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又是第一

得知消息的那天,我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就像是我可以預料的事情發生了一樣。因此,沒有驚喜。天傲卻很高興,仿佛是他獲得這個資格。周筱瑾依舊是對學習之類的事情顯得淡定有加。她對著鏡子修飾自己的眉毛的時候,是很少關注其他事情的。

“你最好不要在我忙的時候跟我說話,我做事比較專心,一般情況下是不搭理你的。”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帶有一點自豪,帶有一點警告。

我的詩人同學史無前例地在一個晚自習後走到我的麵前,然後對我說,可以出去說幾句話麽?

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周筱瑾頓時做起來,呆呆地看著詩人同學和我。她在等我的反應,也許是在驚奇詩人同學的舉動。在班裏誰都知道,他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人。孤僻的性格讓他沒有什麽朋友。但是這家夥卻又一直很自戀。成績在班級也是名列前茅的,因此老師們對他還是比較關注的。因此他並不真的覺得自己孤單,按照班級大多數人的說法是,這家夥沉迷在自己編織的虛幻世界裏無法自拔。

當他跟我說要跟我說說的時候,我也是被嚇到了,不僅僅是我和周筱瑾,班級其他同學都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這目光中有帶著好奇的,有帶著邪惡的,也有帶著不屑的。

我趕緊從位子上站起來,然後從容地走到門口。

“我們到操場去吧。”說完他就直接拐彎下樓了,看來他並不理會我的感受,我想過不如回教室,但是很顯然這是不明智的舉動,他很有可能會衝到教室對我大喊大叫。我可不想跟一個瘋子鬧出什麽緋聞。

在操場上看整棟教學樓,格外美麗。這是對這所學校難得的形容。很多人直到畢業了十年八年後才會覺得原來學校還是很漂亮的。但是,對於大多數時間呆在教室裏的同學來說,這樣的精致常常是無法真正領略的,就在今天,我被我的這位詩人同學叫出來站在操場上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欣賞這學校。是的,的確很漂亮,這也對得起重點高中的名號。

操場的位置離學校校門並不遠,我可以看到守門的大叔翹著二郎腿坐在校門右側校門邊上,手中夾著一根香煙。他的腦袋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但是,他的臉上十分明顯的幾道疤痕難免讓人對他有所猜疑。有人說,他從前是混混,在一次打架鬥毆中被人用刀給砍了臉,後來就成這樣子了。這是最可信的消息,不管是否是真是否是假,總之,很多人就相信了。

他坐在那裏目光掃描著進出的每一個人。對此,我總是心生厭惡,因為我常常注意到他經常盯著女生看,特別是漂亮的女生。

現在,我站在操場上,我的這位詩人同學也站在操場上,我們兩個人當時的距離應該有一米之近。之所以是三米之近而不是三米之遙,是因為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從來都是保持在三五米之外的。

“千語,恭喜你!”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或者是對他的話我表示一種懷疑。我都已經做好了被他奚落的心理準備,現在的情況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我一直覺得你很優秀,我覺得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次的比賽其實很重要,對高考很重要。”

“我不太清楚,沒想那麽多。”我沒敢看他的眼睛,甚至沒朝他的方位看,我知道他一直在看著我,這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你一直這樣麽?”

“什麽?”

“不太愛說話啊,很安靜,安靜得如同秋天落下來的葉子,在空中飛舞中,沒有聲音,不管下麵的人是如何的驚呼,葉子都保持著一份優雅和安靜。”我知道他有點陶醉了,因為他感覺到他的目光已經不在我身上了,也許他此刻正看著操場邊的那些掩埋在漆黑中的樹葉。

“沒有啊,隻是不知道說什麽。”我很想撒腿就跑開。

“也許是沒有一個和你有共同話題的人和你一起。我知道你喜歡唱歌,特別是孫燕姿和梁靜茹的,我也知道你喜歡看張愛玲的小說,我也看。”

“哦,是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這些。”事實上他說的沒錯。我轉過身來麵向他,“你叫我出來究竟有什麽事,我的數學卷子還沒做完。”

他手插在校服褲袋裏,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讓人很著急,現在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有點急於想離開。

“那我走了?”

“等等。”他的手從褲袋裏抽出來,遞給我一個巴掌大的折疊成方形的信。然後,然後他就迅速離開了。我拿著信站在那裏,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我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但是這種概率相當大。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比如,我時常會感覺到來自我的這位詩人同學的目光。

我並沒有打開它,而是放進著急的衣服口袋裏。

周曉瑾以前收到過很多這樣的信。她還給我看了那些她收到過的信。看第一封的時候,我還是保持著比較好奇的心理,看看情書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後來看得多了我也就失去了感覺,而且另外感到好笑的是,幾封情書居然有些段落的文字是一模一樣的,後來我查了,是徐誌摩寫給那個他深愛的女子的信中的內容。我想徐誌摩要是知道,不知道作何感想。

在這所重點高中裏,情書是一件令女孩子著迷的東西,很多的女孩子都企盼可以在上早自習的時候翻開英語課本發現裏麵夾著一封信,或者去食堂打飯的時候打開飯盒發現裏麵會放著折疊好的信。這些都是周曉瑾告訴我的。她遇到過的最離譜的是,不知道哪個冒失鬼,竟然將情書塞進了即將交上去的練習本上,後來,這封神秘的情書落在了老師的手中,再後來,老師將周曉瑾交出去,隻對她說了一句話:寫這封信的人字跡潦草不堪,文采亂糟糟,你知道該怎麽做。自那次烏龍事件之後,周曉瑾每次交作業都很謹慎,得翻一次作業本才放心交上去。

我回到了教室,教室裏的“暖氣”頓時讓我暈眩,坐在座位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黑板好一會兒。周曉瑾湊到我的耳邊,說:“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

“還裝,喏!”她眼睛朝著我的後麵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沒怎麽,就是探討了下學習。”

“沒勁。”

我可不想把收到書信的事情告訴周曉瑾,要是讓她知道,指不定會鬧出什麽岔子來呢。我更加願意接受的方式是,回到宿舍後,像平時一樣在關燈之後,縮進被窩裏,打開手電。以往都是看書的,不過今晚看的會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了。

其實等待是很漫長的,雖然現在已經可以回宿舍了,但是一般情況下我是和周曉瑾一塊回去的,而這個女人今天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麽了,居然發神經地認真做起了習題。

“其實這些題我都會做,你信不?”她將手中的筆扔到桌子上,背靠著後桌,頭往後仰。

“信。”

“哎,我問你,你那個表哥你覺得怎麽樣,應該沒有女朋友吧?”

“還行啊,我和他沒什麽話說的,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天傲的事情在這所學校裏,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我總是可以回避一些什麽東西,就像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和天傲其實什麽關係也不是,隻是鄰居,就這麽簡單,但是一旦失去了表兄妹這層紗的遮掩,在這所學校裏,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更多讓我感到離譜的事情的。

我倒是願意從一開始我就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這樣,以我們倆的個性,是無法在這所學校裏認識的。

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了,周曉瑾看了看表,將桌子上的書堆放在一起,說,回去吧。

我走出教室門的時候,那位詩人同學正好也站起來。想必也是回去吧。其實剛剛在教室裏,我就一直透過教室的玻璃注意到他坐在位子上發呆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我,從玻璃中無法看到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