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個很廣泛的定義。

我有兩個世界。

一個自己生活的世界,紛繁而複雜,一個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簡單而樸素。

不過在自己的世界呆久了,便會覺得寂寞。

寂寞久了,就會難過。

有一段時間,我戴著一條項鏈,一條手鏈,一塊手表,一枚戒指,還有一對耳釘,隻有睡覺的時候才卸下來。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如果一時不帶著,我就會坐立不安,無法做任何事。

它們是我抵禦孤單的唯一方式,隻有它們會一直陪著我,從不離開。

於是漸漸的,它們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在我困難的時候給予安慰和鼓勵。所以當舊的壞了或者看到更好看的,我就會更換,然後把之前的小心翼翼收藏起來。

就是那一陣子,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價值,但都是相對而言,我眼中無比珍貴的愛情,對別人來說,可能什麽都不是。

或許,沒有可能。

我這樣頹廢的狀態持續了很久。

直到郭靜的出現。

她對我說,“看到你靠這些東西來擺脫孤獨,我真的很失望。”

那個時候,我的身邊沒有安年,沒有蘇荷,沒有榮澤,沒有樸安東,簡單地來說,我孑然一身,什麽都沒有。

我低下頭,強行忍住將要溢出的淚水,沉默不語。

“擺脫孤獨,獲得幸福的關鍵在於你心。”她見我低頭不語,有些慍怒的又說了一句。

本來我想說,讓我戴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摘掉這些東西的。沒想到卻鬼使神差的對她這樣說道,“隻要你願意陪在我身邊,我就不再孤單。”

之前有一次她曾認真的告訴我,一個人如果堅信自己會得到什麽,就一定會得到。

所以我堅信,我一定會得到我愛。

因為句話是她告訴我的。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有一個女生跑過來給榮澤送巧克力和自己疊的紙鶴,榮澤瞧都沒瞧她,隻是冷冷的說一句,“閃開,別擋道。”

就在我們教室門口。

可是,誰會想到,當許多年後榮澤從美國回來後,她成了他最後一任女朋友。

兩個人相逢於初中同學聚會上。

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不是一直在堅信,會得到她的所愛。

是不是一直在堅持相信。

小學的時候,看《大唐雙龍傳》,那會黃易才寫到一半,不過卻是那個年代最長的小說了。

書中有兩位主人公,他們間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一世人,兩兄弟。”

我窩在被子裏用小手電筒看到這句話的第二天,就對榮澤說,我跟你,一世人,兩兄弟。

當時年幼的我並不是太明白這六個字後的含義,但這並不妨礙我覺得這句話很好,能完全表達出我想要說的意思。

高一的一次課間操。

我沒去,躲在教室裏看書,看了會,起來去我們這層樓的廁所。

在廁所門口,我望見了背靠在廁所門邊上的榮澤,他望到我,頓時笑了,用略帶歉意的口吻對我說,“蘇北你去樓上上吧,我這裏在處理點事。”

我一下子明白了,也同樣對他笑笑,轉過身往樓上走。

我沒有想過這是否很正常,對榮澤來說。

高二的時候,榮澤做了一件事。

這件事徹底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當時,有一個高一的學弟喜歡上了榮澤的女朋友,他那個女朋友是初三。榮澤知道後,就把那個高一學弟約出來談談心。然後很自然的,不是吃素的高一學弟被榮澤簡單修理了一下。

按照我們學校的潛規則,那個高一學弟挨打後下一步就應該是去找幫手來助自己出頭。他找到了一個以前的同學,X。X高一上了沒到一學期就應為劣跡斑斑而被勒令退學。X理所當然的糾結了一幫朋友在某天把榮澤堵在了小區門口。

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誰都懂,榮澤一望不對勁,立刻往小區裏跑,最後翻牆僥幸逃脫。

矛盾因此升級,那幫人沒堵到榮澤不罷休,榮澤當然就更不罷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虧,這被人追的落荒而逃的經曆也是頭一次。

事後的結果很顯然說明了榮澤不好惹。

他沒叫我,他喊了樸安東,兩人帶了一些人堵住了X跟他的朋友,很是教訓了他們一番。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根據潛規則,X背後的靠山該出手了。X他爸是江城第一家大浴場的老板,到現在已然身價不菲,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由於這次X被榮澤教訓的很慘重,所以X老爹很是憤怒。

然後七八輛麵包車停在了江中門口,上百號社會閑散人員圍住了學校,就等著榮澤他們放學出來。

於是榮澤他老爸的秘書再次出現在了學校。幾輛很低調的軍車開過來把榮澤他們接回了各自的家。

這件事的最終就是這樣。

不過對於我們仨,這才是開始。

經過這事後,榮澤的老爸老媽對於他在學校當小霸王的行徑十分惱火,並最終做出如下決定。

榮澤要被他老媽送到了美帝。樸安東被榮澤忽悠著也同去了。

我就這麽失去了我生命裏第一個和第二兄弟,在好幾年裏。我們不曾聯係彼此,不曾和彼此道別。不過可惡的是,他們倆倒是成天在一起吃喝玩樂,直到上大學。

榮澤和樸安東上的是我們江中在美帝的分校。

沒錯,江城中學兩年前就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籌建分校。榮澤和樸安東也是被學校給忽悠著去的,問題壞就壞在榮澤他媽也跟著去了。

女強人可不是隨便被糊弄的,早就拿了綠卡的她跟著榮澤到達那所分校一看,全校有三分之一是黃皮膚黑頭發講漢語的學生。

接著,她很快明白過來這壓根不是什麽江中分校,而是人家的公立高中,很差的那種。

女強人一下子怒了,她怪自己太過相信百年名校江中了,太過輕信學校的校領導了。

其實,學校的一把手也是昏了頭,太過相信一位自稱是加州教育廳長的騙子了。

兩年前,該華裔騙子帶著一位正宗美國佬找到江中,兩位一位是加州教育廳長,一位是聯邦教育部部長助理,可惜都是自封的。

那位聯邦教育部部長助理真實身份是那所公立高中的前任校長,兩個人合夥跑過來就是騙江中學生去那留學,賺取從中介往後的各項費用。

他們謊稱有一所基金會投入總共1.25億美刀幫助江中在美國建分校,該基金會的高爾夫球場和8幢別墅也免費供學校使用,江中則擁有學校的“非物資部分”,負責管理和運營,一把手也將擔任分校校長。

之後,江中開始為美國分校培養師資,“老師們在重拾英語。”

女強人在弄明白整個事情真相並掌握了有力證據後,“江中美帝加州分校”這事就一下穿幫了。

整個江城一片嘩然。

事後,學校一把手被免除職務。一年後,因為被查到在江中興建新校區的時候受賄,老校長又陷入了牢獄之災。

這會,榮澤剛剛高中畢業。

榮澤和樸安東走之前,我們仨一起出來玩。

我們在一天裏做了很多事。

早上在初中對麵吃早飯,聊我們以前的同學,他們倆以前的女朋友,聊很多藏在我們記憶角落裏的點點滴滴。

偶爾有時候,氣氛會陷入一陣安靜,我們不知不覺想念起了剛剛無意中提起的某一個人。

樸安東想出來活躍氣氛的方法是我們仨低著頭比賽誰包子啃得最認真。

我還記得,我們仨剛認識的那一會,有一天晚上我和榮澤跑去找樸安東,到了他家那的時候我們倆已是饑腸轆轆。

路邊恰好有一家包子鋪,不過遺憾的是我們倆身上總共隻有五毛錢。

我們就用這五毛錢買了一個包子,緊接著我和榮澤開始了一場搶包子大戰。

吃完早點,我和榮澤提議到我們以前的幼稚園,小學去看看。我和榮澤互相補充的給樸安東介紹我們曾在這發生過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午飯是在初中食堂解決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吃完午飯我們去溜冰,榮澤和樸安東比賽看誰把妹多,我無聊的給他們當裁判以及助手。

下午帶著把到的妹我們去遊泳。吃過晚飯大家夥又一起去泡吧,九十點的時候陸續有女生離開,因為都是初中生,所以家裏管得很嚴。

等那三個女生都走了之後,我們離開酒吧去洗澡。

這次和往常不一樣,我們隻叫了一位最漂亮的失足婦女,然後三個人一起上。

淩晨三點的時候,我們離開沐浴中心。

走在江城空**的街上,望著停在各個街角的警車。我暮然發現,我們仨已經有很久沒這樣出來聚會了。

走到榮澤他們家前麵的一個街心公園時,榮澤停了下來,對我說道,“蘇北,當你覺得一切都模糊不清的時候,就仰望天空吧,想象你就在其中,不管有沒有找到什麽意義。”

“其實,這些都沒關係的。”樸安東在一旁輕聲的補充道,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一瞬間,我才恍然發現原來不是以後而是從前,我就開始遠離他們,更可怕的是,現在已經離得很遠很遠了。

有一首樸安東經常哼我也很喜歡的韓文歌,它的中文歌詞翻譯得很好,其中有兩句是。

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

看著看著,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如同那些懸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黯淡的光線從中憂傷的穿過,沒有留下什麽,隻是靜靜駛過。

時間,已經把距離拉得老長了。

全世界忽然安靜得好像就剩自己一個。

木然間,覺得自己仿佛就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