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兩隻杖頭傀儡,一個六角風車,一個紅色佛塔,一對不倒翁,一個人馬轉輪。
椅子上馮玉照老擠著我,我幹脆盤腿坐在車廂地板上玩那些玩具,那個人馬轉輪轉起來,一木馬追著一木頭小人轉圈跑,感覺太有意思了。
馮玉照卻要敗我興致:“壞東西,偏不說自己家在哪兒,怎麽著,怕我知道了去抓你不成?”
又冷哼道:“我又不是那皇城司的探子,不過是後宮裏無權無勢的一個男寵,犯不著抓你這個小細作。”
賠了幾聲“哥哥”,話題岔開還是失敗了,我幹脆假裝沒聽見,心想可算承認自己是男寵了,明明就猜對了那時候還衝我發那麽大火,自己才是失心瘋吧。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隻叫那車夫趕車快點兒。
不多會兒,馬車出了城門,朝中京城狂奔而去。
馬車駛進中京城時已經入夜,我急不可耐地想下車,想去右掖門邊上的淨身房,想去探尋回家的路。
然而想起身,發現根本起不來,馮玉照穿著靴子的腳正踩在我鋪散的衣擺上,把我釘住了,腳勁大得,我偷偷拽了拽衣擺,沒拽動。
直到進了城門在路上拐來繞去好一會兒,馮玉照才讓車夫停下。
“你的東西不收拾?”我正要下車,他又讓我收拾那些玩具。
又帶不走,帶身上累贅,我說:“已經玩膩了……”
馮玉照眉頭一皺,目露凶光。
我立馬蹲身,把地上東西往袖子裏塞。
“罷了,玩膩了就扔車上吧。”馮玉照長長吐了口氣,強忍不悅道:“你這新鮮勁兒也過得太快。”
說完下車去了。
我撩開轎簾,另一邊車夫堵著,隻能和馮玉照一個方向下車去。
剛一下去,就被眼前景象迷亂了雙眼,這不知道是個什麽地方,遊人如織、燈火通明,道旁許多飲食小攤,叫賣著各色美食。
兩邊屋子裏爆出陣陣喝彩聲,又有驚堂木一響,男人說書講史的洪亮聲音從二樓飄下,又有女子婉轉唱曲伴著琵琶,路邊也有表演者,噴火的、變臉的、演傀儡戲的、同時拋著五六支火把的,訓練鸚鵡說話的、穿著短打飛簷走壁淩空接物的年輕男子、穿水袖羅裙在走繩上旋舞跳躍的貌美女子……
我看得眼睛都花了,現代各種大型歌舞晚會我看得多了,什麽時候見過這樣鮮活繁盛接地氣的熱鬧?
“中京城裏頭最大的勾欄瓦舍,熱鬧不?帶你玩一玩。”馮玉照在我耳邊問道。
“好啊好啊。”
我立馬點頭跟著他走,仿佛忘了什麽事情,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注意力都被眼前所見占著。
先買了雞腿吃,又買了兩副麵具戴著,再買票進勾欄裏去邊吃瓜子堅果邊看了場雜劇,出來又吃東西,走到一個投飛鏢贏獎品的,馮玉照全中,贏了頭獎。
“去拿,送你。”馮玉照酷酷地說。
“真的嗎?你真好!”我喜滋滋去找老板領獎品。
老板一臉笑容地遞給我一個小布包,挑著眉毛道:“小郎君,沒人的時候再與你家哥哥打開。”
這麽神神秘秘,一定是好東西,我緊緊抱在懷裏,跟著馮玉照去下一個攤子玩兒。
“這是我贏給你的,玩膩了也不能丟了。”馮玉照回頭囑咐我。
“我不丟,頭獎,這肯定是個好東西,我不會丟的。”
瓦舍裏簡直不要太好玩,賣什麽的都有,吃的喝的,字畫古玩,還有猜燈謎和搖色子,甚至還有賣衣服的成衣店。
在搖色子的攤子上一口氣輸了馮玉照二十兩銀子後,我嫌自己手臭不好意思再玩了,推著馮玉照走,又逛了逛,他帶著我進了一家很大的成衣鋪子。
“挑身衣服,路上沾了一身灰,等會兒帶你去洗個澡。”馮玉照說。
我挑了一身鬆綠交襟寬袖長袍,馮玉照則挑了一身黑色的窄袖圓領袍,還挑了一套薄紗廣袖……
“你買女裝幹什麽?”我額角青筋直跳,牙縫裏蹦字出。
“我有這買女裝的愛好,怎麽了?”他一臉正人君子坦****。
行吧,男寵麽,有這愛好也不奇怪。
馮玉照付了錢包了衣服,領著我出了熱鬧熏人的勾欄瓦舍,經過一條掛著許多紅紗燈籠,飄著膩人香氣和歡聲笑語的小巷子。
“玉哥哥,這裏麵是賣啥的?”我好奇地看著樓上那些人影晃動的窗戶。
“你不能去玩的地方。”
馮玉照揪著我後領子拐進了另一條小巷,這條巷子也飄著香氣,卻是另一種感覺。
馮玉照帶我走進其中一家門上懸著壺,人多裝潢好看的,穿過有人喝茶的前廳,對前來招呼的跑堂吩咐道:“兩個單間,果子茶水都上最好的。”
又問我:“要不要人給你搓背?”
本純種南方人拚命搖頭:“不要不要,我自己搓。”
單獨一個隔間泡澡正和我意,一來我是羞澀的南方人,二來我又是有殘疾的太監,無論如何不想和別人一起泡澡的。
等送果子茶水和胰子澡巾的人出去,我才脫了衣服進池子裏舒舒服服泡起來。
這古代人也太會享受了,這一天的車馬勞頓,下了車又走來走去逛了那麽久,這麽一泡,簡直渾身發軟舒服得直眯眼。
我腳搭在池壁邊上,動來動去踩著水玩兒,一邊拈著青釉瓷碗裏的櫻桃吃,心想還是和好了好啊,和好了馮玉照就能帶我各種吃喝玩樂各種享受。
要是天天都這樣就好了,我高興地伸展四肢把自己像隻青蛙一樣攤開唱歌:“洗呀洗呀洗澡澡,寶寶金水少不了……”
“唱的什麽怪歌。”
正唱得起勁,忽然竹子紮成的隔間門就被推開了,馮玉照穿著件單薄的浴衣赫然進了來。
“!!!”
“你你你怎麽過來了?!”
我嚇得一個撲騰喝了口洗澡水,閃電般把自己收縮團成一團蹲在池子裏,隻露一個頭在水麵上。
“一個人泡太悶,過來跟你一起。”
馮玉照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關上門,把身上浴衣拽下來搭在門上便赤身**地進了我的池子。
我猝不及防看見他胯間巨物,感覺雙眼辣痛:“我不跟你一起泡,你回去!”
“為何不能一起泡?”
馮玉照像回家一樣自在,肌肉隆起的結實胳膊搭在池壁上,朝我這邊挪過來了一些,拿盤子裏的櫻桃吃,吃完了還故意把櫻桃梗扔我身上。
“我,我……”我又氣又委屈,低聲怒道,“我是太監!”
“太監不是男人?”他正經問我。
我一口氣哽住答不出話來,隻抱著雙腿把自己藏著掖著瞪著他。
行吧都是男人一起泡就一起泡吧,可馮玉照瘋病又發作,伸手掰我的膝蓋。
我立馬就炸了:“動手動腳幹什麽!”
馮玉照臉上嚴肅沒表情,像個老實人,說的話卻荒唐得人頭疼:“瞧瞧太監有什麽不同。”
“沒什麽不同,比你還大!”
我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情急之下用勁兒不小,在他手背留下個顯眼的紅印。
他臉瞬間一黑,靜靜注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