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緒可以具象化。

那麽此刻,在大教堂內的眾人有一個算一個,臉上都應該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包括說出剛才那段話的許承本人。

因為他不過是一位轉述者。

真正搞清楚了一切的人,也就是楚秋,正在與那隻火焰生物擁抱著。

火焰升騰而起,卻無法灼燒楚秋分毫。

為什麽?

為什麽火焰生物會去擁抱楚秋?

又為什麽楚秋剛才借著許承的口,說火焰生物並不是數學家的女兒?

無數的疑問籠罩在大教堂內眾人的心頭之上。

而能解答這些問題的人,唯有楚秋!

“你說什麽?”

數學家的脖子仍舊被許承死死抓住,聲音沙啞且生澀。

他的脖子早就斷了,隻是一直在被火焰修複著,以維持數學家的生命。

很痛,非常痛。

科技就算再痛的感覺,也都被那股震驚的情感分散了。

那個老東西剛剛說了什麽?

火焰生物就是火焰生物?我女兒不是我女兒?

開什麽玩笑!

他是在氣我,一定是的!

隻有如此,他才能找到完美圓周率的破綻,進而打敗我!

絕不能讓他得逞!

也絕對不能放過他,因為他竟敢用我女兒的事來影響我!

一股狂怒湧上了數學家的心頭。

他咬牙切齒地重複道:“你、說、什、麽!”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種情緒層麵的宣泄。

數學家握緊了自己的雙拳。

總是脖子已經被許承掐斷了,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能將自己的拳頭砸在那個老東西的臉上!

轟!轟!

又是兩記重拳。

許承用自己的臉硬挨了一記,而後便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後來落下的數學家的左拳。

“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許承緩緩說道。

那些話其實是楚秋說的,許承隻是言語的搬運工。

數學家一聽,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用僅剩的右拳重重地毆打在了許承的臉上,大吼道:“你騙我!你騙我!”

“那就是我的女兒!”

數學家再三強調道:“她是被深空學社的人體試驗給影響了,變化成了詭異生物,回不來了!”

“我要讓她回來!”

“如果詭異生物無法生活在蔚藍,那我就讓蔚藍歸於詭異!”

數學家不斷重複著自己的觀點。

許承忽然道:“這個時候要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數學家:“?”

許承繼續道:“剛才那句話不用轉述,傻老頭子!”

數學家:“??”

許承:“算了,我的錯,繼續轉述吧。”

數學家:“???”

他搞不懂許承究竟在說些什麽。

可數學家還是要通過反駁許承,來獲得那難得的安心感。

“你難道沒聽到她叫我什麽嗎?”

數學家對著麵露鄙夷之色的許承低吼道:“她叫我爸爸,她讓我抱她!”

“她一定還保留有一部分自我意識,希望我能夠想辦法來救她,一定是這樣!”

許承望著數學家的眼睛,說出了無比冰冷的話。

“詭異生物都會叫的,那是它們的本能。”

“不同的詭異生物,叫聲也不相同。”

“像是溺水者巨人,它的叫聲就是:嗚嗡嗚的,像鯨魚一樣。”

“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叫聲,什麽啊嗚、唧唧、噝噝等等。”

許承的聲音越發低沉。

因為他在轉述楚秋話語的同時,也在思考著轉述的內容。

沿著楚秋的思路去想,不難得出一個無比殘酷且恐怖的事實!

“這隻火焰生物的叫聲,就是爸爸抱。”

“僅此而已。”

是的,僅此而已。

沒有什麽複雜的轉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機緣巧合,深空學社更不曾無意間讓一位人類變成詭異生物。

就,很簡單的那種,有一隻渾身上下都包裹著火焰的詭異生物,它的叫聲是:“爸爸抱”。

數學家不過是誤解了這一切。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冰冷,甚至無法做出憤怒的表情。

“你在騙我。”

無比確定。

數學家也在強迫著自己相信這不過是個騙局,可許承依舊在冰冷地陳述這個事實。

“這世上並不存在什麽奇跡。”

“深空學社的技術很爛,並不足以將人類轉化為詭異生物,甚至還讓它保留有一絲人性。”

“那是不可能的。”

從這一點上來看,程異一開始的懷疑其實是正確的。

人類不可能變為詭異生物。

起碼以現階段的超凡技術而言,絕不可能!

“你的女兒真的死了,作為深空學社的小白鼠,死了。”

許承緩緩道:

“之後,你遭遇了一起詭異降臨事件,火焰生物降臨在了你的麵前。”

“它發出了自己的吼叫”

“爸爸抱”

“那叫聲就像是溺水者巨人的鯨魚嗡鳴一樣,本身就是詭異生物的一種本能式的宣泄,沒有具體含義。”

“你誤會了這一點,因此將火焰生物視為了你的女兒。”

“在目擊者趕來之前,你就收起了火焰生物的降臨載體,然後逃走了。”

“你認為你救了你的女兒,但實際上不過是在目擊者的手底下救了一隻詭異生物罷了。”

許承如是轉述道。

楚秋如是說道。

“那這個你怎麽解釋呢!”

數學家終於想到了一個突破口。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其上斷裂的骨頭正在被火焰緩緩修複著,速度肉眼可見。

“這是我女兒給我的火焰!”

“我擁抱她,她便給我火焰,讓我能夠幫助她。”

“我知道,火焰是如今維持她生命的核心,大量的給予火焰會讓她很痛苦。”

“可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等到蔚藍歸於詭異,她就會過得很幸福了。”

“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這一點,因此才會竭盡全力地給予我火焰,哪怕自身萬分痛苦。”

數學家看到了希望,忍不住樂了。

“你說她不是我女兒?那為什麽她哪怕可能會死,也要給予我火焰,讓我維持鏈接類的特性能力呢?”

望著陷入癲狂的數學家,許承輕輕的歎了口氣,吐出了兩個字:

“人渣。”

這兩個字是許承自己說的。

倘若數學家因為太想拯救自己的女兒,而忽略了女兒本身的感受,那還可以稱之為粗心大意。

可數學家明明知道給予火焰會讓火焰生物無比痛苦,卻還是要強行索取,那就絕對是個“人渣”了。

“為她好”這種說辭,沒有半點的說服力!

至於接下來的話,那就是楚秋說的了。

“對於詭異生物而言,規則的優先級高於本能。”

“哪怕本能明知會死,可隻要滿足了規則的觸發條件,詭異生物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楚秋懷抱著火焰生物,緩緩說道:

“隻要滿足擁抱這一條件,就必須聽從擁抱者的命令,給予對方火焰。”

“這是火焰生物的規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