她首領自己的靴子,繼續可以忽略不計。
包紮好傷口,又穿上不甚合腳但好在保暖的棕色長筒靴子,雲錦緩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今日外出狩獵,多羅冶本打算讓雲錦跟她一路的。
然而如今雲錦受了傷,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多羅冶最後到底還是沒叫她一道去。
男人們很快分散開,清理出來的偌大的空地上,隻有搭起的帳房和篝火。
因著方才那一番教訓,眾人心中有了底兒,沒敢輕易去招惹雲錦。
雲錦也樂得自在,搭好了帳子,正揣著手蹲在火堆邊取暖,耳朵卻一直在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也就這麽會兒的功夫,那不速之客又按捺不住來找她的麻煩了。
“雲錦,你過來,陪我家主子去抓兔子。”
寶香走到她身後,理直氣壯的吩咐著,卻沒看到,背對著她蹲在地上的雲錦悄然勾起唇瓣,轉頭時,臉上的狡黠的笑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點了點頭,順從應著,阿茹娜十分滿意,寶香立刻將手裏的箭袋子丟到了雲錦懷裏。
殊不知,這樣的舉動對雲錦而言,無異於天冷加衣一般貼心。
時隔多日,再次碰到這鋒利的箭矢,真是渾身舒暢。
三人前後離開紮營的空地。
周遭的碎雪落下的聲音比剛剛更大了一些,雲錦耳朵無聲動了動,抬手撥弄了一下袋子裏的箭矢,默默數著,阿茹娜走在前麵,想到一會兒就能將雲錦徹底殺死在這冰天雪地中,便陷入了莫名的興奮,對雲錦的動作毫無所覺。
“雲錦,你倒真有本事,勾搭伯顏哥哥不成,如今連冶哥哥你也敢勾搭。”
雲錦努力扮好一個失了魂的乖順的啞巴。
“可惜啊,冶哥哥隻是一時對你心軟,過了今日,你就再也不可能勾搭冶哥哥了。”
阿茹娜忽然停下,雲錦茫然抬頭,傻裏傻氣的模樣逗得她哈哈大笑。
“哈哈哈,雲錦,你不會真的得了失魂症了吧,這樣也好,待會兒你從這兒摔下去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麽大的痛苦。”
“都出來吧,將她綁好丟下去!”
一聲令下,林間的雪地上竄出了五個北漠大漢,其中一人手上正拿著一捆麻繩。
五人獰笑著,在阿茹娜誌得意滿的目光中一步步接近雲錦。
女子垂著頭,一隻手托著箭袋,一隻手抱著,似乎對外麵的危險恍若未覺。
阿茹娜臉上的笑容不斷放大。
然而——
其中一人的手將要搭上雲錦肩膀之際,女子忽然側身,抬手抽出一隻羽箭,利落的刺穿了那人伸到她麵前來的手。
利箭自手背插入,穿透手心。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還來得及從喉嚨裏發出來,雲錦已經抬起一腳,直踢他麵門,力道之大,竟直接將那人掀翻在地,踢暈了過去。
“雲,雲錦……”
阿茹娜驚得捂住了嘴巴,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發現身後就是萬丈懸崖。
為了能親眼看著雲錦跌落懸崖,她剛剛一步步的走到了懸崖邊上。
如今想跑都跑不了。
“主子,我掩護您,您快跑!去找首領!”
寶香大喊一聲,推開阿茹娜,直直的朝雲錦衝過來。
“啪!”
雲錦扔了箭袋子,一巴掌甩在了企圖抱住她的寶香的臉上。
可憐寶香還沒碰到雲錦,就被打的原地轉了三圈後倒地不起。
這會兒功夫,士兵們也回過神來,果斷放棄單打獨鬥,抽出腰間的彎刀,齊齊衝了上去。
雲錦卻是一點兒不懼,手握箭矢,在彎刀落下的空隙間輾轉騰挪,靈活如水蛇一般,很快就來到了其中一個士兵身邊,抬手便刺。
利箭穿喉而過,抽出時,鮮血飆濺。
雲錦與幾個士兵纏鬥的空檔,阿茹娜軟著腿,發了瘋一樣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還沒能跑出五步路,身體砸在雪地裏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自身後響起。
直至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雲錦冷眼瞧著慌不擇路在林間亂跑的人,麵目平靜的撿起寶香身邊的弓弩,拉弓搭箭。
破空聲響起。
染血的箭射出,堪堪擦過阿茹娜的發頂,穿起她的帽子,釘在了麵前的枯樹上。
“再跑,我就殺了你。”
女子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比這林間的雪還要冷。
阿茹娜腳下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弓弦再度被拉緊,箭心不偏不倚的瞄著阿茹娜的腦袋,“轉過身來。”
阿茹娜跪坐在雪地裏,剛想轉過身,身後再度傳來雲錦的聲音。
“我說過你可以站起來嗎?”
阿茹娜:“……”
死死咬著唇瓣,在雲錦的威脅之下,她終於還是跪坐在地上,轉過了身。
“雲錦,你不要得寸進尺,就算你今日殺了我,等我阿姐來了,也定會為我報仇。”
“哈!”
雲錦彎唇一笑,眉宇間的嘲弄毫不掩飾。
“你說的該不會是前幾日夜裏見到的那個阿姐吧?那倒是巧了,阿姐就站在這兒,你怎麽連我也認不出了呢,傻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