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木乃伊一樣被捆在**,側頭望著窗外的夜空。

夜空靜謐,屋裏卻吵鬧,木製家具搖晃嘎吱聲,不明物體撞擊聲,哭聲,求饒聲,不可描述聲。

一個時辰過去了,我已經麻木了。

我隻能說感謝他們最終沒有在我麵前那啥啥啥,而是轉移陣地去了**,並且善良地將床帳子放了下來,將床內發生的事情遮了個嚴嚴實實。

他們大雍子民在**切磋交流這件事上實在是太開放了,我不禁想起那時在東雞兒巷南風館,和趙煜風一起在窗外偷看到的那一幕來,虞瀧禮和那個白衣少年也是十分的開放,話說起來,那個白衣少年的皮膚也是很白呢……

等會兒?

記憶裏的畫麵中白衣少年的身體和一個時辰前在榻邊看到的少年身體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而虞瀧禮和假遊俠似乎身形,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太確定,畢竟我也才見過他幾麵而已。

他可是戶部侍郎,竟然堂而皇之抓走禦前內侍打算向皇帝勒索?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得先假裝什麽也沒發現,我壓下心裏的巨大震驚,閉上眼,在黃|片背景音裏強行逼自己睡覺。

這背景音非常不適合睡覺,好不容易後來他們也歇下了,我又夢見了趙煜風來救我了。

救下我之後被山寨的人追殺,然後我們倆躲進了一個山洞裏,趙煜風說這是個好地方,不如你我來雙修吧,我說你神經病吧這個世界不修仙的!

但趙煜風不聽,非要和我雙修,把我擺布來擺布去,於是我嘴裏就發出了一些和那少年一模一樣的聲音。

我被這聲音嚇得醒來,結果發現原來是大清早的,帳子裏的兩人竟然又“晨練”了起來,少年叫喚的聲音進了我的夢,使我做了噩夢。

約莫半個時辰後,外頭有人敲了辰時正刻的梆子,順帶報了天氣,晴朗無雨。

**的動靜終於停了,假遊俠問少年:“他眼睛蒙著沒有?”

少年懶懶的:“忘記了,你遮著臉下去吧。”

“沒蒙。”我搭了句,我怕萬一他不蒙麵就這麽出來我一個閉眼不及時看見他臉了,他會殺了我。

床帳撩開一些,假遊俠蒙著麵從**下來了,身上隻穿了件外袍,現出內裏赤條條的胸腹肌肉和長腿,以及……

“怎麽樣?大不?”假遊俠驕傲地問。

我轉開頭不說話,心想他是挺大的,但我在趙煜風那兒見過更大的,我不敢說,他好像不喜歡趙煜風,我怕他比不過趙煜風一個陽|痿選手要生氣殺我。

又是一個日升月落後,第三天晚上,寨子裏氣氛有了變化,來送飯的人形色間有些緊張,那少年兩天都堅持穿的白衣服,這天終於換了身不打眼的灰衣裳。

“你家那廢物皇帝找來了,外麵好大陣仗,帶你出去瞧瞧熱鬧。”假遊俠割斷了我身上繩索,如之前一般捆了我雙手,揪著我往外走。

假遊俠拽著我出了樓,上了瞭望台,高處夜風寒冷刺骨,我卻感覺胸腔裏驀地燒起了一把火。

如墨藍色墨汁潑成的廣闊穹頂下,一條由成千上萬火把組成的河流正緩緩朝山上進發,馬蹄聲,步兵行走甲胄相碰的聲音回**在山下空曠的田野裏,隊伍裏還有車轍聲,似乎有馬車車隊。

“了不得了,皇城司一萬親從兵全出動。”假遊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隱隱透著興奮,“皇帝去成田圍獵時,也沒這麽多親從兵護駕,看來他對你是真舍得下本,抓你算是賭對了。”

“在下管皇帝要了二十萬兩黃金的贖金,你猜,那些馬車裏有沒有裝著黃金?”

我對他的獅子大開口感到難以置信:“二十萬兩黃金……國庫掏空有沒有二十萬兩黃金都不一定,你瘋了嗎?”

假遊俠:“能勒索到皇帝頭上,自然是要掏空國庫的,隻要個幾千幾萬兩白銀?那有什麽意思?”

我:“給你二十萬兩黃金,國庫空了,俸祿怎麽發?官府怎麽運行?軍隊怎麽養?若發生個洪災饑荒,拿什麽錢去修壩去賑災?你這會害了整個大雍!”

“在下隻是區區一個山匪,怎麽會害了大雍?害了大雍的隻會是皇帝。”假遊俠不以為意,“決定權在他手裏,他大可以放棄贖你,誰又能去逼他呢?”

我看著山下不斷逼近的軍隊,心想如果趙煜風真給他二十萬兩黃金,那我可就真是禍國殃民了。

假遊俠拽著我下瞭望台,帶上那穿灰衣的少年,領了五十來個山匪帶著我往山下的方向走了一段山路,在一個簡陋的茅草亭子裏等著。

小半個時辰後,周亭帶著一支二十多人的隊伍上來了。

假遊俠悠哉起身,長劍抵著我喉嚨,聲音跟之前在我麵前說話時有些不同,問:“二十萬兩黃金在哪兒?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事就結了,怎麽還帶那麽多人來?這麽大陣仗搞得人怪害怕的。”

“萬一閣下拿了錢不給人呢?”周亭朗聲道,“勒索到天家頭上的山匪頭子,周某不得不留個心眼,多做些準備,黃金在山下,二十萬兩,四十輛馬車拉著,且不說拉不上山來,拉上來你們再逃,豈不也費勁?”

假遊俠卻一笑:“我不嫌麻煩,請山下兄弟都上山來坐坐吧,全都上來。”

周亭皺著眉,道:“周某先回去通傳……”

“啊!!!”猝不及防的,假遊俠用劍刺在了我大腿上,劇痛傳來,我痛得額頭冒汗,腿軟站不住。

周亭瞪大了眼睛,喝道:“你瘋了?!再敢動他你當心死無葬身之地!!”

假遊俠把我扔在地上,帶血的長劍指著我喉嚨:“我說,讓你們的人都上山來,把二十萬黃金也帶上來,我要一塊一塊驗過是真的才放人,兄台再磨蹭,我看你是想看謝公公被我紮成血葫蘆。”

周亭不再多話,帶著人轉身快步下去了。

一旁的少年過來給我包紮大腿上的劍傷,我又無語又疼,說不出話來,蔫蔫地坐在地上。

又是小半個時辰後,皇城司一萬親從兵全上了山來,山道上火把蜿蜒,猶如一條火龍攀在上麵。

從中京城到這裏,再上山來,目光掃到的親從兵們,沒有一個不是喘著粗氣,額頭冒汗的,而寨子裏麵的山匪們則看起來十分精力充沛。

隊伍裏沒看見趙煜風,四十輛馬車到後麵是被抬上來的,此時正在寨裏空坪上,由寨裏的人一車一車翻檢查看,空坪周圍點了許多篝火,火光將車裏金條照得無比耀眼,更映得寨裏如同白晝一般。

“竟然都是真的金條?”翻檢過半,還沒有查出有問題,假遊俠笑了,“真是昏君。”

邊上有兩個黑衣守衛去了恭房,我聽他們說去出恭,也說要去出恭,想著能不能找到什麽逃跑的辦法。

假遊俠:“不許去。”

我:“剛才那兩個都能去,我一個價值二十萬兩黃金的肉票不能去?”

假遊俠:“他們能去,你不能去,你現在腿腳不方便不是?你想尿,我幫你脫了褲子,你就在這兒尿。”

我:“……”

二十萬兩黃金已經翻檢到最後一輛馬車,我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檢查完了他真的會放了我嗎?我猜不會,因為他得把黃金運走,還得靠我拖時間,拖到最後誰知道會不會殺了我。

那趙煜風就太可憐了,到時候人和錢都打了水漂,他還得背上個昏君的罵名。

正難過地想著,剛才去出恭的兩個黑衣守衛回來了,其中離我近些的那個不小心輕輕撞了我一下。

我心裏煩躁,下意識去看他,卻見他也正盯著我看,蒙麵布後一雙深邃眼睛,目光冷靜而具有深意,緩緩將我打量一邊,視線落在了我大腿上。

這人怎麽有點兒熟悉的感覺?這雙眼睛總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眉毛和眼周輪廓卻陌生極了。

黑衣守衛抬起雙臂將長劍抱在胸前,劍柄處有什麽東西一晃引起了我注意,我定睛一看——那是一隻草紮成的小兔子,正掛在劍柄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了幾下。

我又看向他眼睛:“!!!”

黑衣守衛卻不看我了,而是直視前方。

我也收回了視線,咽了咽口水,愣愣地看著前方,最後一車黃金已經翻檢完了,負責檢查的人衝這邊打了個手勢,假遊俠長劍架著我脖子開始後退,道:“實在抱歉,你們來的人太多,請諸位暫且留在山上,等我們運著黃金下了山,在下再將謝公公放了。”

周亭麵帶怒容:“說好的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假遊俠:“可誰知道你們會帶這麽多人來呢?我們刀尖上討生活的不容易,可不得多留個心眼?或者你們把黃金拿回去吧,在下這就把謝公公的頭顱割下來?”

我登時慫道:“別別別,讓我們走吧周亭……”

周亭隻得原地不動,他身後上萬皇城司親從兵也隻得不動,眼看著寨子裏人把黃金收拾了,帶著我往山下撤。

然而剛撤出寨子,圍著我們的一圈黑衣守衛,突然間半數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緊接著我身後的那個黑衣守衛一手拽住我腰,另一手拍開假遊俠拿劍抵著我喉嚨的手,奪過他手裏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沉聲道:“都不許動!不然我殺了他!”

同一時間周亭帶兵往這邊過來,周圍林子裏淩空飛出數十名禦前侍衛,在我們身邊落下,殺出了一個保護圈。

周圍鮮血四濺,瞬息間山匪倒下了幾十人,假遊俠卻大笑,瘋狂大喊道:“現在可以把寨子炸了!炸吧!快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