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糾結
陸由的早晨過得很充實。吃過早飯不敢立刻坐下,便站著瀏覽了大部分的資料。確定了很大一部分是自己曾經看過的,也有在地下室就查過的,然後將資料按重要性和自己的熟悉程度分成了瀏覽、略讀、概要,精讀、筆記幾部分,然後將要了解概要的那一部分又分出三分之一來放在一邊,打算待會行規矩的時候帶過去。三天全部看完,每天肯定還有其他任務的,他不得不抓緊每一分鍾。
鬧鍾響的時候,陸由抓緊又掃過了一段,就抱著資料去徒千墨房裏了。兩分鍾,挪過去好像還稍快了那麽十幾秒。陸由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等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時候敲門,徒千墨卻已經將門打開了。
“愣在門口幹什麽?”徒千墨訓他。
“哦。”原來老師房裏有監控,“那個,對不起啊。”想起什麽似的,陸由連忙道歉。
徒千墨道,“雖然早到和遲到都不是好習慣,但是,浪費時間更不可原諒。”
“是。陸由記住了,以後不敢了。”如果大腦也像手機一樣有什麽常用語存儲,這一句話的位次肯定是相當靠前的。
“去倒著吧。”徒千墨隨口吩咐。
陸由先是一愣,然後才乖乖道,“是。”
他聽話地將手中資料放在徒千墨桌上,然後自己去牆角倒立,雙腿一用力,大腿後側的肌肉就被拉得抽著疼。
徒千墨看他因為倒立而露出的半截小腿,深藍色的襪子搭在踝骨上,襪筒的鬆緊收得已不是很好了,徒千墨走了兩步,看出指端的部分也是補過的,但是針線很密實,哪怕很舊了卻依然沒有髒或者發白的那種無可避免的讓人視覺不舒服的古董顏色,隻是襪子本身的色調和白皙的皮膚有些不相稱,他早知道陸由是吃過苦的孩子,可不知為什麽,還是覺得有一點辛酸,“下來吧。”
陸由又是一呆,本以為,至少得罰個半小時一小時的呢,“謝謝老師。”
“嗯。”徒千墨看他下來站好,這才道,“這是第一次,浪費多少時間倒立多少時間,以後,可就讓你用藤條補了。”
“是。陸由記住了,以後——”他大概也覺得以後不敢了說得有些太多,“以後都好好聽話。”
徒千墨笑了,“先認錯再保證,你的《檢查》肯定寫得不錯。”
陸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徒千墨倒也沒有再欺負他的意思,叫他將放在牆角的一小塊地毯卷開,鋪在自己椅子旁的一小塊空地上。陸由知道這塊地方在未來的十九天裏都會是自己專屬的了,每天就要撅著屁股趴在這行那種半點臉麵都沒有的規矩。隻是他想想,也怪自己第一天來就犯錯,更何況,人家是師兄,別說罰自己在這頂珠子,就是打死自己也不能說半個不字的,因此,用眼睛量著將資料紙放在最順手的位置,乖乖地脫褲子伏了下來。
徒千墨知道這孩子是很乖覺的,可這種刑罰,說到底,究竟是很屈辱的,看他這麽逆來順受的候著,也不禁搖了搖頭。
“陸由準備好了。”陸由兩隻耳朵紅紅地豎著,低下頭蜷在地上,真像隻小兔子。
徒千墨應了一聲,將早已放在桌上的跳棋盒子打開,今天,就要加到兩顆玻璃球了,看他這樣子,還打算邊看書邊受罰的,雖說其心可嘉,但也未免太小看這刑罰了。
徒千墨看他臀上腫得比昨天好多了,可究竟還是難捱的,他兩隻手指捏著玻璃球,卻是未放上去,“你師兄告訴你了,頂不住會怎麽樣?”
“我——我——老師——我——”徒千墨不問還好,一問,想起那句抹了鹽再放在那裏含化了——陸由就怕了。
“怎麽了?”徒千墨看他。
“您,您能不能,別,別那樣罰我,我以後一定聽大師兄的話,以後,以後再頂家法,一定,一定規規矩矩的,老師——”大概是昨晚的徒千墨太溫柔,陸由壯著膽子求起來。
徒千墨昨天是嚇他的,看他真緊張成這樣也不覺有些好笑,順手拍了他後背一巴掌,陸由嚇得一縮,連忙道,“陸由放肆了,陸由乖乖聽話。”他說了這一句,看徒千墨沒有回應也不動,更害怕了,“陸由沒規矩,不該亂求情,請老師重罰。”
徒千墨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都敢求情了,我以為,你不怕我了呢。”
“陸由以後不敢了。”陸由可委屈了。
徒千墨倒也不想再嚇他了,“你好好頂著,翻書的時候叫我,若是不小心掉了,掉一次,加十分鍾,再掉,翻倍。你掉上五六次,今天就不用去看哥哥了。”
原來是這麽個罰法,聽到不用那樣,雖然現在也夠恐怖的,陸由還是鬆了口氣,“是。”
徒千墨看他這如釋重負的樣子,不覺搖了搖頭,到底是小孩子,麵子看得比天還大,想想那些跟著他的M,可是寧願換了更嚴厲的跳蛋或者振**器戴一天,也不希望頂著個珠子做人形家具。他想到這裏,也不禁有些感歎,這大概就是弟子和M最大的分別了。訓誡和調敎完全是兩回事,訓誡過程中,弟子有完全獨立的人格和誰也不能侵犯的尊嚴,他會時刻提醒自己,什麽是為他們好,什麽是他們真正需要的。超過了一個界限,教導就變成了羞辱,如果是這樣,他的懲戒就隻淪為了滿足自己掌控欲的手段,一旦缺了愛和關懷,他就沒有理由再用訓誡兩個字為自己的懲罰正名,那時候,他也不配再讓他們叫自己老師。因此,哪怕是很相類的懲罰,需要絕對的控製,他也對自己麵前的人保持著近乎病態的清醒,毫不逾距。調敎是遊戲,調敎師是職業,可訓誡卻是沉甸甸的責任,老師,那實在是一個,太溫暖的稱呼。
他正想著,卻聽得一聲被壓在喉嚨裏的驚叫,陸由臀上的兩個玻璃球都滾下來了,“老師——”陸由可憐巴巴地叫道。
徒千墨順手拍了他一巴掌,陸由埋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他已經千小心萬小心了,可不過才加了一顆珠子,自己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動了一下,為什麽,還沒感覺到,玻璃球就滾下來了。
徒千墨打得那一巴掌太狠了,屁股麻辣辣的疼著,陸由縮著脖子嘟著嘴,心中忐忑著不知如今這樣要怎麽算,一起掉下來,是算一次,還是兩次呢?
徒千墨壓根沒理他,重新換了兩顆玻璃球放在他臀上,這才將剛才掉下去的那兩個撿起消毒,手底下還沒忙完,卻聽得陸由小聲叫道,“老師——”
徒千墨脫下手套,“這一頁看完了?”
“是。”陸由這次可是長記性了,連回話都怕聲波敲歪了空氣再將玻璃球帶下來。徒千墨替他換了一頁要他繼續看,重回去收拾,手套才剛戴上,這一次的兩顆玻璃球又掉了。
陸由緊緊抿著唇,這次是連老師也不叫了,徒千墨瞪他一眼,重換了兩顆叫他頂著。這一次陸由更小心了,可徒千墨連落在地上的兩顆還未撿起來,就又掉了。
徒千墨狠狠訓他,“你是給我找事呢!”
“不是的老師,陸由不是故意的,陸由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這玻璃珠子怎麽那麽難穩住,自己都委屈得想哭。
徒千墨重替他放上兩顆,陸由如今可是連資料都不敢看了,專心致誌地穩著身子,徒千墨將玻璃球都用棉簽蘸著酒精擦了一遍才重新泡在消毒液裏,陸由卻是“阿嚏”一聲,這下可好,又掉了。
陸由可真是急了,心裏一股散不開的氣滯著,也不趴著了,挺起身子來就狠狠擰自己大腿,一把下去,大腿外側就青了,冷不防地,卻是又打了個噴嚏,陸由對自己更生氣了,握著拳頭懊喪地打自己頭,徒千墨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伸手就將他耳朵拎起來,陸由吃痛,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站起,徒千墨順手將他按在書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就將他晾那不再打了。
徒千墨手勁驚人,雖說是一下,可竟像是將昨天前天全部的傷都招了起來,陸由伏在桌案上疼得直咧嘴,一時不防就要用手去摸。
徒千墨冷眼看著,陸由可終於算有記性,手才伸到後麵就馬上停住了,自己乖乖撐起身子,垂著頭撕著唇角向徒千墨位置走了兩步,“老師——”
徒千墨聲音冷冷的,“你是和我置氣呢?”
“沒有,陸由沒有。”陸由連忙搖頭。
徒千墨看了一眼他大腿上的淤青,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去,再抬起眼時,目中已全是嘲弄,“我是縱得你太過了。”
“老師,您,您別生氣。”陸由可真是怕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竟是比怕他的藤條還怕讓他生氣了。明明,進了這個門才幾十個小時而已。
“我什麽時候許你叫老師的?”徒千墨口氣淡淡的。
他這句話一出口,陸由卻是連心都像是被挖出來了,是,你從來沒說過,是我自作多情,你從來隻要我叫徒老師的,我自己——
徒千墨一看他樣子,就知道這句話傷了這孩子的心了,可是他絲毫沒有理會陸由抽的連話都說不出的臉,“你可真有本事,徒千墨的弟子,還從來沒有誰敢當著我的麵就自虐的!”
陸由如今心裏全被他那句話堵得死死的,全不在想又是什麽罪名,隻是更低得埋下頭,“對不起,徒老師,以後——”他連那句以後不敢了都不願意說,你都根本不願意帶我,又有什麽以後呢。
徒千墨看他這副樣子就來氣,他最討厭的就是弟子自憐自哀,陸由心思重,明明沒有的事他也能把自己想悲壯了,昨日覺得阿頡不理他,今日又覺得自己挑剔他,每天心思不用在功課上,這不是找抽是什麽。
徒千墨看他還是低著頭,連紅通通的耳朵都像是耷拉下來了,全世界就他最委屈的樣子,原本看他小心翼翼的可憐,經不住多疼了些,誰想到看著挺乖巧的孩子,偏偏一點規矩也沒有。想想這些弟子,南就不說了,曈曚本身就找打,挨得最狠最多也無可厚非,阿頡濮陽誰又不如他了?這些規矩,入門的時候哪個不是一下一下的挺過來,誰敢有半點不服不敬。當年阿頡挨不住鞭子,疼得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他硬是一鞭一鞭地抽得他做了一百個原地團膝跳。疼,疼了不忍著就隻能更疼!濮陽臉皮薄怎麽都不肯請罰,被他用幾根衣架固定著膝蓋著地反銬在最冷最硬的暖氣片上一整個晚上。男兒膝下有黃金,等你膝蓋底下全墊著黃豆渣子的時候就知道什麽真金白銀也沒有閉上眼睛眯一分鍾來的實惠!和師兄們比起來,他受的這一點點,根本就不算苦,別人都做得好好的,就他金尊玉貴,今天明天的出狀況。做錯了事,不知道用心反省,上手就打,抬手就掐,真以為自己和他鬧著玩呢。
陸由看徒千墨臉色不好,又覺得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了,心中不免更加難過,所有的情緒都鬱積在心裏,嘴上卻是強撐著道歉,“我錯了。”
徒千墨隨意將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來,“你錯了?你給誰擺譜呢!”
“陸由沒有。”陸由更委屈了。明明就不是故意的,明明一下也不敢動,可是,珠子就要落下來,我也不知道啊。
徒千墨看他這樣子就知他心裏根本沒覺得錯,一眼都沒看他就自己忙碌去了,等將玻璃珠子全收拾好了,這才道,“你既委屈,就自己回房裏去吧。”他說著就將跳棋盒子遞給他,“什麽時候看你心情好了,狀態到了,再到我這來,我等著您,免得再受這平白冤屈。”
陸由聽徒千墨又是這麽冷嘲熱諷的,心裏更難過了,那跳棋盒子就遞在了他手邊上,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胸口一起一伏,憋得更難受了。
“怎麽,還要我齊眉舉案跪著捧給你呢!”徒千墨嗤他。
“我不敢,我並不敢。”陸由滿心憋悶地將那盒子收了,眼睛裏已是帶著淚花了。
徒千墨看他接了,卻是又將他攤在地上的資料都按頁碼排好了,摞在跳棋盒子上放回他手裏,“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用拿過來在我這現了。”
他這話一出口,陸由胸口一下子就被堵住了,氣息搡在喉嚨裏抽了好久,半天終於吸住了鼻子,抬起頭,“我知道了!謝謝徒老師!您的錢,我會想辦法盡快還您的!”
徒千墨原本說話就很不留情麵,他的弟子跟著久了,知道老師心裏疼惜,也不在意被他刺兩句,甚至都知道,他肯刺你,其實是等著你跟他認錯服軟呢。可陸由才進門一天,徒千墨對他忽熱忽冷,忽好忽壞,忽近忽遠的,他被整得暈頭轉向,原本就是敏感的人,哪怕徒千墨這會真動了藤條抽得他動不了也比這樣赤躶躶的語言暴力強啊。他原本一直惦記著徒千墨給銀行卡的事,自己心裏盤算了好久才沒有過來還給他,如今徒千墨又說不許他叫老師,又那樣罵他,他心裏雖不是故意的,可那話,不知怎麽的就衝出口了。
徒千墨倒也真不至於為了這個和一個小弟子生氣,這些孩子的心思,在他眼裏跟透明的似的,可陸由說了這話,怎麽著也是有些太過了,他冷冷一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陸由說錯了話,本以為他一定會將自己按下來重打的,可見他竟是渾不在意,卻是真的連哭都沒有眼淚了。說到底,還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你以為這樣說話衝著了師徒情分,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想到這裏,陸由更覺得再也沒有呆著的理由了,抱著跳棋盒子和一大摞未看完的資料就向外走,邁了一步才想起自己褲子還沒提上,覺得羞恥倒還事小,可想到徒千墨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就覺得自己這麽耷拉著褲子在他麵前都可笑。
他倒也是極為倔強的,知道徒千墨不喜歡他,連資料和跳棋盒子也不放在他桌上,就夾在下巴底下自己提褲子,徒千墨看他那副被傷害了的豎起毛來的受傷小刺蝟的樣子,全身都寫著再碰我我就紮你了,可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是虛張聲勢,他也知道這孩子多心,刻意冷一冷他,又怕真讓他傷了心了。
徒千墨比任何人都明白,陸由是漸漸向他敞開心扉的樣子,若是這時候再逼得他將才露出一條縫的心門關上了,以後,可真是再難打開了。但這孩子,明明好像比誰都懂事乖巧,偏偏就是一點好臉都不能給他,徒千墨輕歎一口氣,真是難辦啊,“你是還和我記上仇了?”
陸由已提好了褲子,“回徒老師的話,陸由不敢。”
徒千墨看他比先時越發小心恭敬了,也知道他的不敢是又一重自我保護的柵欄,他重新坐下來,“你過來。”
“是。”陸由小心翼翼地抬起腳,每一步的步幅都是一樣的。站在徒千墨麵前的樣子也是規規矩矩的。
徒千墨斜斜靠在椅背上,用手撐著下頜,“頭抬起來。”
“是。”陸由抬起了汪著水又強壓下淚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被逼出來又未流下的眼淚氳得濕濕的。
徒千墨叫他,“再過來點。”
“是。”陸由又向前走了一步,離他更近了。
徒千墨對上他眸子,“我再問你一次,想答就答,不想答,我也不逼你。”
陸由抿了抿唇,兩個人離得那樣近,可他在最接近心的地方又不自覺地豎起了一道牆。
徒千墨隻有三個字,“傷心了?”
陸由聽他這話,心裏驟然一緊,卻終於習慣性的答道,“沒。”
徒千墨站起了身,“既然這樣,出去吧。”
“老師!”陸由一看他轉過了身,明明覺得已經心灰意冷的,卻不知為何又急了起來。
徒千墨轉過頭來望著他,卻連語調都未變,“我說過了,你還未入門,不必這樣叫我。”
“我——”陸由真是怕了。
徒千墨是真正的麵如平湖,“我問過你,也知道了你的答案。你不必這樣看我,我也絲毫沒有半分意思用這種方式逼你。掉了八次,一千二百八十分鍾,二十多個小時,也不現實。依著往日的規矩,每日飯前有個十分鍾的反省,再補上八十下也就抵了。我不會要你立刻就還,還是並在賬裏。你如今心不靜,再強逼你行規矩便是刁難了,回去吧。”
“我——”陸由一句話半天堵在嘴裏就是說不出來。
徒千墨卻像是絲毫沒有要聽他剖白的意思了,他性子高傲,放下架子親自問了陸由一遍已是非常難得了,誰承想陸由居然絲毫不領情,那個“沒”答得倒是利索。他本就不是個習慣給人機會的人,如今也不願再多言,直接揮手叫他出去了。
陸由看著他背影,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推進了海裏,站了半晌,終於一句話也沒有,深深鞠了一躬便轉過了身,手還未搭在門鎖上,卻聽到了敲門的聲音,“老師,阿頡可以進來嗎?”
陸由望著徒千墨,徒千墨沒看他,過來開了門,“什麽事?”
“是。陸師弟的手機一直在響,我怕他有什麽重要的事,便過來問一聲。”劉頡看了眼縮在門後的陸由,盡管知道氣氛有些不對勁,卻還是說了他緊要說的。
“謝謝三師兄,我,我就去。”陸由咬住了唇,“徒老師,那,那陸由先回去了。”
他說了這句話,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我先回去了。”
徒千墨隨意點了點頭,看他抽著腿低著頭一步一步向外走,卻是問劉頡道,“誰的電話?”
“第一次第二次不知道,剩下兩次,杏海。還有一次,哥哥。”
“陸由!”徒千墨提高了聲音。
陸由轉過身。
“有任何問題,立刻過來。”他說過了這句話,就隨意對劉頡一揮手,“回去吧。”
然後,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