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麽時候進的城?
秋水長心中冰寒。
北漠人不但沒有被淹死,甚至早已滲透到城中,這是怎樣厲害的對手?
他牙一咬,令旗一揮:“戰。”
“秋總兵。”林止含笑站在城門樓最明亮的燈火下:“城門守軍五十,此刻距離換防尚有一個時辰,你以為能贏我?”
秋水長的目光不由看一眼蒸騰的狼煙,心中微微安定。
“今日霧大,秋總兵以為,誰能看到狼煙?”林止眼底含著譏諷。
秋水長心裏咯噔一聲。唯有把心一橫,盼望著這邊的動靜,能有人通報到內城去。
“秋總兵的腦子真是不清醒。”
林楚眸光中帶著淡淡憐憫:“你以為你是在給誰賣命?西楚麽?西楚什麽時候姓了百裏?”
“你——。”秋水長不原意聽她說下去,拖時間對他沒有好處,他希望動靜越大越好:“殺。”
“別急。”林楚又一揮手:“沒見過那麽急著送死的。”
秋水長又是一滯。
打仗這種事情,講究的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他兩次鼓起勇氣準備發起攻擊,兩次都被林楚輕描淡寫的打斷。自己都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城門上的兄弟們,你們可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你們最敬愛的大司馬百裏青硯,下令炸毀了陵水河堤。這個時候,隻怕天子腳下的上京城郊,早成了一片澤國了。”
“嘶。”嚴陣以待的城門樓上,突然一片寂靜。
守城士卒地位並不高,不少人就居住在城郊村莊裏。炸堤的消息傳開,有一個算一個,都傻了。
無數雙眼睛,不約而同看向秋水長。
秋水長一時語滯,不知該說些什麽,急的一頭冷汗。
“這樣的人本就不值得你們為他效命。”林楚冷笑:“何況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亂臣賊子!”
“你們難道不是亂臣賊子?”秋水長反唇相譏。
“當然不是。”
林楚在明晃晃的燈火下展開一張明黃的絲帛,絲帛上巨大的玉璽紅印在晨曦中鮮豔奪目:“我夫君林止才是真命天子,我有遺旨!”
秋水長心中巨震,百裏家完了!誰也不能與手握先帝遺詔的北漠大軍抗衡。
他突然就明白了百裏青硯炸堤的用意。
炸堤,未必就是為了淹死北漠大軍。他是為了毀滅京郊田莊。
良田變滄海,顆粒無收。
即便上京最終落入林止手中,缺吃少糧的百姓也不會安分。
得不到就毀掉。最終,誰也沒有真正的勝利。
“秋總兵。”
溫若錦長臂一伸搭在秋水長脖子上,儼然一副自家好兄弟的親熱友愛。
“你也不必憂心。今天霧這麽大,我家主上怕兄弟們冷,所以在正東點了堆篝火給大家取暖。如果給大家造成了誤會,還請見諒。”
秋水長又是一愣。
他方才瞧見的火光,竟然是篝火?他和百裏青硯都被人騙了?
所以,大家都因為百裏青硯炸堤而倒戈向北漠。到頭來,原來……不過是堆篝火。
他歎了口氣,罷了,上當又如何?百裏青硯的確是存了炸堤之心。
溫若錦雖隻輕描淡寫。他卻能想到,北漠為了護堤,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