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外八行
就在三人議論之中,“咻”的一聲,一枚梭鏢破窗而入,刀從侈畫的頭發上掠過,死死釘在客棧內的柱子上,侈畫將梭鏢拔下,隻見刀身上銳,刃薄如紙,呈柳葉狀,長約二寸有半,上麵插著一紙書信,刀柄末端係紅、綠綢。
侈畫展開書信隻見上麵有一行娟秀小字道:“今夜子時,城中鼓樓,望君一見。”
畫眉看了眼侈畫手中的字條道:“怎麽不追?”
“不必了,這種傳訊方式,不外是外八行的人”。侈畫回聲道。
外八行,在古代三百六十行之外,屬於另類,就是不在正經營生之列,不屬工農兵學商之屬。看似隻有八個行當,但實際上,這八門幾乎囊括了江湖上所有的偏門,從古至今的江湖流派,幾乎都與其脫不開關係。
侈畫見畫眉目露疑惑道:“所謂外八行裏有金點、乞丐、響馬、賊偷、倒鬥、走山、領火、采水,合稱“五行三家”。金點為算命一行,響馬為攔路搶劫一行,倒鬥為盜墓一行,走山為騙術,領火為蠱術,采水為官妓。”
畫眉眉頭一皺道:“這種人有必要見嗎?”
未等侈畫答話紅袖卻搶先道:“見,怎麽不見,這些江湖人可比咱們的鼻子靈多了,分一杯羹,也未嚐不可”。
侈畫亦是附和道:“外八行根基之深,卻有出眾之處”。
見侈畫如此說,畫眉隨,但隻是冷哼一聲,卻並未有別的表示,自顧自的擦拭著從青丘狐部遺址得來的“繞梁”古琴。
深夜,侈畫獨自一人踱步在陰風陣陣大街上,不時有一隊隊陰屍似巡邏似的從侈畫身邊經過,但都視侈畫如未見,未遠隻見麵前出現了一座二層鼓樓,鼓樓通高十四仗許,重簷三滴水,灰筒瓦,綠琉璃剪邊,是一座以磚木結構為主的建築。
侈畫緩步進入一層,一層為無梁拱券式磚石結構,南北各辟三個券洞;東西各辟一個券洞;東北隅設蹬樓小券門和蹬樓通道。鼓樓二層大廳中原有更鼓25麵,1麵大鼓,24麵群鼓。
而一個瘦高的人影就這麽蹲在大鼓上,一杆大眼袋鍋子正冒著煙,瘦高個子眯著眼,看樣子還頗為享受,侈畫咳嗽一聲,這人頗有些不悅的睜開了眼,拿著煙袋鍋子在鼓麵上磕了磕,一躍而下對侈畫一拱手道:“外八行盜門張六滑”。
侈畫拱了拱手卻並未說話,反而打量起了這個自稱張六滑的瘦高個子,此人身穿一黑絲馬褂,對襟、平袖端、盤扣、身長至腰,前襟綴扣襻五枚,下身一條不起眼的青布褲子。
瘦高個舔了舔嘴唇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張六滑一向獨行,這次聽到消息,想與朋友搭夥一起分一杯羹,活物、機關、鎖盡管交給我,至於不是陽間的玩意你來平,拿出來的寶貝我抽三成,如何?”
侈畫拱了拱手道:“朋友怕是有些不實誠吧,你是盜門憋寶牽羊的高人,難道我侈畫就是好想與的嗎?”說罷緊緊盯著張六滑。憋寶牽羊也屬於舊社會外八行,我們當代人極少聽說過的一個職業名稱,但是它的確流傳於民間,憋寶人尋找常人不知道的寶貝東西,但忌諱頗多。
張六滑故作豪邁的哈哈一笑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侈畫冷聲道:“身上一股子馬糞味,而馬糞就是‘千尺雪’的配料之一吧”,所謂‘千尺雪’是憋寶牽羊之流秘傳的方子,馬糞曬幹後配以其他秘藥,裝於包內以備用,點燃時可以發出濃煙,驅蟲趕獸有奇效。
張六滑道:“我卻是憋寶牽羊的手藝人,可這也不耽誤我和朋友的搭夥吧?”,說完彎腰一鞠,見侈畫沒有表示,腳上布鞋一踢,踢出一把三寸長的小刀,直向侈畫飛來,侈畫反身一躲便將飛鏢捏在食指中指之間。
侈畫一回身,張六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有陰必有陽,有圓就有缺,外八行裏自古就有著這麽一夥人,南方稱為“憋寶”;北方稱為“相靈”,民間則多稱為“牽羊”,把這種人稱為“羊倌”。
這些人一年四季大部分時間都遊走於名山大川之中,或是流連於郊嶺荒原之外,行蹤飄忽不定,行事神秘詭異,而目的就隻有一個,就是為了那些“天靈地寶”。找寶與取寶的方法,南北不盡相同,手段上也是各有千秋。
江湖傳言牽羊不倒鬥,雞鳴不露頭,卻是言之鑿鑿。“牽羊”是不能倒鬥盜墓的,牽的寶隻能是散寶,是“野羊”,不能是“家羊”,也就是說隻能牽沒主兒的寶貝。像什麽墳裏埋的,別人家擺的,東西再好,也是不能動的,否則肯定會死與非命。
到於雞鳴不露頭,則是說,不管當時是什麽情況,有沒有得手,哪怕就差一步了,但是隻要是公雞打鳴,也就是天要亮天了,一定要收手,如果貪圖寶貝而觸犯了這條,那下場和“倒鬥”也是一樣,都會不得好死。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侈畫可以肯定的是張六滑對侈畫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等侈畫得了寶貝之後,張六滑肯定會暴起發難,隻要再從侈畫手裏搶過來,就不違背憋寶牽羊的禁忌了。
侈畫回身正準備趕回客棧忽然覺得脖子一涼,低頭彎腰猛地在雙腿縫隙深處雙手,卻並未發現有人,隻抓住了一條紅繩,用手一撕拽,紅繩就軟趴趴的落到地上,拔出過河卒,猛地一回身卻見一個紅色身形抓住一根紅繩憑空而下,侈畫揮劍奔襲,那紅色勁裝之人見狀馬上順著繩子往上攀爬,頃刻無影無蹤。
侈畫猛地一拽淩空而立的紅繩,誰知一碰之下,麻繩竟然剛才一般如癱軟下來,而攀爬紅繩之人已不知去向。
侈畫咬牙切齒道:“外八門,我侈畫與你等不死不休”,這人肯定是怕侈畫追擊張六滑才與侈畫纏鬥,侈畫料想這著紅色勁裝之人應該是外八門之中的紅手絹,外八門同氣連枝,互通有無。
所謂紅手絹通俗的說就是戲法,也可以叫做障眼法或者幻術。紅手絹一門的祖師乃漢末奇女紅衣,紅衣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外號。野史劄記中對此女的介紹隻有寥寥幾句,外八行的傳說中倒是多有此女的通天幻術。
傳說她曾街頭賣藝。取麻繩一根拿在手中,抖手之間麻繩就如竹竿筆直的立在地上,隨後他順著麻繩攀爬而上,繩索極長。舉目難見其端。周圍的看客見她上去後好久都不下來,有大膽之人就是拉那根立在地上的麻繩,誰知一碰之下,麻繩竟然癱軟下來。而爬到繩頂之人已不知去向。
“嗖嗖嗖”的三聲打斷了侈畫的思緒,侈畫見避不過,劍身一橫,隻聽叮的一聲,侈畫指用大指點掌指有關方位和紋,構成各種鬥罡圖案,不停變換口中快速念道:“金盆倒金水,弟子就寄眼前,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外八門的人多睚眥必報,此行吃了虧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放過侈畫?牛毛細如牛毛,一次發釘二十七枚銀釘,每一射出九針齊發,勢急力猛,獨門手法可稱天下第一。
侈畫目露謹慎,外八行中最讓人感到驚歎的就是機關門,也稱銷器,機關秘技最早出現在春秋時期,魯班造出的第一台木牛流馬便屬於機關一流,但隻在《論衡》中寥寥八字以概括,到時候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偶得製造圖,才使這神奇的天然無公害無汙染的交通工具重現人間……但這兩個人卻都算不得機關門的祖師,真正的創立機關銷器之術的是祖衝之。
發丘摸金之流猶忌諱於宋文帝元嘉六年到昏侯永元二年的古墓,其中沒有機關陷阱的流沙陷阱弓弩的,絕對還沒人碰上過,順便提一句祖衝之生於宋文帝元嘉六年,剛出生的娃子是不會造機關的,但發丘摸金之流對這個年份以後的士大夫墓都尤為小心可見機關門一斑。
侈畫見再為有異狀這才握著過河卒緩緩走回客棧,便走邊自語道:“這水是越來越渾了”,說罷,又搖搖頭笑了一聲繼續道:“水混,我才好摸魚”。
回到客棧侈畫対二女敘述完經過道:“如今苗裔、外八行齊聚,這一趟水是越來越渾了。”
“你還忘了一個人,那個早衰的老頭,儒門也參與進來了,不是儒門這老頭不可能有如此學識,如今士子都毀在八股上了”,畫眉學著侈畫摸了摸下巴道。
紅袖喝了口涼茶道:“這至少可以說明放出的消息還是可信的,既然之前儒門的人相邀,一起出海也好,我們是沒有船的,烏篷船,一個浪就翻了,非海船不可,再說儒門重信義,怎麽也比那些九流之人要強”。
侈畫聽了一聲嗤笑道:“孔孟舍生取義乃教人非命,孔孟教人死,竊命之賊何談仁義,而且那枚錢幣分明是個商號的標誌,分明是裹了層儒家仁義的老饕,我們與他搭夥無外,但是還是要小心別被吃的一根骨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