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如果哪一天沒有了光?

那麽,那一天是不是就是世界的末日?

可是,假如現在沒有了你。

那麽,是不是世界末日提前了?

我不知道。

雲為什麽要躲在天空裏,雨還要下多久才會停?

匆匆分別很多年。

我開始認真的喝水,認真的走路,上課不遲到。

我不再頹廢,因為我要做一個好孩子。

太古廣場上,不斷噴湧的泉水在五顏六色燈光的照耀下幻化成各種絢麗的圖案,伴奏的樂曲是民族歌謠喀秋莎,在四處響起又落下。

視線所及,都是一張張歡笑著的年輕臉龐。

黑夜的結尾是白晝,卻不希望快樂背後是難過。長大後,很多美好的事物總是無聲息的消散在煙雲中,然而在黑夜深處待久了,就會無比的想念白夜,想念那溫熱的日光。

以及想念你。

現在,曾經的小孩早已長大,學會了自己一個人拎著大袋零食搭擠滿人的火車去遠方的城市,學會了自己一個人拖著巨大的行囊在充斥各種外文的機場轉機去你以前最想去的遙遠國度。

偶爾幻想,哪天能在街頭再次與你相逢,望你看見我欣喜若狂的神情,瞧我們朝著相反方向行走卻不住回頭目光交融的幸福。

站在檢票口,我手握電話焦急的等待著。聽見蘇荷在電話另一端催促出租車司機,“師傅麻煩你快一點,再快一點。”

還有一刻鍾就要誤點的時候,他們倆匆忙的身影出現在了我麵前。沒有過多寒暄,我們仨急忙忙的登機。

“蘇北你怎麽買的是頭等艙?”蘇荷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說道,“額,買遲了,沒買到經濟艙。”我假裝毫不在乎。若隻是我一個人,買商務艙都需要考慮很久然後有很大可能選擇坐火車,不過一旦加上他們倆的話,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

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回和榮澤趴在教室前麵的陽台上聊天,榮澤閑來無事便把口袋裏的硬幣全都拿出來,基本上都是一塊的,很有規律的把它們排成一排,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彈去。

我捫心自問胸懷做不到這麽寬廣。

飛機起飛了,不過我卻沒有聽到一絲引擎的聲音。隻是覺得係著的安全帶有一些顫抖。我想,假若現在我站在地麵上仰望天空,唯一想說的話便是,“飛機滑過天空,留下耳邊巨大的轟鳴聲,我最掛念的人,就這樣消失在白雲深處。”

三個半小時後,我們施施然走出機場。

坐在去酒店的出租車上,我微微搖下窗戶輕輕嗅了一口,感覺空氣裏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還是比較懷念江城的烤肉。”我搖搖頭緩緩關上車窗。

到了酒店,準備登記的時候,我們仨目目相覷,那個裝有我們證件的包竟然被丟在了出租車上。

不過幸好,我們還有一絲轉機。

安年在她包裏翻出了學校出入檢查用的牌牌,我們戲稱為“狗牌”。最後就靠這個東西以及三張年輕的臉,我們硬是開了兩間房。

一進房間,安年便一下子躺在了**。

由於她臉上擦了一層淡淡的粉,所以我不曉得她原本臉色的蒼白。

安年放假剛回到家就感冒,打點滴,第二天在醫院一掛好水就立馬偷跑去火車站來江城。

另外,在酒店房間上完廁所後,她才發現她那個來了。

之前,在飛機上她就開始肚子痛了。

晚餐是讓酒店送到房間裏吃的,我們打開電視機,一邊看娛樂新聞一邊吃飯。

吃過晚飯後,安年明顯好多了。新聞聯播結束後,她站了起來,拉起我和蘇荷的手,笑著說,“走,我們逛街去。”

上島的街道很整潔也很寬敞,安年左手拉著我,右手拽著蘇荷,悠閑的逛過一排排專賣店。從雅戈爾到美特斯邦威阿迪達斯,最後在一家三福門口,停了下來。

“走,我們進去逛逛。”安年漫不經心的說。

三福很大,賣的東西也很多,我們逛著逛著就順其自然的逛到了女士內衣那。裏麵琳琅滿目的呈列著各式文胸和配件,紅色粉色黑色鏤空蕾絲。一旁那位女店員笑嗬嗬的望著滿臉通紅的我和蘇荷,以及得意洋洋的安年。

逛街結束的時候,我們提著在阿丫丫買的小挎包坐上回酒店的出租。

我們買的是同樣款式不同顏色,安年是粉紅,蘇荷是藍色,我是黑色。

到了酒店門口安年突然呀了一聲,原來她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忘了買了。

在酒店附近的私人小超市內,安年牽著我在一邊對著滿貨架上的衛生棉指指點點,“蘇荷這個,喂,是那個。”可憐的蘇荷像個猴子似的給她指揮著去挑選。

我再次注意到,一旁,超市裏的幾個女店員聚在一起,望著這一幕,竊竊私語一番後紛紛捂住嘴暗自偷笑。

我還記得,上一回在安年學校外的出租屋內,安年很認真的對我和蘇荷說,“你們倆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瞧瞧那個吧,我真的很好奇哎,再順便讓我比較比較。”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坐酒店的大巴來到上島一座不是很有名的但也絕不是小土丘的不大山。

我們本來打算去海灘的,卻坐錯了車。

在這座不大山腳下,我們仨被景區門口的小販們忽悠著買了三副雨披和拖鞋,據說是山中潮濕。

進了景區正門,是一些雕塑,然後便是爬山的彎道。蘇荷走在最前,安年中間,我們這樣牽著慢慢往上走。我和蘇荷都穿著新鞋,卻總會被安年“不小心”的踩到,每次踩到,她都會興奮的哇哇大叫一下。

雖然牽著她的手,可是望著她單薄的背影,我總害怕她會掉下山去,因為她蹦蹦跳跳的太厲害了。

到了山頂,我們在山上的小飯店簡單吃過午餐便開始往下走。下山的路不是很好走,很多地方都需要使用攀岩跳躍技能,不過幸好地麵比較幹爽,跳來跳去灰塵都沒怎麽揚起。

天完全變黑的時候我們才從山上下來,發現我們是最後出來的,因為此時景區門口空****的什麽都沒有。

連回去的車都沒有了。

這下沒辦法,蘇荷隻好去攔車。我和安年站在一邊焦急的瞧著。

過往的車輛不算少,但一輛都不肯停,最後蘇荷實在沒轍了,他隻好使出危險的殺手鐧,張開雙臂,站到馬路的中央,攔車。

我站在路邊,望著黑夜中的這一幕,心頭不禁一陣酸痛。

終於有一輛客車在蘇荷麵前停了下來。

客車本來準備回去的,得知我們要去市區後,提出除非我們包車才肯去的要求。

蘇荷想都沒想,一口應下那五百塊的包車費,車上隻有兩位司機,我隨意坐在了靠門的位子,蘇荷抱著疲憊的安年坐在車後最後排。

蘇荷遞給我在山上買的杏仁和開心果,我搖了搖頭說不吃,隻是一個勁的呆呆望車窗外漆黑的風景。

兩個小時後,我們抵達市區。

安年問我和蘇荷,“晚上想吃什麽?”我想都沒想說,“去吃燒烤吧。”

我們仨在排檔一條街的一家燒烤店坐了下來,點完單後,蘇荷便跑去買飲料。

我和安年麵對麵的聊天,聊著聊著,安年突然抬起頭望著我,一字一頓很認真的對我說,“蘇北,姐弟是一種很親密和深厚的感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它遠比愛情要來得牢固和長久。所以我才要和你做姐弟。”

她還曾經說過,我是她的好姐妹,她是我的好兄弟。

你經過我的心,說會永遠留下,卻早已消失在天邊。

第二天中午我們坐上了回去的班機。

一下飛機我們仨直奔我家,剛放好東西,安年便開口問我想去哪裏吃飯。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蘇荷接話說那去市中心的KFC吧,他正好可以去同學那裏拿一下已經寫好的假期作業。

在KFC,蘇荷排隊點單。我和安年站在一邊聊天的時候,跑過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留著小發髻,很是可愛。安年見到後,拿出她包裏的佳能單反相機一個勁追著拍,圍觀的食客包括那個小孩的媽媽都笑著望向她。

晚上,安年和蘇荷趴在我**抄好了作業,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臨別之前安年問我去的機票多少錢?我笑著沒說。見我如此,安年扭過頭對蘇荷囑咐了幾句,蘇荷便從他們包裏拿出了所有的現金遞給我,一萬兩千。

安年說她身上就這麽多,要是不夠的話待會再去銀行取。

我沒能推辭掉,安年反複對我強調,“怎麽能讓我弟弟花錢呢。”

這次出去的所有開銷都是他們倆出的。細說起來,從我們認識起,安年就不準我用錢,她包辦了我生活裏的一切。給我買麵紙,買圓珠筆膠帶,幫我到食堂打飯,帶我K歌看電影吃各種好吃的東西。

甚至於蘇荷在他飯卡丟了之後提出與我共用一張飯卡,打那以後我就沒怎麽再充過卡。

不過安年唯獨沒給我買過衣服。

所以以後我把送人衣服這件事看得特別的重。

我隻會給我生命裏最重要的那些人買衣服。

他們走後,我站在空空的屋子裏,望著桌上那厚厚的一疊鈔票不知該怎麽辦。

十分鍾後,我有主意了。我穿好鞋,出門,拿這些錢去美羅買了一枝Waterman限量鋼筆一條Levi's牛仔褲外加一瓶channel香水。

我從沒送過安年什麽東西,我覺得她什麽都有。隻是有一次榮澤為了追她的閨蜜而送她閨蜜一條gucci圍巾後,我也跑去買了一條同樣的圍巾給她送去。

她在班級門口接過它的時候顯得特別特別的驚訝。

不過我沒看出她有多高興。

安年有很多男生追她,追她追得最凶的那個逼得她不得不躲在我家藏起來。

我跟她走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有很多路過的男生和她打招呼。

一直以來,我都被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不知道她的過去,也不知道她的未來,我唯一知道的便隻是我們呆在一起的那幾年。

我很傻很開心。

我相信她也是。

在太古廣場上,我望著周圍歡笑的海洋不禁陷入了回憶。

那個時候,我們也如此說笑著唱歌。現在,卻整個世界都開始下雪。

我從未如此的感傷,感覺如此寒冷。

原來,今年的冬天特別冷。

我會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