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過出口,迎向外界的光亮,腳邊是爆炸留下的焦炭瓦礫,身後是濃濃的黑煙,一人沉穩穩健,另一人活潑跳脫。

出門後,秋山竹晚趁機在在地上蹭了蹭皮鞋底部沾上的髒東西,灰白的石頭底,留下一抹刺目的擦蹭紅。

“你很吵。”條野采菊開口:“別蹦。”

稍微表現的活潑了點並沒有在蹦蹦跳跳的秋山竹晚:?

他試探的問:“我挺安靜的,沒說話。”

條野采菊補充了句:“心跳。”

啊這。

秋山竹晚有些無奈的辯駁:“心跳是正常人能控製的嗎。”

再說,爆炸聲比他心跳聲大多了吧。

條野采菊微笑著:“我不管這個。”

秋山竹晚氣鼓鼓的鼓起腮幫子:“是。”

他算看出來了,條野采菊就是找事!

條野采菊突然涼颼颼的看過來:“你有意見?”

秋山竹晚立馬把腦袋晃成撥浪鼓:“沒,您繼續找......沒意見。”

“我在找事?”條野采菊歪歪頭,無辜至極,語氣裏卻是滿滿的惡趣味:“原來竹君是這麽看我的嗎?”

秋山竹晚含淚睜眼說瞎話:“沒有,您怎麽會有問題呢,我的問題。”

這麽閑聊著,兩人繞過巡邏隊,離開了石油儲存廠。

秋山竹晚看了眼時間。

兩個小時半。

還有半個小時,軍部的人就會前來清掃。

時間卡的還算不錯。

至於還在這個石油廠的安室透?

他被抓了,和他出現在同一地方的秋山竹晚.......會被琴酒找麻煩的吧,鬼知道安室透翻牆進來之前在給什麽人發消息。

秋山竹晚思考了兩秒,放下了給軍部發安室透情報的爪。

不報告了,讓他聽天由命吧。

這樣他就算被抓了,估計也隻是被當做普通的GSS傭兵拘留。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加油,波本。

“條野大人。”鎏金瞳的少年走著,睜大了眼,有些氣鼓鼓:“您有車!”

他都想好要怎麽跑回淺草番的街上打出租了,結果條野采菊竟然有車。

可惡。

等等......

“您是怎麽把車開過來的。”他疑惑:“GSS的守衛,應該,不聾?”

再等等......

說到聾這個問題,條野采菊他,是不是瞎來著。

“我晚上開過來的。”條野采菊拉開車門:“守衛都在打盹。”

那些要是他的部下,早被他斃了。

秋山竹晚已經說等等快說膩了。

您完全沒覺得盲人晚上開車有什麽問題嗎。

哦對,盲人,白天開車還是晚上開車,好像沒區別。

他看條野采菊自然而然的坐在駕駛座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條野大人,要不我開?”

在條野采菊開口前,他迅速補充:“您是上司,怎麽能讓您開車呢。”

看條野采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秋山竹晚鬆了口氣。

事實證明,他這口氣鬆早了。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正直晌午。

秋山竹晚從後視鏡看了眼死死咬在身後的警車,歎了口氣。

第一次被警察追,竟然是交警。

隻能說,幸好條野采菊的車是Mafia常用的那種黑車,太陽膜貼的很好,從外看不見裏麵,要不然他被交警追捕的照片傳到軍部,老師和他的小組成員能笑死他。

“如果你被追上......”條野采菊沒說完,但意味深長,他閉

著眼,麵上掛著淺淡的笑容。

“我懂,條野大人。”

秋山竹晚點頭,踩油門,繼續加速。

然而後麵那警車,也提了速,緊緊的咬住秋山竹晚的車,風馳電掣。

就一輛車,愣是想開出警車圍堵的感覺,不斷提速,想開到他前麵逼停。

奈何警車達特桑配置不行,跑不過條野采菊這輛車。

“說起來,條野大人。”秋山竹晚從後視鏡,看著開著警車的那個女警:“您為什麽會被交警盯上。”

本來他好好的開著車,這警車突然就追上來了。

“您的牌照,犯過事?”他猜測。

條野采菊這輛車是黑色的雷克薩斯LS,是Mafia幹部最常用的車型,按理來說警察都認識,不會無故招惹。

“假牌。”條野采菊淡淡回答:“前兩天剛換的。”

就猜是這樣。

畢竟是非法組織的成員。

所以是這個假牌照,剛好撞了什麽事故牌?

而此時,追在車後的女警萩原千速,麵色嚴肅。

這些無法無天的Mafia……

她一定要把人抓捕歸案,在警旗下下跪認錯。

可警車的性能遠在雷克薩斯之下,這樣遲早會被甩掉。

萩原千速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

精密的電線鏈接著一台台機器,白熾燈在頭頂照亮,身穿黑色西裝的黑手黨青年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屏幕上是一條線,平平無奇的像死者的心跳。

‘叮’的一聲,線條升起一絲波瀾,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靜。

“有動靜了。”

青年驚喜的抬起頭,方才的昏昏欲睡在一瞬間掃空,他戳了戳邊上一起值班的同事,那家夥已經昏睡很久了,被叫醒後也是恍惚。

“你真敢啊,在這偷懶。”他誹謗道:“要是被上頭的大人看見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聽說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不是有你嗎,有人來叫我起來不就行了。”同事揉了揉揉眼睛:“要我說,還是出外勤有意思,在這坐著屁股快坐爛了......”

“分到這裏就感恩戴德吧,像咱這樣的。”青年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的給上線發消息:“要是出外勤,大概率會被派去前線拆啞彈、當人肉盾牌,我可不想死。”

他們都是兩天前加入稻川會的新人,本該被分到行動組,然後等待小組長的分配。

恰好更上層的成員需要人,運氣好,被挑走了,工作就是守在這裏,電腦有異動的時候通知上司。

“那個綠色頭發的小鬼頭嗎,別開玩笑了,這個年紀,殺人不眨眼,你當做拍電視劇嗎,估計是哪個幹部的公子哥。”

同事毫無敬畏心的說著,他是個三十幾歲胡子拉碴的男人,和青年在來做黑手黨之前就是同事了。

他們的公司被黑手黨火拚波及,導致公司資產縮水,老板宣布裁員。

青年和同事,就是丟掉工作的倒黴鬼之二。

“別亂說。”青年表情嚴肅。

“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同事伸了個懶腰:“黑手黨也沒什麽,連小鬼都能當幹部,和之前公司,老板讓他的表弟當主管一樣。”

見青年看他,同事解釋道:“我上次去食堂,看見一個白色頭發的小鬼,也是國中生的年紀,其他人說他是幹部,畢恭畢敬的。”

“不會是首領的私生子吧。”男人惡意揣測著:“出身好就是好啊,你看你,孤兒院出身,再努力考上大學又怎麽樣,還不是和我這個小學輟學的家夥一樣,被裁員來混黑了。”

青年攥緊了拳頭:“別說了。”

男人嘲笑著

他:“別說到痛處了嗎,事實就是這樣,這種世道,我們這種普通人再怎麽也翻不了身,還是早點拋棄你的大學生傲氣吧,在公司還是在黑手黨都一樣,混日子而已。”

室內氣氛降到了冰點,兩人都一時無言。

“話不能這麽說。”

一個含含糊糊的少年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把兩人嚇了一跳,因為沒有任何腳步聲。

順著說話的聲音看去。

似乎是剛睡醒的少年一隻手抓著一塊三明治,胳膊下夾著一份文件,不像是在黑手黨的電腦室,更像是學生來交論文。

秋山竹晚咬了口三明治,狹長的鎏金瞳中劃過一絲玩味:“有句話不是那麽說嗎---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我個人喜歡這句話。”

“秋山大人。”那名青年起身鞠了一躬,見同事呆愣著,他急忙拽了一把他,那男人這才起身。

“你知道我。”秋山竹晚稍微有點意外。

這兩個人,是他找來檢測‘濁鷹’的銀行卡的,被命令待在電腦室不許離開,上哪知道他的名字。

“空閑時間,我去問了前輩們,大概了解了會裏的一些幹部。”

“你還挺有幹勁的。”秋山竹晚擺了擺手:“不過我可不是幹部,算了,不廢話了,你剛才說,我叫你盯著的東西有動靜了。”

“是。”青年受寵若驚,讓開身子,漏出身後的屏幕。

秋山竹晚湊過去,嘴裏還嚼著三明治。

他咽下食物,撫慰了下饑餓的胃部,順手把胳膊下的文件放下桌上,空出手去操控鼠標:“讓我看看。”

不是他散漫,是他真的餓。

那天從GSS的基地回來後,得知GSS基地的勝利果實被人摘走,條野采菊直接就來找他了,一番審訊沒得出結果後,不知是信任還是試探,把從GSS帶回來的文字資料全給秋山竹晚整合了。

他一直忙到現在,空著肚子,不眠不休一天半才弄完,剛騰出時間去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就收到了青年這邊的報告,急匆匆往這邊趕。

“有人動了那筆錢。”

秋山竹晚幹脆坐下,嘴裏叼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一點點往嘴裏塞,調取出電腦上保存的以往的取款記錄。

“之前沒注意。”他看著被破解出的取款時間,腮幫子被三明治撐得鼓起:“匯款時間是每月初,取款時間是匯款的十天後。”

上麵那一排數據,是往前每個月的取款時間,都是同一天,也就是說,不是敵人發現賬戶異常,是有人固定在這一天取錢。

秋山竹晚利落的順著本次的提款記錄鎖定了取錢地點,這對他來說不難。

結果出來後,卻讓他哽住了。

橫濱。

這還找個錘哦。

現在的橫濱,港口黑手黨首領交替,搶了高賴會和稻川會的寶石交易線,GSS在東京的老窩被端,比東京群魔亂舞太多。

不過這和他沒啥關係。

他隻負責上報。

簡單修補了下程序,讓兩個人繼續看著,秋山竹晚叼著沒吃完的三明治和放桌上的文件離開了電腦室。

他真的超忙。

還得去給條野采菊送整理好的資料。

走了一半又折返回來的少年探出頭,頂著一頭淩亂小綠毛:“對了,你叫啥。”

青年一愣,指著自己:“我嗎,我是中島修介。”

秋山竹晚比了個ok的手勢:“記住了。”

然後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此地,是那個珠寶店樓上的事務所。

也是條野采菊的勢力範圍中心。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沒辦公室。

他一直在家辦公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