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亭又一次在禦帳前攔住了我。

我揣著袖子:“我來禦前當值,這也不讓進?”

周亭頓時無話,進去通報。

沒多一會兒他出來了,站在一側替我把簾子掀起。

趙煜風仍像我離開時那樣坐在禦榻上,桌上是一隻新的酒壺,原來那一隻已經摔在地上,管公公揣手站在一旁,臉色憂愁神情謹慎。

“你這奴才又來幹什麽?”趙煜風抬眼看我,帶著血絲的雙眼,視線落在我身上時,有那麽一瞬間神情稍稍變化了。

“奴才來陪您……來替您斟酒。”我想著得先討好他,走上前去,執酒壺,往空杯裏倒了一滿杯酒。

趙煜風伸手拿起酒杯,看杯裏的酒,眼裏毫無波瀾如一潭幽暗湖水,方才第一眼看見我時眼裏亮起來的那點兒光消失了。

我突然意識到什麽,從他手裏把酒杯搶了過來,一口喝了下去,不知道這是什麽酒,難喝得很,燒著我的喉嚨。

趙煜風一愣,皺眉:“發什麽瘋?”

“奴才突然,突然渴……渴了。”我說。

趙煜風:“現在不渴了?不渴了就滾吧。”

“現在又餓了……”我小聲道,心裏緊張地揣摩他的心思,觀察他表情變化。

趙煜風默然片刻,開口讓管公公傳膳,指名要了幾道我喜歡吃的東西。

禦廚很快送來吃的,兩個人對坐吃飯、喝酒,席間安靜得沒幾句話,管公公站在一邊也沒什麽動靜,大概是不知道要說什麽,怕一開口便不知道觸了趙煜風那塊逆鱗。

今天也許不是個好時機?要不緩兩日,等他情緒好些了,再來找他說吳貴寶的事吧?

我本來就是吃過晚飯的,吃不下多少東西,心裏如此盤算一番,吃了小半盤糯米肉丸,正想走,趙煜風卻開口了:“你也喝點兒酒,既說了是來陪朕,光吃菜怎麽行?”

那喝吧,喝酒壯膽。

我自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腦袋就開始發暈,眼前燭火散發出巨大的光暈來,看見趙煜風直直地盯著我看,眼神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似乎沒有要我離開的意思。

今晚究竟是不是個好時機?我費勁地思考,然而吸收了酒精的腦子逐漸開始變得不好用。

橫豎自己想不出辦法來,不如把主動權先交出去算了。

我醞釀思索一番,道:“奴才手拿不住杯子了……”

趙煜風:“所以呢?”

所以,我起身走了過去,回憶陪老媽看過的那些宮鬥劇,把心一狠,坐在他腳邊,衣袍下擺在地毯上鋪著,稍稍扭身,兩手放在他大腿上,仰頭望著他:“您喂奴才喝?可以嗎?”

趙煜風稍一愣,繼而抖著手斟了一杯酒——他也喝醉了。

酒喂到我嘴邊,一個喂不好,一個喝不好,酒沾濕嘴唇下巴,灑在衣襟上,這一杯酒實在喝得稍顯狼狽。

趙煜風手指托著我下巴看了我一會兒,繼而把我臉撇到一邊,轉開視線,朝著管公公問:“管叔,你問他,今晚在哪兒睡。”

管公公臉色微變,然後調整好,語氣放緩地問我:“二寶,你今晚在哪兒睡?是回你自己的帳子,還是在幹爹帳裏睡?”

眼裏帶著極明顯的暗示。

我愧疚地避開他視線,低聲道:“我想在這兒睡,這裏的床軟和。”

管公公的視線仿佛要把我頭紮穿了,趙煜風語氣裏卻帶著一絲愉悅:“管叔你回去歇息吧,朕帳裏今夜有人伺候了。”

管公公發出幾不可聞的歎息,退下了,繼而又有人來收拾案幾,端來漱口茶水、象牙柄的牙刷、摻了香料的皂角濃汁,和熱水毛巾等洗漱用具。

待一切收拾妥了,趙煜風揮退眾人,帳子裏便隻剩我和他,還有滿帳子曖昧搖曳的燭火光。

“朕的床軟和?”趙煜風輕輕地掐掐我的臉,揪著我袖子把我從禦榻上拉起來。

我的心情仿佛被逼良為娼後從了良,而後又入風塵一般。

表麵順從地站起身,實則心裏難受得很,然而這是我唯一的辦法,我唯一能利用的力量就是趙煜風,而要想利用他,就得用這種辦法,忍著對他的反感。

比如此刻,他湊近我了,低頭嘴唇幾乎碰到我耳垂,熱氣噴在我頸側,我卻隻能攥著拳忍耐,控製自己不往後退。

“朕年輕力壯……換作平日,該把你抱著過去,但今日朕……喝多了酒不大穩當,怕摔著你,還是走著過去吧。”

趙煜風帶著酒意的話語熏上我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麽,使我短暫失神。

說罷,他輕輕拉住我寬大的袖子一角,牽著我慢慢悠悠地繞過點滿蠟燭的銅仙鶴燭台,又繞過屏風。

到得龍床前,他停下鬆開我,站著開始解自己的衣服,脫剩一身單薄中衣後扭頭看我。

這一刻,我才完全從他剛才的話裏回過神來。

也除了外袍,爬上床去,照幾次與他同床的習慣睡在裏側。

趙煜風掀被上來,與我並肩躺著,先是無所動作,而後又側了身,看著我這邊,再沒動靜了。

我耐不住這敵不動的情況,感覺被他盯著的那邊臉,耳朵逐漸發燙,便也轉頭去看他,然而這一看,陡然撞進他專注視線裏,心髒嚇得差點兒漏了一拍,又立馬轉了回來。

他直勾勾盯著我是在盯什麽呢真的有點兒恐怖好嗎!

還不如對我做點兒什麽呢!

餘光也經受不住他如此有存在感的視線了,我側了身背對著他。

過了一會兒,趙煜風有動作了,像是不小心,手碰到了我背,我沒動,然後他就放在那兒沒有拿開了。

又過一會兒,那隻手搭在了我腰上,手大,掌心灼熱,隔著單薄中衣使我反應瞬間敏感,心想好嘛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要開始對我做變態的事了。

那晚趙煜風瘋狂的一幕幕浮現眼前,我心裏一個害怕,立馬著急道:“奴才,奴才身上痕跡還未全消,若是再添……就實在難看了!先等,等奴才身上的都好了……”

趙煜風手上忽然就用力,將我一下撈進了懷裏抱著,像搶東西似的,道:“不添,不添了,朕就隻抱著。”

我心裏鬆了一大口氣,原本心裏已經做好了如果他非要像那晚那樣也隻能順著他,不想竟有這樣的好事掉在我頭上。

但若隻是給他抱抱,我怎麽好開口說吳貴寶的事呢?

正煩惱,趙煜風又有新動作,他腦袋湊了過來,像是要吻我。

我閉上眼睛做好準備,不想他嘴唇都碰到我嘴角了,卻又停住,繼而莫名其妙地往回退了回去。

怎麽又不親了?

我回過頭去看他,困惑地看著他雙眼,不想卻見他神情略慌張,臉上掛著醉酒的紅,表麵鎮定道:“做什麽?沒碰到,朕忍住了不是?”

半盞茶的時間,我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忍住什麽了。

我心中莫名觸動,有種今晚也許能成事的感覺,當下便豁出去,雙手按他胸口上,把他按倒翻了上去,在他錯愕眼神裏,低頭封住他嘴唇。

趙煜風身體整個一僵,接著回過神來,雙手試探般在我身上控製著力道地揉搓,我毫無反抗,甚至故意朝他身體貼去,再然後他也翻了個身,把我給壓住了,解我衣服,但沒動褲子。

接著他又喘著粗氣,卻很輕地在我脖子上肩上親吻,如他所說,是添不上痕跡的那種吻。

我躺著不動獨自忍受,覺得有必要的時候稍一回應他,回吻他,或者捏捏他的胸肌玩兒,他便越發熾熱,但卻始終控製著自己沒有做像那天晚上那樣過分的事。

“皇上……**有什麽東西?”

我注意力突然被一個抵在我大腿上的東西分散了注意力,不管什麽時候,身上被硌著,總是不舒服的。

趙煜風喘氣:“……什麽東西?”

“一個半軟不硬的東西……”我道,“您感覺到了嗎?是什麽?拿走好不好,硌著奴才腿不舒服……”

趙煜風一愣,手摸到我腿上去找我說的那個東西,然後不知道為什麽手忽然停在那個東西那裏了。

是很奇怪的東西嗎?怎麽他好像挺震驚似的?

好奇心上來了,我也伸手去摸。

不想趙煜風卻突然身體朝後一退,把那東西也拿走了。

“什麽東西……”我看著他震驚而複雜的表情,越發好奇了,“奴才能瞧瞧不?”

趙煜風喉結滑動,一臉緊張,忽然問:“你是不是……弄了什麽藥在身上?”

“???”我弄了藥在身上嗎?還是說給吳貴寶煎藥的時候不小心沾上了藥味?

我抬起胳膊聞聞自己,卻並沒有聞出什麽奇怪氣味來。

“奴才沒有啊。”我道。

趙煜風轉過頭來看著我,慢慢朝我挪過來,嚴肅地審視我,臉色卻通紅仿佛在害羞或者生氣什麽。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嘛。

他頭繼續靠近,在我唇上輕輕一吻,複又退開,看著我臉,連耳根也紅了,語氣裏似乎壓抑著激動道:“……朕明白了。”

他明白什麽了?

我皺眉,感覺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