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陌上深深,依舊年時轍
!!!!“紫陌,我的女兒。”桑麻子一看到紫陌,便脫口而出了這麽一句話,弄得眾人皆大吃一驚。
“爹爹?”紫陌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桑麻子。
桑麻子勉強笑了笑,他那張醜陋的臉上散發出一種溫柔的光彩:“小陌,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聽你叫一聲爹爹了。”
“這是怎麽回事?”紫陌問道。
“她……你的母親紫菲涵以為我早就死了,事實上,我這副德行,說是死了也差不多。”桑麻子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泯市口看行刑的時候,遠遠便瞅見你。也聽到你和那個女子的對白,軒轅依鴻和那如都死了,我想你恐怕會撐不住,便一路尾隨你到了勒府門口,沒想到你沒有進府卻轉身去了雙敏郡主府,當我看到唐之培和廣單同時出現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事沒法再掩藏下去了。
現在在你心裏,你母親紫菲涵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請你聽我把話講完再做定奪。紫菲涵與我的哥哥自幼有婚約在身,因紫菲涵比我哥哥小幾歲,所以紫府想等她及笄之後再成親。沒想到,就在快成親之時,我哥哥被前朝幼淵帝的妹妹寶親王譽令熙掠進了宮。紫菲涵尋遍了太寧城,也沒找到哥哥下榻之所。後來譽令熙意圖謀反被識破遭誅殺,紫菲涵才知道我哥哥成了譽令熙的男寵。她沒有嫌棄哥哥,願意繼續照顧哥哥,可是哥哥一時想不開,覺得愧對紫菲涵,便自盡而死。這件事觸動了紫菲涵,讓她起了反意,轉而支持軒轅氏一族謀反。
那時我剛剛及笄,對於這位經常出現在自家府裏的紫大人有著相當多的好感。紫菲涵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策劃謀反這件事上,無暇顧及男女之情。待後來軒轅瑞登基為王,紫菲涵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後癡癡凝視她的我。我和她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她回應了我的愛情。不幸的是那時我母親病重,我和她便把成親這件事押後了。
同一年,軒轅瑞選秀男進宮,我的畫像竟然也在其中,紫菲涵得知此事之後大為惱火,便偷偷潛去禦書房把我的畫像放在了落選的那堆畫像中。誰曾想,陰錯陽差,紫菲涵剛剛離開,貪玩的雙敏便溜進了書房看秀男的畫像,讓她這麽一攪和,我的畫像竟然又被放在了選中的那堆裏。
這一切都是命,我被一道聖旨選進了宮,紫菲涵雖然查清楚為何畫像會被搞混,卻還是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看著我進宮。我進宮當夜,紫菲涵便潛進宮來與我私會,那時我母親剛剛去世,莊家隻剩下我一個人,為了莊氏的血脈,也為了所愛的人,我強迫紫菲涵和我行了夫妻之實。自此,幾乎每個晚上紫菲涵都會偷偷和我約會,沒多久我便懷孕了。紫菲涵通過左丘岱母親之口,告訴女帝軒轅瑞,我生的病會傳染,應該盡快送去巨鹿廟靜養,以免傳染給後宮裏其他男子。
軒轅瑞準了奏,我便被紫菲涵送去了巨鹿廟,為了掩人耳目,她都是傍晚才來與我相見。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你。那時紫菲涵已心生倦意,她準備帶著我和孩子遠走高飛,我們約定了一個日子,準備天一黑便離開巨鹿廟,歸隱田園。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偏偏那一日,軒轅瑞突發興致,帶著上官如玉來巨鹿廟禮佛。要說那個上官如玉,真是蛇蠍心腸的一個男子,他見我遠離不見天日的深宮,自由自在的過著日子,心裏十分嫉妒。便以我身體已經康複為名,要求女帝帶我回宮。
女帝那時正迷上官如玉,對他的話是言聽計從,我便被帶回了宮內。回宮之後,上官如玉像是察覺到什麽,他把我關在景陽宮,不許我踏出宮門半步,以至於我和紫菲涵一直沒有機會相見。
一個無月的夜晚,軒轅瑞醉酒跑來景陽宮,她想讓我侍寢,我不從,她便命人給我灌下了**,不僅是我,連我的貼身侍從也不放過。那夜之後,我便沒有臉麵去見紫菲涵了。沒過多久,我和那個侍從便都懷孕了,我萬分絕望,給紫菲涵寫了一封絕情書,算是斷了我和她之間的關係。紫菲涵剛開始並不知曉我被□一事,她幾次三番想尋機會來找我,卻都鬼使神差般錯過了。
我和侍從的肚子越來越大,這讓上官如玉頗為生氣,他害怕我肚子裏再生出一個女孩和軒轅翎爭奪王位。便在我和侍從即將分娩之際,命人把我和侍從帶去了冷宮,竟然想一把火燒死我和侍從。我受了驚嚇,產下一個死嬰。那位侍從生了一個女孩,也就是軒轅詩佩,之後便咽氣了。我抱著那個女嬰,拚命想逃出火場,熊熊烈火燒壞了我的臉和身上的皮膚,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左丘岱的母親見到我抱著女嬰渾身是火的走出冷宮,動了惻隱之心,救了我和詩佩。詩佩因被我護在懷裏,隻燒壞了後背的一小塊皮膚,而我……左母見我已經毀容,便把我送出宮,對外宣稱詩佩郡主的父親因難產而死。
這一切我都要求左母不要告訴給紫菲涵,出了宮,我本想一死了之。但卻還是舍不得紫菲涵和你,便到紫府裏尋了個管理花圃的差事。一來可以近距離看到紫菲涵,二來也可以和你親近。你小小年紀,便聰穎異常,竟然通過我對你的特殊照顧推斷出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把這事情的原委都告訴給了你,你承諾說要替我報仇。從那時起,你便開始裝瘋賣傻,避其鋒芒。你母親一直沉浸於我已死這件事上,全然沒有注意到你的轉變。
她把我的死亡歸罪於軒轅一族,對軒轅瑞動了殺心,她給軒轅瑞下毒,害得她墜馬而亡。她一門心思想為我報仇,多少次我都想告訴她,我就在她麵前。可每每看到銅鏡裏的自己,我又……我隻希望,你母親的記憶中全都是我最漂亮的時刻。我承認,一開始我想要報仇,想要讓軒轅氏為他們對我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但日子久了,我卻隻想每天能看到你和紫菲涵。”桑麻子洋洋灑灑說完一大串之後,便目不轉睛地盯著紫陌的眼睛:“小陌,是爹爹對不起你。”還不待紫陌說什麽,桑麻子便一頭倒在地上,嘴裏突突地往外噴血。
唐之培趕忙掐住他的下巴,一條舌頭從桑麻子的嘴裏掉了出來:“他死了。”唐之培仰起臉對紫陌說道。
就在剛剛桑麻子敘述過去的時候,紫陌已經慢慢想起來以前的事情。桑麻子的確是他的父親,就是他一直在給未成年的紫陌灌輸複仇的思想。紫陌走到桑麻子麵前,緩緩彎下腰,合上了他的眼睛之後,紫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想在要去找紫菲涵,你們不必陪我。”
“我要去。”
“我也是。”唐之培和廣單幾乎同時說道。
紫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當她的目光掃過勒子容的時候,勒子容抿嘴一笑:“我就不陪著陌陌去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隻要陌陌記得,子容在這裏等你。”
勒子容說完便轉身不再瞅向紫陌,他深知這一連串的事件已經不是打擊到紫陌那麽簡單了。紫陌一直尊重敬仰她的母親,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這一切事情的幕後元凶,那如、宜芷、軒轅依鴻的慘死都是她母親一手策劃的,紫陌究竟要如何是好?勒子容不敢猜想下去,他隻希望紫陌能平平安安的回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她,讓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自己都會堅定地支持她,絕不會背棄她。
隨著那清脆的關門聲,勒子容用雙手捂住了臉。
乾清宮內,燈火通明。護國公紫菲涵剛剛送走那霜將軍,此刻她正一臉惆悵的凝視著門口。
那霜是她多年以來的好友,無論是以前協助軒轅瑞登基還是到現在除去軒轅一族,那霜都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那霜曾說過,這天下有能力稱王稱霸的很多,但她唯一心悅誠服的就是自己。憑著她們倆深厚的友誼,紫菲涵在策劃謀反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忌憚之處。她知道,無論自己站得多高,那霜都會在下麵牢牢地托住自己。
派那如前去襄城迎戰,絕不是紫菲涵的本意,她甚至還在出征的前一天找過那霜,讓她勸說自己的養子回頭,不要拿性命開玩笑。那霜聽完紫菲涵的話隻是苦笑了幾聲,她很了解那如,知道他絕不會畏懼退縮。而自己又不能告訴他,向本寄攻打軒轅國不過是個幌子。那霜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那如不要出事。
然而,沒有一個神傾聽到那霜的祈禱,那如戰死的噩耗傳來,從不掉眼淚的那霜捧著一壇子白酒一直喝到天亮,眼淚嘩嘩的流下,混著火辣辣的白酒咽進了肚子裏。盡管如此,那霜仍按照與紫菲涵的約定,帶著大兵趕來了太寧城。除去上官一黨,軟禁雙敏郡主……那霜如行屍走肉般完成了紫菲涵交給她的任務。腰斬之後,那霜仿佛一瞬間老了十幾歲,再無幾年前威風凜凜的模樣。她進宮向紫菲涵匯報完行刑情況之後,便請紫菲涵準許自己告老還鄉。
紫菲涵聽罷緊緊握住她的手,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紅疏影也遞上了辭呈,帶著正夫乘一輛破舊的馬車離開了太寧城。隨著紅疏影的離開,軒轅氏的江山徹底地落入了紫菲涵之手,她的大仇得報,頗為愉悅。盡管那霜的離開讓她感到稍許遺憾,但鑒於她與向本寄達成了二十年之內互不侵犯的協議,且割了整整十座城池給向本寄,邊境一時半刻不會有危險。紫菲涵一向深謀遠慮,那霜的接班人她心裏早就有了人選。所以她並未開口挽留那霜,而是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著她離開乾清宮。
不知小孫女現在可好?紫菲涵心思一動,吩咐站在一旁的華琳去請上官辛抱著小女帝前來乾清宮,華琳行了禮便退下去。
就在等待小孫女的時候,紫陌帶著喬裝打扮過的廣單和唐之培闖進正殿。她走到門口,驅散了左右的侍衛,那些侍衛見是護國公的獨女紫陌,便都聽話的離開了。紫菲涵聽到腳步聲笑著轉過頭迎上前去,一抬眼看到的不是小孫女而是自己的女兒紫陌。她冷眼瞥到了一臉怒容的唐之培和廣單,心裏已經猜到紫陌此次前來的目的。
“小陌。”紫菲涵不動聲色地喚著紫陌的名字:“何時從襄城回來的?為母已經聽說那如之事了,想那如英雄少年,卻落得如此下場……”
還不待紫菲涵說完,紫陌便冷冷地打斷了她:“母親不必再惺惺作態什麽,我已經全部知曉了。”
“知曉什麽?”紫菲涵似笑非笑地瞅著紫陌。
“知曉我的父親是先帝的側夫莊氏,知曉母親下毒害死了先帝,更知曉你為了報仇而害死了許多無辜的人!”紫陌厲聲說道。
“無辜?這世界上有誰是無辜的,我看他們是死有餘辜。”紫菲涵蹙了蹙眉:“是誰告訴你莊氏的事情?”
“你恐怕沒想到吧,你仇恨的根源,深愛的男子莊氏其實根本沒有死,他一直呆在紫府裏。”紫陌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母親,在我的記憶中,你既溫柔又嚴肅,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為何會走到這步田地?”
“他沒死?”紫菲涵一臉震驚地拽住紫陌的胳膊:“你說,他沒死?”
“他告訴我事情的始末之後便咬舌自盡了。”紫陌一把推開紫菲涵的手:“他會選擇自殺,是因為悔恨。他深愛的女子,因為他變得冷血無情,殺人如麻。母親,你口口聲聲說愛我,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可你不過是假借愛之名肆無忌憚地濫用暴力。”
“你不能這麽說我。”紫菲涵惱怒地說道:“誰都可以指責我,唯獨你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最在乎的人。自你父親死後……我便精心布置,招兵買馬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殺光軒轅氏替你父親報仇,這天下理應歸有德之人管理……”
“而你就是這有德之人了?”紫陌哼了一聲:“你以複仇的名義滿足自己空無一物的內心對權力的渴望。母親,你愛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爹爹,而是你自己,而是你手中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力。鼠疫那件事,讓你發現石脂水,你把它利用到戰爭中,德欽慘遭焚城,就是你和向本寄聯手演出的好戲。我想知道的是,你讓我納商呈霄是不是也和你想要篡位奪權有關?”
“是。”紫菲涵痛快地承認道:“商家爹爹救過我的確屬實,但憑他一個側夫的身份想把兒子嫁給我的女兒根本是癡心妄想,那日我去商府是想推辭掉那門親事,卻無意中發現了那兩個龍王北人,一番交談便套出石脂水的開采地點。隻不過開采工作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而商家又是太寧城裏有名的巨富之家,若能除去商家主母,把他們一家人牢牢控製在我手裏,就可以解決開采所需的銀兩問題。
既然小陌對這些陳年往事有興趣,那母親不妨再透露些給你。先帝的確曾寫遺詔,隻不過上麵的內容既不是立軒轅翎為太女,也不是殺軒轅依鴻,而是命軒轅依鴻除掉我。自從上官如玉進宮之後,軒轅瑞對我越來越不信任。估計她是查到了什麽,才會寫下手諭,想讓軒轅依鴻除去我。可這手諭去輾轉落到了我手裏,既然她想除去我,那我還有什麽可顧忌的。新仇舊恨總要算一算帳,我讓左母給她下了百憂解,趁她神誌不清,讓她寫下另一封遺詔,也就是軒轅翎手裏那封。
正所謂假的真遺詔,真的假遺詔,這裏麵各種關係誰又能說得清楚。前些日子太寧風傳的小冊子也是我命人編撰的,為的是混淆視聽,讓她們自亂陣腳。軒轅翎年少輕狂,對向本寄的花言巧語是言聽計從,她從向本寄那裏得到了假遺詔,興高采烈地跑到軒轅柳卓那裏換來兵符,殊不知,這是一張催命符。”
“母親,你害死了那麽多人,難道沒有一丁點內疚之情嗎?”紫陌見紫菲涵笑容滿麵,頓時怒不可知。她最愛的兩個男子都因紫菲涵而死,而她卻一臉無辜,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內疚?我為何要內疚?當時軒轅瑞強暴我的心上人時,可有顧及過我的感受?上官如玉放火時,可有想過人命關天?他們哪一個人不該死?你倒是說說看。”紫菲涵隨手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軒轅宜芷不過是個孩子,卻為了你和向本寄的陰謀而枉送性命。那如英雄一世,隻求保家衛國,卻不知那場戰爭不過為了轉移視線。軒轅依鴻……他的確殺了不少人,但他確是我最愛的男人,你卻利用他對我的愛情,設下圈套殺了他……還有不計其數因你的野心而命喪九泉的普通百姓,你可知道德欽死了多少人?襄城又死了多少人?”紫陌悲憤地吼道:“這些你都不在乎,你眼中隻有你自己。”
站在紫陌身後的唐之培早已按捺不住拔出了利劍,廣單跟著他也拔出長劍。這時軒轅依鴻和左丘岱的師傅雲亦從天而降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眼放精光,也不說話朝著唐之培便攻了過去。麵對深不可測的雲亦,唐之培隻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廣單見狀急忙上前相助,乾清宮大殿內亂作了一團。
耳邊傳來劍刃對撞發出的砰砰聲,紫陌一步一步的靠近紫菲涵,紫菲涵麵帶微笑望著紫陌。
“母親,你可知道,父親死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絕望之情,他十分後悔因自己而導致你變成了這樣的人。”紫陌哽咽的說著:“你難道對此完全無動於衷嗎?”
“傻女兒……”紫菲涵神情一怔,隨即說道:“母親最在乎的人隻有你,這天下母親是為你打來的,你成為了女帝……”紫菲涵還沒說完,便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她低下頭,發現胸口處插著一把短刀。
“女兒?”紫菲涵一臉不可置信的瞧著紫陌:“母親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就在紫菲涵緩緩倒下的時候,紫陌突然問道:“你有沒有對左丘岱做過什麽?你是不是……害了他?”
紫菲涵聽到左丘岱的名字,嘴角突然泛起神秘的笑容,她張開口,喃喃說了一句,紫陌卻沒有聽清,待紫陌再想詢問,紫菲涵已經臥倒在地,心髒停止了跳動。
與此同時,唐之培和廣單也合力殺死了雲亦,大殿之上漂浮著濃重的血腥味道。紫陌跪在地上,久久地注視著自己母親的屍體,然後頭一歪,倒了下去,在她倒下去的一刻,眼前仿佛出現了軒轅依鴻英挺的身影。依鴻,你的仇,我報了,紫陌嘴角上泛起了淺淺的笑容。廣單扔下兵器跑到紫陌身邊抱起她就想離開乾清宮,卻被唐之培攔了下來。
“你和紫陌渾身是血,怎麽可能順利離開皇宮?”唐之培一字一頓地說道。
正在廣單和唐之培舉手無措之際,乾清宮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軒轅詩佩和上官辛並肩走了進來。軒轅詩佩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便迅速轉過頭衝著外麵的侍衛大喊:“來人,有刺客。”
侍衛一聽有刺客全都湧進乾清宮大廳,隻見地上躺著兩具屍體,一具是雲亦,一具是紫菲涵。
這時軒轅詩佩又開口說道:“雲亦欲行刺護國公及紫學士,廣單和唐之培聽到打鬥之聲便前來救駕,卻還是晚了一步,護國公被雲亦所害,所幸的是紫學士性命無憂。”她說著瞥了一眼廣單懷裏已經昏厥的紫陌。
“護國公為國而死,追封為雅親王。”上官辛輕聲說道:“紫學士受了驚嚇,就請到詩佩郡主的偏殿休息。”
紫陌再度醒來,已是三天之後。她聽唐之培講述了昏倒之後發生的事情,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詩佩郡主獨挑大梁,把朝政處理的井井有條。正皇夫上官辛已經封軒轅詩佩為監國公,監管朝政,紫陌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甚是欣慰。
上官辛聽聞紫陌已醒,便抱著紫陌和左丘岱的女兒前去探望。紫陌見到上官辛懷裏的女娃子甚為可愛,便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懷裏,女娃子一進紫陌懷裏便咯咯笑個不停。上官辛看著眼前這一幕,百感交集。當他試探著詢問紫陌未來有何打算的時候,紫陌告訴上官辛她要離開太寧,甚至是離開軒轅國,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去終老一生。
上官辛聽完紫陌所說頗為惆悵,他幾次想告訴紫陌,這個女孩子是她的親生骨肉,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他和紫陌再無可能,這個女孩子是他人生的全部寄托和依靠,上官辛不敢想象,如果紫陌抱走孩子自己該如何是好。
這是上官辛一輩子所做出的唯一一次昧良心的事情,他直到紫陌離開皇宮,也沒有透露一絲真相。
紫陌離開皇宮之後返回到紫府,她遣散了紫府內的傭人,給了他們豐厚的安置費,唯獨找不到紫菲涵的心腹華琳。廣單早在兩天前就離開了太寧城,他臨走時托唐之培告訴紫陌,後會無期。至於跟隨自己多年的詠氏姐妹,紫陌把自己的新宅子送給了她倆,算是離別禮物。
至於自己名義上父親的燕蘇音,他在上次杖刑之後就開始神誌不清,紫陌去探望他,他完全不認得紫陌,宛若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詠氏姐妹承諾照顧他,這讓紫陌放心不少。在離開的時刻,紫陌趴在燕蘇音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原諒你了,爹爹。”燕蘇音的臉上突然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處理完這一係列事情之後,紫陌悄悄一個人來到了攝政王府,她把軒轅依鴻的骸骨埋在了那兩株名叫‘陌’和‘鴻’的梧桐樹下。她抱著樹幹,回想著自己和軒轅依鴻交往的點點滴滴。無論生死,他和她都愛著彼此,這就足夠了。這個男人已經完全融進自己的血肉中,不分彼此。唐之培站在不遠處凝視紫陌,起初他有些擔心紫陌會一時想不開,但紫陌的表現卻出乎他意料的成熟。
她告訴唐之培,自己要好好活下去,要替軒轅依鴻、那如、軒轅宜芷甚至是軒轅彥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她要為他們而活,因為她的生命早已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了。那麽多的愛與關懷,信任與支持,是紫陌活下去的動力。
揮別了唐之培,紫陌一個人來到射雁湖,她凝視著寂靜的湖麵,嘴角揚起了笑容。我要走了,那如,也許是永遠都不在回來了,但我會一直記得你,記得那個紅衣飄飄的少年,記得你曾教我走索,讓我學著堅強和勇敢。
離開射雁湖,紫陌邁著從容的步子走向城門,勒子容牽著平兒早已等候多時,見到紫陌他們快步上前,走在她的左邊。
“事情都處理好了?”勒子容溫柔地問紫陌。
“嗯,隻不過……左丘岱……”紫陌猶豫了片刻,撓了撓頭說道:“我在左府給他留了字條,讓他看到之後就去找我,詠氏姐妹也答應會幫我留意,他是滿臉泛著桃花的左丘岱,肯定會被人注意到的。”
“娘親,左哥哥是不是死了?”平兒突然沒頭沒腦插進話來。
紫陌伸出手摸了摸平兒的頭發,堅定地說道:“沒有,左丘岱一直活著,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會有一天,再度相遇。”
三個人迎著落日前行,金色的餘暉撒在他們的發髻上,發出淡淡的光芒,平兒走在中間,紫陌和勒子容各牽著他的手,他們身後是三個長長的影子。
沒人注意到,春天不期而至。
——全文完——**** 小說.年時轍(女尊男強) 最新章節第十七章 陌上深深,依舊年時轍 網址:html/85/85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