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君此一生
秦沁看著悲痛的乜池,緩緩的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說,該說些什麽。
突然乜池收起悲傷,仿如剛剛隻是放的一個屁一般,隨著空氣現實了。笑著對秦沁說到:“所以,我一直很節約的。那個乜景的生活費是我的3倍呢。而且,我還在存錢。”
秦沁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變臉如變天的乜池,不確定的問到:“存錢離家出走?”
乜池眼睛發出閃亮的光:“真是聰明的孩子。”
秦沁搞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低著頭不看乜池,吃在嘴裏的飯如同嚼蠟。突然想起上次酒吧打架,難怪別人說隻要不打死便可以。原來,乜池也不過是生在大樓裏一個人人唾棄的墮落孩子。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做祟,是同情?是歎惜?是可憐?還是…
但秦沁覺得自己沒資格,自己又會比他好到哪裏去呢?
正當秦沁正在深思時,下課的鈴聲便穿透了耳膜。
初生。
還未睜開那能容納整個世界的眼睛,有稀鬆柔軟的頭發。皮膚上並不是如同牛奶般細膩,光滑。
像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紙巾在上。小手小腳還不會舞動,卻已能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像雨後的春筍,生命的降臨,在一瞬間破土。
在眾多人的笑臉下,沉沉的睡去,在陽光下的窗戶裏。安穩無夢。
這是初生。
一歲。
會扶著牆壁,晃晃悠悠地向目的地奔走。總是太過於心急的想一步達到導致摔在了路上。
會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像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一旁圍著的人不斷的再鼓勵你。寶貝爬起來,爬起來再繼續。
你在殷切的目光中長大,時鍾一圈又一圈的旋轉,陪伴著你走過漫長的時光。
會咿咿啞啞的說話,眼睛像藍天一樣清澈沒有塵埃。小玉藕一天天越加纖細。個子越發的高。
十歲。
童年。純真的笑顏,眼睛會眯成一條縫。玩笑追逐與奔跑,是最美麗的時光。
時光記得。
時光保存著。
男孩女孩牽手走過操場,說說笑笑,表情天真且嚴肅。說著不著邊際的夢想,分享同一根棒棒糖,看同一本漫畫,走同一條回家的路,在路口說再見。
二十歲。
在之前都是少年。
個子像種在院子裏的梧桐樹,瞬地拔高,枝葉繁盛。
有濃密的頭發,與白皙的皮膚,修長的手指。溫柔的語氣像舊時胡同前賣的棉花糖。在融化的同時把人融化。
騎著單車的歲月,會載著喜歡的人招搖過市。欲要告訴全世界,這就是少年摯愛的姑娘。
那個時候,對視的目光單純的像山澗的流水,含情脈脈,滾滾流動。
以為相愛就能天長地久了。
三十歲。
會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每天八點起床的循環著。不斷忙碌著,咖啡代替礦泉水,陪伴到天亮。
不似少年一夜無夢,會在半夜或者淩晨醒來,目光在黑夜裏茫然,渙散。
然後起來站在涼風習習的陽台上看著煙頭越來越多。手裏一直緊握著年少時的黑白照片,眼眶濕潤。
依舊在八點準時更裝,洗漱完畢,乘坐地鐵。每次一回頭原來的路,就像一條長滿野花野草的曲徑,通向看不到的遠方。
開始覺察到人情冷漠。身邊能為之加衣的早已不是最初時的姑娘。
開始覺得蒼老,想平靜安穩的生活。
預算結婚。
四十歲。
牽著相貌端莊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接受所有人祝福的目光。神聖的莊重的音樂在耳畔奏響,隻道都不是當時人的模樣。
在所有的新奇與**折騰盡之後,選擇收拾心情步入平穩,渡過餘生。
在那還有拚的年紀裏,會迎來另一個小生命。一如當初的自己。不諳世事,無憂無慮。每每看到喜悅都會刺激到淚腺,趁人不注意之餘摸著眼角。
在天氣晴好的日子裏帶著身邊一直默默存在的女人與孩子出去走走。開始服老,覺得生活美好。
看著孩子會咿咿啞啞說話,跌跌撞撞走路。
會蹦蹦跳跳放學回家,會開開心心吃飯睡覺。
在喜悅中慢慢老去。
五十歲。
你的孩子會與你對坐著下棋,在你輸了之後取笑你已經老了,然後滿眼疼惜。替你拔去,偶爾冒出的一兩根白頭發。
你坐在院子裏的梧桐樹底下,清閑的過著日子。栽花弄草,品茶下棋。與夫人談心。
你會發現,你隻是在時間裏不小心打了個盹兒,然後一晃幾十年就過去。
你的孩子牽著另一個女孩的手,麵容羞澀的站在麵前,因為幸福而臉頰通紅像在發光。
你的記憶裏是那蔥綠的梧桐樹,繁盛的樹葉像被潑了綠漆。
再然後,你在老去。白頭發越拔越多,像是下了一場雪。
六十歲。
子孫膝下環繞。
在每一個節日都聚在一起。齊樂融融的景象。屋外的陽光一如最初一樣燦爛,毫無變化。
你開墾了一塊荒地,裏麵的花朵一年四季都在盛開。綠草圍滿四周。
像是你怎麽也望不到頭的歲月。
你整日坐在一旁,與你身邊已經老去的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臉上的皺紋一圈又一圈。笑容變得豁達。
七十歲。
你開始行動緩慢,走路偶爾也需要扶持。
開始在每個黃昏挽著白發蒼蒼的老伴走上很遠。看著日暮降落。
你覺得此生無憾了。
生了。活了。過了。
人們發現你離去時,還年代笑容。
雲彩一如當初那樣薄而透明。
這是一生。
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安然。
你有沒有在寂靜的夜裏靜聽過自己的心跳。有快速而微弱的觸感,震動出,咚…咚…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顯得十分詭異。
或許你還會感覺到背後有雙腳踏擊地麵而發出沉重的聲音,逐漸向你逼近,你的呼吸都變得壓抑,麵目會慢慢扭曲,然後你的背部像是在被輕輕的撫摸,心跳的聲音被放大,整個房間都能聽得到。
你會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是的,這是一種蓄意的謀殺。
我有感覺,我們在慢慢步入這片沼澤地,然後被困入在這高樓所築成的黑色森林之中,因為缺乏溫暖而又找不到出口而恐懼死亡。
(這是安然在17歲時寫給十禾的信。)
一:我會跟著要帶我走的人走。
十禾第一次見安然的時候是在那潮濕的弄堂內,天空中還一直飄著小雨。她渾身都是那惡臭的稀泥,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十禾站在稍遠處有些驚恐的看著她,心想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當他慢慢靠近時看到那雙睜開著明亮的眼睛時,嚇的輕輕地尖叫了一聲。過了許久之後也不見地上那個女孩自己起來,他又慢慢靠近。他看著她說,你怎麽不爬起來,要我拉你麽。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看著她漆黑的眼珠在不斷的滾動,然後露出狡黠的一笑,讓那滿是稀泥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
他就那樣用他那白皙的手握住了她那雙髒兮兮的手,然後吃力的將她拖了起來。她被他拖起來之後依舊隻是看著他癡癡的笑,他以為,她肯定是腦子有些不正常。
雨點開始變大,他皺著眉頭問她,你家在哪裏,快回去洗洗吧。
她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跑了,在快要跑出弄堂的時候她轉過身對他揮了揮手,然後說了句,再見。那清脆的聲音在狹長的弄堂裏不斷回響,傳之他的耳邊。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安然,在去外婆家度假時。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