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亭根據趙煜風留在河邊的記號找到了我們。
騎馬出了山之後終於坐上了馬車,我靠在趙煜風身上,一路閉目養神,周亭也在馬車上,向趙煜風匯報昨晚後來的情況。
四十車黃金,追了三十九車回來,隻有一車被那個瘋批一般的山匪頭子運走藏起來了。
等周亭下車了,我開口道:“一車黃金也有五千兩,好多,他們會用來做什麽?”
“招兵買馬吧。”趙煜風道,“之前朕削減了他的軍費,他就想出了這麽個法子自己來搶軍費。”
我沉默,心想不止軍費一件事,趙煜風還殺過孫鴻光的兩個族侄,下了他的麵子,前不久又降了他親侄女的位份。
這都是因為我,他之所以執著要殺我,估計也有這些原因在裏麵。
我想起昨天晚上,親從兵犧牲了好些,還有兩個見過幾次麵有些印象的禦前侍衛倒在了我的麵前。
“這不關你事,”趙煜風一手摸在我臉上,“在你沒來之前,他也有過這樣的行動,在我年少時,更是頻繁,每每政見不合,便有殺手入宮刺殺,但每次都沒能要了我的命,隻是為了警告,讓我老實些。”
他低聲道:“這次他雖然想殺的是你,但衝的是我,我忍耐他已經夠久,就算他不主動派人來刺殺,我也遲早會有所動作,這就是我們這個世界,權力爭奪之間,流血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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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皇城司出兵明麵上的名義是清除匪患,回宮之後趙煜風下旨撫恤犧牲官兵,而後又說我在剿匪過程中立了功,封了我做司禮監秉筆。
秉筆之職在司禮監地位僅次於掌印,從四品,此前由管公公兼任,現在單獨分出來給了我,我瞬間就成了大雍第二大太監。
我是在含章殿接的旨,聖旨由趙煜風當場現寫,寫完了也沒經過中書省,印鑒一蓋,直接遞給了我。我也沒下跪,腿疼跪不了,坐在禦榻另一頭接過趙煜風遞過來的聖旨,就算這麽一回事了。
我看著聖旨上趙煜風漂亮的字,有點兒緊張:“這不好吧?我,我什麽也不會啊……”
“秉筆之職不過就是替朕在折子上批幾個字而已,很簡單,你的字現在端正了,可以勝任了。”趙煜風安慰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以後你若有什麽事要去辦,拿著秉筆的腰牌,可隨意去周亭那兒調兩百禦前侍衛供你支使,司禮監裏頭,除了管叔,你盡可使喚。”
我還是覺得不妥:“可是,可是我根本沒有功勞,我還惹了事……”
“不,你有功。”趙煜風揮退四周伺候的宮女太監,才接著道,“你被抓走那日,虞瀧禮告了幾天的病假,昨日探子回來報說他右臂有箭傷。”
“可這能算什麽功勞?”我困惑。
趙煜風:“記得我和你說過太後姓什麽?”
我稍一回憶,登時明白了:“虞瀧禮和太後是親戚,按理來說他應該是太後的人……太後很可能……和孫鴻光勾結在一起了?”
趙煜風注視我雙眼不動,忽然手指伸過來一刮我下巴:“最近變聰明了不少。”
我小聲嘀咕:“天天讀那麽多書……不變聰明能行嗎?”
趙煜風眼睛轉了轉,又道:“別的方麵也進步不少,比如……”
“別再提了!”我怒視他。
趙煜風一臉正直:“朕是想說你射箭的水準,你以為朕要說什麽?”
我凶惡地瞪著他,趙煜風卻沒有絲毫覺得羞恥,甚至幹脆直接點破:“你做得出,還不許人提?昨晚可是你強迫朕,朕說不要,別玩,你根本聽不進去,像個**賊登徒子一般欺辱朕,你是**|魔附體了嗎……”
“來人!扶咱家出去!”我朝外麵喊道。
趙煜風終於止住了話音,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嘴角一定掛著得意的笑。
殿門開了,兩個長隨進來,先衝趙煜風行了行禮,然後才上前來攙扶著我往外走。
外麵風冷,我臉卻燙得仿佛能煎熟雞蛋。
在邊房小屋裏鬱悶了一下午,晚間來人傳我去殿裏伺候用膳。
伺候趙煜風磨墨,奉茶這些事之前都是會老實做的,但伺候他用膳這一項在我這兒已經完全名存實亡了,說過去伺候其實就是過去吃。
趙煜風吃東西沒什麽特別的喜好,桌上盡是些我愛吃的,吃過晚飯後,趙煜風說:“天這麽冷,殿裏暖和,適宜養傷,二寶?”
我的矜持令我不想和他一起睡,可人家才和我生死相隨過,衝著他這份心意,我覺得不太好拒絕他,心地善良如我,就點頭了。
飯後趙煜風去書房批折子,我在臥房外間看書練字,中間太醫院院首來給我腿上換過一次藥,換完沒多久,我看了看時辰估摸著趙煜風快回來了,突然想下棋,便擺了個棋盤等他。
結果等著等著越發眼皮子沉,最後一頭栽在了案上,直到趙煜風回來把我抱上床才醒過來。
我打了個哈欠,看著正在脫衣服的他道:“趙煜風你下班了……”
趙煜風把半透的床帳撩開一邊掛起來,沒讓人伺候,中衣袖子擼起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臂,一邊自己擰帕子擦臉,一邊道:“下班?”
我對他解釋了工作,上班下班的概念。
趙煜風很聰明地全理解了,又問:“你們那兒一般是娘子在家,相公出去工作養家?”
我想了想,道:“也有夫妻都在外麵工作的,也有娘子在外工作,相公待在家的。”
趙煜風皺眉:“小娘子出去掙錢養著相公?還有這種事?”
我:“我們那兒的女孩子很厲害的,在我們那兒女子和男子是一樣的,能上戰場能當官。”
“如此拋頭露麵?”
趙煜風遞給我一方幹淨的濕帕子,我坐起來擦臉,見他好奇便來了興致:“何止拋頭露麵,還能穿這麽短的衣裳上街呢,還能穿露著背的隻在脖子上係兩根繩的衣服出去逛,好看得很,男的反而不能穿,穿了會被罵人妖。”
“肚兜麽?”趙煜風若有所思,看了我兩眼道,“大雍的男子是可以穿的,十六七的少年身體孱弱,裏衣裏頭再穿個肚兜……晚上睡覺亂動衣裳亂了也有肚兜擋著風,不易著涼。”
又憋什麽壞主意呢?不聊了不聊了。
洗漱完畢,兩人並肩躺在**,怕碰著我的傷腿,趙煜風稍稍和我隔開些距離。
隔了挺多天又躺在一起睡覺的感覺還是挺奇妙的,我想起那天晚上我狼狽而逃,心裏忽然又有點兒別扭,是不是不該在這兒睡?不過我現在受著傷呢,想來他應該也不會怎麽樣我。
趙煜風忽然問:“你等我下班等睡著了?”
“嗯。”怎麽突然問這個?這問題有什麽實際意義嗎?
趙煜風側了身,認真地看著我:“玩兒嗎?給你玩。”
我:“………………”
“不玩!”這他媽是什麽大無語事件!
趙煜風:“昨天晚上不是挺能欺負人的?今天就不行了?”
誰不行了?
我非得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不可。
我怒而伸手,對他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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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煜風閉著眼,俊臉泛著被欺負過後的潮紅,連嘴唇也有些紅潤。
我側著身看著他,心裏有些憋屈,白幹了這麽久的活,手酸得要死,衣裳還被他不小心弄髒了換過一身,什麽好處也沒撈著,他就這麽睡了?
不甘心,我心裏怨氣衝天,手肘支起身子,傾身過去,俯看著他的臉,和誘人的嘴唇,趙煜風人硬邦邦的,但嘴唇很軟,我知道。
他睫毛動了動正要睜眼,我直接低頭吃上了他的唇。
好吃。
我吃來吃去,深入地品嚐,中間停下來換氣,又繼續,趙煜風始終溫柔回應毫無反抗非常乖巧。
隻在唇分時,濕潤的嘴唇動了動,眼神暗暗的,問:“做什麽親我?”
是啊,為什麽親他?是我主動親的他,他方才一動不動,也不存在勾引我,所以原因在我身上。
“可能……因為我確實是個登徒子?”我抿了抿唇,試探答道。
趙煜風沉默片刻,道:“就不能是因為喜歡我?”
這話問的我心裏咯噔一下,一皺眉:“我,我又不是斷袖……”
趙煜風也擰起眉毛:“你冒險出宮為我處理那些小報。”
我:“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
趙煜風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我頓時憂心:“你不會又要和我冷戰了吧?別啊,你一和我冷戰我就覺得難受極了,每天下學回來也沒人說話,咱們有話好好說成嗎?”
趙煜風卻懷疑地看著我:“果真對我還是沒有一絲心動?我不相信,若一絲心動也無,為何隔三差五撩撥我?”
我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道:“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有時候有一點點像個姑娘……”
趙煜風:“你喜歡姑娘,你把我當了姑娘,這難道不是喜歡?”
這邏輯竟然有點兒說服力,我心裏哐當亂跳,從他身上滑到一邊,側身背對了他:“沒有吧,我沒有……沒有。”
趙煜風從身後輕輕擁住我,不說話了。
過一會兒,外麵有內侍敲門進來滅燈,臥房裏陷入黑暗。
趙煜風詐屍似的,忽然手動起來在我腰上輕輕地掐了一下,篤定道:“你有。”
我不敢吭聲,心裏咯噔咯噔咚咚咚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