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君。”森鷗外皮笑肉不笑, 臉黑的和鍋底一樣:“請講解一下你的戰績?”

芥川龍之介表情惶恐,卻也咬牙切齒:“那人虎對在下出言不遜, 在下就用羅生門攻擊了一下, 他便倒地不起,然後鏡花醬和另一個少年對在下動手,在下才一時, 一時……非常抱歉。”

彼岸花一樣的和服美人掩嘴,一對瞳子婉轉多情, 卻麵露嘲諷:“芥川君的意思是, 怪敵人太脆弱了?”

芥川龍之介此舉,**裸的在打港口黑手黨的臉, 若非他是遊擊隊長, 還有個在幹部們麵前辯解的機會, 被當作叛徒當場擊斃也不為過。

“在下……”芥川龍之介不知怎麽回複,不知所措。

秋山竹晚淡定自若的打瞌睡。

他是純路過,來港口黑手黨證明一下自己還活著, 然後被中原中也順手拎過來的。

秋山竹晚:?

這不是你們的幹部會議嗎?

然後被真·揪著後衣領拎過來的他看見坐在主位的森鷗外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行吧。

既然森鷗外都不介意,那他也沒問題。

“秋山君。”

森鷗外的呼喚聲把秋山竹晚喚醒。

就像上課睡覺被抓包的小學生似的, 單手托腮的青年被嚇的一激靈, 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隨後‘啊?’了一聲。

戳他幹嘛?

“很困嗎, 秋山君。”森鷗外麵露關懷:“因為你有段時間沒露麵了, 也聯係不上, 所以我才讓中也君帶你過來詢問下……身體還好嗎?”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秋山竹晚狀態很不好, 眼下青黑, 皮膚蒼白, 從進門開始就搖搖晃晃, 落座就閉眼,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事實上,秋山竹晚死活和港口黑手黨無關,但出於禮貌,森鷗外得關懷一下。

“還好。”秋山竹晚也禮貌的回應:“勞煩首領關心。”

死不了。

也僅限於死不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嬌弱到碰一下都喊疼,這就是你的還行?”

“碰一下?”森鷗外好奇。

秋山竹晚不是那麽嬌氣的人吧。

“中也!”

秋山竹晚沒來急的製止,中原中也就脫口而出。

“這家夥頸後全是淤青,胳膊上也青紫一片,還攔著我不讓我看他衣服下麵的傷。”橘發的幹部一臉恨鐵不成鋼:“消失這麽多天,結果是被人拉去揍了,真丟港黑的人。”

芥川龍之介好像抓住了將功贖過的機會,激動的抬起頭:“在下可以幫秋山先生殺死綁架折辱您的敵人。”

秋山竹晚扶額,從牙縫擠出一句話:“謝謝哈,不用,我已經處理完了。”

動作間,他露出清瘦白皙的一截腕骨,上麵殷紅的一塊咬痕,在暗色燈光下格外刺眼,那絕不可能是他自己咬的。

森鷗外敏銳的捕捉到,心裏猜想得到印證,首領先生眸中深邃,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看向芥川龍之介,轉移了話題:“你說人虎少年對你出言不遜,他說了什麽?”

芥川龍之介一臉茫然。

“對他來說,敦說什麽都是出言不遜吧。”秋山竹晚微笑,絕無報複之意,隨後見芥川投來讚同的感激目光,他被噎了幾秒,補充道:“忘記說了,敦是我曾經資助過的孩子,所以我對他的事情,會稍微上心一點。”

太宰治從哪倒騰來的這傻孩子。

被人針對了還傻乎乎的不知道,感謝人家。

芥川龍之介睜大眼睛,像是突然知道自己被人背叛了,臉上有些許委屈。

森鷗外一挑眉:“這就是你拒絕參與捕虎

行動的原因麽,秋山君。”

秋山竹晚避開芥川龍之介的視線,不可置否。

中原中也看向芥川龍之介:“芥川,你親眼看見人虎斷氣了?他們處於全盛狀態?”

有訓練有素的泉鏡花和那個情報上說力大無窮的怪力異能者在,芥川龍之介怎麽可能毫發無損的一打三。

芥川龍之介點點頭,又搖搖頭,整個人落寞起來:“再下用羅生門貫穿了他的心髒,但沒親自確認他是否還有心跳,但他們來時已經負傷,好像剛死裏逃生。”

“但是。”芥川龍之介突然改口,黑白挑染的少年抬起頭,眸中是堅毅:“在下絕不相信人虎會那麽輕易死亡,這一定是偵探社的陰謀。”

尾崎紅葉質疑:“就算是虎的超再生,被刺破心髒也難以存活吧,更何況偵探社那位醫師小姐還死了。”

不,敦他,心髒碎了,是真的還能再生。

秋山竹晚想起太宰治一臉放心的讓他放手去幹,還大言不慚的說敦就算被攔腰切成兩段也還能再生的模樣,在心裏誹謗,麵上懶洋洋的繼續閉目養神。

閤眼最後一秒,他看見中原中也臉色難看,拳頭緊握,恍然大悟。

太宰治也在死亡名單上呢,還是第二個沒的。

他自己要求的。

“中也肯定不相信我會死,這樣就能達成‘引誘港口黑手黨調查真相’的目的了。”鳶眼的青年吊兒郎當的笑:“這是主人對狗狗的絕對了解~”

秋山竹晚隻想錄個音,等一切塵埃落定後,讓中原中也拿主意是把太宰治揍的四分之三死,還是二分之一死。

江戶川亂步不知道看出了什麽,一臉讚許的朝秋山竹晚比了個大拇指。

“在沒見到下葬的屍體之前,在下絕不相信那個生命力十分可恨的人虎會如此輕易的死亡,那樣他配不上太宰先生的厚望。”芥川龍之介執著:“如果他真的死了,在下把他從墳墓裏拖出來,也要分屍解恨。”

秋山竹晚哇哦一聲,突然就理解了太宰治為什麽非要把兩人湊一對訓練。

和中原中也一樣,芥川龍之介的存在,會迫使港口黑手黨卷入此次橫濱事件的漩渦。

後續他們的激烈討論這事的疑點和陰謀論,秋山竹晚權當助眠音樂聽了,因為偵探社‘死’的那些人,全在他們自己選的基地晚香堂安穩活著呢,比外麵腥風血雨人心惶惶的活的滋潤。

秋山竹晚睡的非常安詳。

估計是覺得他該不該知道的都知道,還是覺得秋山竹晚睡的太香不像裝的,森鷗外後麵幾個和幹部們討論的關於組織的情報也沒避諱他,叫芥川龍之介退下後就講了。

森鷗外:“本季度的營業額……”

秋山竹晚:zzz

中原中也:“和金石會社的交易……”

秋山竹晚:zzz

尾崎紅葉:“和藤本議員的合作……”

秋山竹晚揉了揉鼻子,繼續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秋山竹晚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會議室已經空了,燈也關了,漆黑一片,他眨眨眼,努力適應黑暗。

“醒了?”

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中也。”秋山竹晚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劉海垂下,遮蓋住眼睛,他伸手去揉:“結束了嗎?”

“哼。”燈啪一下的打開,中原中也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麵色不善的盯著他:“睡得真香。”

這種情況虧他睡得著。

也不怕森鷗外下令把他殺了。

“我困嘛。”秋山竹晚毫無危機感的攤手:“你留在這幹嘛,中也?”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蔚藍瞳孔中是冷意和鋒利,屬於mafia幹部的戾

氣和黑暗湧現:“拷問。”

他周身冒出不詳的暗紅光:“你實話告訴我,秋山,太宰那家夥是不是還活著。”

秋山竹晚一愣,滿臉茫然:“他不是死了嗎?”

一道利勁風劃過,磚石四碎,塵土飛揚。

秋山竹晚被掐著脖子按進到牆上,巨大的衝擊波使其陷進牆裏,沿路的桌椅都被撞碎,鮮血從翠色劉海下泌出,染紅了牆壁,他對上那森寒的藍瞳,麵無表情。

“你這是要做什麽,中也。”

“我說了,我是來拷問的。”中原中也抓起他的頭發,迫使他直視自己:“你消失了一個周,針對偵探社的襲擊也停了一個周,你一出現,芥川就莫名其妙背上了偵探社三條人命。”

“所以呢?”秋山竹晚疑惑的歪歪頭,讓血不至於流進眼睛:“你懷疑是我在對偵探社動手,為什麽?”

“別裝了,秋山竹晚。”中原中也咬牙切齒:“你他媽是條子,對不對!”

港口黑手黨高層都知道,高級情報員秋山竹晚忠誠於一個神秘組織,曾受命潛入東京最大mafia組織稻川會,並一夜之間將其毀滅,並且在港口黑手黨任職期間,撮合了許多起港黑與自家組織的生意。

因為有利可圖,又都是黑暗居民,秋山竹晚對港口黑手黨無害,導致中原中也一直拿他當自己人,直到他五年前叛逃,五年後重回橫濱,一個赫赫有名的國際犯罪組織被政府剿滅……

然後,一向低調的異能特務科突然開始大張旗鼓的行動,徹查耽擱的舊異能犯罪案。

這一切都和秋山竹晚的行程對上了。

“你拿港口黑手黨當什麽。”中原中也眼底猩紅,死死拽著秋山竹晚的發絲,恨到好像要將他剝皮剔骨:“太宰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人虎少年不是你的養子嗎?”

重力使的聲音中帶著杜鵑啼血般的哀鳴:“你拿我們當什麽了,秋山竹晚。”

如果秋山竹晚是特務科的人,如果他是政府派來剿滅犯罪組織的正義使者,那他們這些年的友誼和過往都是什麽。

秋山竹晚輕笑一聲:“中也,胡言亂語也要有個限度,你說我是政府的人,證據呢,你說我是襲擊偵探社的幕後黑手,動機呢?”

“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中原中也冷笑一聲,看他頭破血流卻連呼吸都沒亂的淡然模樣,心裏愈發怒火中燒:“有人看見你和阪口安吾上了同一輛車,對了,你猜那個是誰?”

中原中也一字一頓的,極認真的說:“是太宰。”

秋山竹晚一挑眉:“是他來找你撮合敦和芥川龍之介的那次啊。”

他就知道太宰治不會束手無策的任人宰割,肯定早在外麵鋪好了路。

中原中也繼續說:“至於你對偵探社出手的原因,還用說嗎?在橫濱這座城市,人民信任一個民間偵探組織,不信任警察,大部分的交通路線和領海權,甚至是城市規劃和議員選舉都會被黑幫影響。”

作為政府的異能特務科是最弱勢的。

能挑起他們爭鬥,毀滅他們兩個組織,殺死那些棘手的異能者,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嗎。

他的義憤填膺換來的是秋山竹晚的一生忍俊不禁的笑,隨後翠發青年遏製不住自己的笑了起來,花枝亂顫,即便中原中也惱羞成怒的捏碎了他肩膀上的骨頭都沒能製止。

“想的也太早了吧,中也。”

秋山竹晚肆無忌憚的嘲笑著,那金瞳帶著一絲輕蔑和憐憫:“政府是會對偵探社和黑手黨出手,拿回城市掌控權和民眾信任,但絕不是這幾年。”

目前的橫濱是三刻撐起的,也隻能由三刻顫顫巍巍的支撐著,少任何一方都會坍塌。

異能特務科是失心瘋了才會派秋山竹晚對

偵探社動手,秋山竹晚又沒瘋。

中原中也一愣,他被秋山竹晚一點撥,也發現了自己的漏洞。

節奏落到了秋山竹晚手中。

翠發的青年勾著唇,聲線平靜緩慢,殷紅鮮血不均勻的鋪灑在白雪般的皮膚上,染紅了一對燦金瞳子,像雪原玫瑰上的耀日。

“我的確是異能特務科的一員,不過是在組織覆滅後才加入的,和加入港口黑手黨一樣,為了活命,他們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還有。”他歪歪頭,染血的清秀容顏在暗色燈光下顯得妖異無比,讓人毛骨悚然:“我沒理由對為數不多的朋友下手,中也。”

“我十分珍視你們啊。”

他深情的愛著這世界上來之不易的一切,友情、愛情、親情、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