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禍水

啪”的一聲,侈畫麵前那張上好的紅木方桌,竟遭那青年一掌拍成兩斷目光望向黑袍少年,青年望向侈畫眼神之中滿是森冷之意道:““這位兄台,不知該如何稱呼?”

侈畫自顧自的拍桌叫道:“小二,小二,再來一壺好酒……”

那蒙麵歌女一聽,“噗嗤”一聲道:“小哥兒,你要真能把這背時的從樓上丟下去,姐姐今晚上好好謝謝你,你要打不過也沒關係,說一聲好姐姐,姐姐就把她丟下去怎麽樣?”

青年人終於忍不住,“刷”的一聲,拔劍出鞘,劍身之上四麵隱起,作山雲文,分鐫兩個反連體古篆:“更國”,更國劍,中國古代名劍。更始劉聖公鑄,銘曰更國小篆書,此劍集吞一國之勢,草莽反骨之劍,出竅必見血,是一朝嗔物。

拔出劍來,奔著侈畫頭顱便是一斬,青年還沒看清什麽狀況,就隻覺得眼前一花,“叮……”的一聲,手中的劍從根而斷,定睛一看一隻通體金色卻閃著瑩瑩綠光的手說不出的詭異,而這隻手的主人正邊把玩著斷劍,邊含笑的看著自己,“叮.....”的又一聲,隻見侈畫掰下劍尖放入口中道:“好久沒找到這麽好的‘嗔物’下酒了”,左手依然是執著一杯酒,剛剛的事,仿佛微不足道一般。

那青年,額頭之上冷汗涔涔而下,和身後的狗腿子對視一眼,忽然仿佛見了鬼一般,“砰!”的兩聲,竟然直接從窗戶口跳了下去,轉瞬間逃得無影無蹤,就連一眾狗腿子都不管了。

一眾狗腿子見狀,輕車熟路的跪地磕頭痛哭流涕,仿佛死了親娘一般的磕頭的磕頭,抽嘴巴的抽嘴巴,整齊劃一的喊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我們當個屁給放了吧。”

侈畫杯中酒下肚,冷冷的道:“滾”,一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也似的奪路下樓,好像身後有閻王再追似的。

那歌女“咯咯咯”的笑了幾聲掀開簾子徑直走了過來,坐在侈畫懷裏道:“小哥哥,你要奴家怎麽謝你呀?”

侈畫也不含糊捏起歌女的下巴道:“通常我覺得漂亮的女人,都是聰明的女人,現在我發現我錯了,知道為什麽麽?”見此女不答,哂笑一聲繼續道:“因為漂亮的女人不該太自信自己的容貌坐在別人懷裏”,說到這裏侈畫聲音已經變得森然,捏著下巴的手徑直往下,一把鎖在女子的喉嚨上。

女子聲音沒有了剛才的絲毫嬌柔撫媚,冷聲道:“你不是要打聽消息麽?我想不會在死人嘴裏打聽吧?二狗子,送客,今天的所有帳,我請了”,說罷,屁股一扭一扭的徑直走進了一個雅間。

侈畫嗅了嗅指尖還殘存的香氣笑了一聲道:“有意思的女人。”

被叫做二狗子的年輕人不敢含糊,忙吆喝起來:“今天小店有貴客,諸位請了,今天的吃喝花銷,我們老板請了,諸位走好,請了。”一眾人也不敢停留,沒見這女人連土霸王的麵子都不給嗎?

包間之內,此時女子已換了一身衣服,水綠裙子的她衣袖都隻有半截,一雙皓如霜雪藕臂**在外手上套著兩個通紅如火的紅玉鐲子,隱隱散發出氤氳的霞光,侈畫見了,眼前都不由一亮,稽首道:“貧道侈畫,多有得罪,請姑娘不要怪罪。”

女子冷笑一聲道:“怪罪談不上,姑奶奶都是一錘子買賣,一個問題一錠金”。這女子是有意為難侈畫,一般百姓,一年也就四五兩,古代的百姓大多數屬於自給自足的生活。開銷一般不多。簡單點說,當時的一個知縣,一年俸祿也就十幾兩,一個百姓最多也就幾兩,一錠金子即使是一兩最少也能換八兩雪花銀。

侈畫嗬嗬一笑,桌子上就是一張大通銀號一百兩金的金票,女子心下“咯噔”一聲,隻是此刻勢成騎虎。“公子何必難為一個奴婢”,珠簾拂去,從簾幕後走出一個青衣少女,容顏清秀,並無傾城國色,可是她一站出來,如果剛才是一愣,此時,侈畫的心都跟著一顫,那已不是容貌,是靈秀。

這綠衣姑娘竟然隻是個丫鬟,一個小小的丫鬟已是如此漂亮,侈畫的輕視之心不免收起了幾分。其實侈畫並沒有打探消息的意思,隻是侈畫對這座酒樓的背景感到了好奇而已,一個歌女敢不買此地一霸的帳,著實令人玩味。

侈畫隻是眉毛一挑道:“姑娘眉中帶紫,中宮位移,近幾日當會遇到命中的貴人,多有得罪,就此告辭”,說罷破窗而出。

綠衣女子見狀,忙向窗外嬌滴滴酥媚入骨的喊道:“小哥哥,再來玩啊,奴家等著你,不要你銀子。”侈畫聽了就是一個趔趄,街上的人再看侈畫的眼神,完全是不加以掩飾,**裸的嫉妒。

侈畫不禁苦笑,這女人真記仇,而看到街上男人看自己眼神中的凶光,不禁搖頭道:“女人如禍水,躲閃猶不及。”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人心憐羊,狼心獨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看到一隻餓得兩眼發綠的狼正在捕食一隻柔弱的羚羊,他該救誰?是任憑那隻狼吃掉羚羊而活下來,還是救下羚羊而任憑那隻餓狼活活餓死?

侈畫剛才見那婢女乃狼顧之相,狼顧者,謂回頭顧而身不轉,性狠,常懷殺人害物之心。有狼顧之相的人,謹慎多疑,心懷不軌。那女子卻是會遇到命中的貴人救之一命,可…..侈畫一笑道:“希望你的貴人非我,狼與羊,與我何妨?”這個世界,有的時候,還有很多東西,無法用善惡來評判,無法因為該做出選擇而做出選擇。

心中一動,隱隱看到山上折射出一道道瑩瑩寶光,他左右無事,便起身登山,不久,來到一座寺前,整個竟然是用白玉砌成,大門牌匾之上,是兩個樸實無華的大字:“大雄”門前竟不見一人。侈畫伸手推開大門,走了進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已多了一個紅衣袈裟的大德,手執念珠,正微笑的看著自己,雙手合十恭敬地道:“菩薩”。

侈畫自嘲道:“菩薩,你敢拜我這邪佛?”

和尚緩緩說道:“世無正邪,人心一念而已!世人愚昧未得開釋,看遍民生之苦,不知自救救人,終需有人站出來。”

“那你覺得每日禮讚滿天神佛是錯?”侈畫麵露不屑道。

和尚沉吟良久,卻沒有回答,隻是說道:“連生三十二,瓣瓣有不同,苦海亦是真極樂。

“吾道如是,道豈在吾?吾道如是,道亦在吾。這是一個無解的道輪,救狼救羊,既然想不通,就不救。”侈畫目中漸露清明之色。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曲罷,青衣女子便是施了一個萬福。青衣少女的歌聲清泠泠,真真是婉約難言,如此清麗的歌曲,卻配著女子手中馬頭琴那嘶啞的琴聲,不但沒有給人以絲毫不倫不類之感,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隻聽得舉座之中紛紛叫好。

侈畫暗道:“北方草原的馬頭琴,琴中藏劍,有意思。”

忽然一個背劍的公子哥上前抓住賣唱女子的手道:“跟著本少爺走,喝香的吃辣的,包你享盡無邊豔福。哈哈哈……”

“搶女人都這麽沒有創意,能不能換個花樣?”在座的聽見這句皆是一口酒沒忍住,全噴了出來。

這背劍的公子哥,眼神之中滿是森冷之意,斜眼望去一旁說風涼話的年輕人,臉色頓時像吃了砒霜一樣的慘白,兩股戰戰差點一軟跪下。

眾人卻見此人連頭也不抬,似是剛剛根本就沒看到這一幕一般,執起桌上的雕鳳酒壺,細細的斟了一杯,將酒杯端到鼻前,閉上眼睛仔細的聞了聞,小小的抿了一口,這才一仰脖,一杯的女兒紅頓時全部倒入他的嘴中,品味良久,歎道:“好酒啊,好酒。”

那年背劍的連滾帶爬的跪到侈畫桌前,一手一個嘴巴道:“爺爺,真沒想到在這都能遇上您,小的滾,馬上就滾,不打擾爺爺的野性了,哦不,雅興。”說罷掉頭便跑,惹得又是一場哄堂大笑。

這背劍青年不是錢多多是誰,回家告訴自己老子,想讓老頭子幫自己報仇卻被狠狠甩了兩個嘴巴,並讓他出去避一避風聲,誰料這個倒黴蛋憋了兩天又原形畢露,卻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侈畫,嚇了個魂飛魄散。

那女子知道是侈畫救了自己,卻並沒有預料的感恩戴德,隻是點了點頭,便下樓去,侈畫也沒多做計較,同點了點頭,繼續自顧自的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