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奈何橋

“咦咦…呀,青石橋麵,五格台階,橋西為女,橋東為男,左陰右陽。”“什麽聲音?”侈畫晃了晃腦袋道,“沒…好像是有人唱戲”,畫眉道。“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千年的回眸,百年的約定。也許這一世的夫妻情緣,開始於斯,恩斷於此。”

“呀,有蛇”,隨著畫眉一聲尖叫,波濤翻滾,腥風撲麵,侈畫定睛一看,這哪裏是河水,這是血水呀,侈畫還好,可女子生**幹淨,紅袖不禁皺眉連連,畫眉更是吐了個天昏地暗,“你們兩個,還是先上來再說吧”,紅袖道,一言驚醒夢中人,二人匆忙上岸。

侈畫皺眉道:“又來了,你們聽。”“奈...何橋..下幾千丈,雲霧...纏繞,等待來...生是什麽道,誰也不知....。來生的約定......”一女子聲音如泣如訴。奈何橋三個字,轟然進入了三個人的耳中。

“我們死了”,畫眉雙眼無神的道,“不對,泥菩薩神魂不死,不入地府,不得超生。”侈畫道,見畫眉不為所動,“呔”的一聲佛喝,將畫眉喝醒。“這裏不是奈何橋,雖如奈何橋一般,橋下血河裏蟲蛇滿布,但不見有日遊神、夜遊神日夜把守….”

畫眉還未說完,侈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又來了,你們聽”“腳步輕飄...的失去平衡,你在哪..裏,我喊著..你的名。可聲音來..不及擴散,便消..失的沒了..蹤影,踉蹌著來..到奈何橋前,我死也不..接孟..婆的那隻碗....”

畫眉咳嗦了一聲唱道:“想起你讓我讓我心揪。揪碎了揪碎了哽住了喉,揮起手打翻孟婆的碗落在地碎成兩半。怎麽能忘記與你纏綿,怎麽能丟棄對你牽絆...”話音一落,一道白玉橋從河中升起。

畫眉心有成竹的道:“奈河,是佛教所說的地獄中的河名。《宣室誌》第四卷對此有所記載:行十餘裏,至一水,廣不數尺,流而西南。觀問習,習曰:‘此俗所謂奈河,其源出地府’。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

“這條河,不是真奈河”侈畫皺眉道。

畫眉笑道:“我知道,但不論如何,這座橋是仿造的,就應該有所依據,這方麵,我自信是無敵的。”

紅袖凝視畫眉道:“你剛才唱的是陰靈戲?你知不知道陰靈戲是給鬼聽得?陰靈戲是禁忌!”

紅袖冷笑了一聲似自嘲的道:“我們三個,誰還能算是人?”

侈畫打斷道:“好了,過河。”侈畫話音還沒落,就聽見一聲淒厲至極的聲音道:“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河無出路”,侈畫拉起二女,起身便跑,拉的二女一個趔趄,剛離開岸邊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大響。侈畫忙中一個回頭,隻見剛才三人所在的岸邊竟然深深地塌陷了下去。

而三人站立的白色石橋,由於失去了支持,也在飛快地塌陷中。我跑不動……動了……”畫眉被侈畫拉著,幾乎連氣都喘不上。“跑不動也得跑!”此時侈畫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拉著畫眉依然死命地跑。身後的石橋,已經在不停地塌陷著,背後傳來二女的喘息聲,如同是拉著破風箱。可是為了活命,三人必須要跑。

畫眉睜開侈畫的手,嗖的一道銀光化作一隻白毛狐狸,叼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快如流星,侈畫一愣,便繼續奪命飛奔,侈畫不敢鬆懈,因為隻要一旦鬆懈下來,隻怕今天就得把老命交代在這裏。

跑這是侈畫現在唯一的意識。我就這麽拉著紅袖,死命地向前跑。侈畫不知道三人是如何跑到一片空地上的。反正,當一步踏下那白石橋的時候,侈畫就坐在了地上,身後的紅袖也想要坐下。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鬆弛下來,同樣也是死路一條。所以,畫眉一把拉起了,變成了一個活脫脫的人兒,惡狠狠地瞪著侈畫道,“再走幾步,再走幾步……”

又走了好幾步,三人這才放鬆下來。頓時感覺,一股難言的疲憊,襲上心頭,而兩條腿,也漲得難受。畫眉二女更是不堪雙手撐著膝蓋,將舌頭都伸了出來,感覺像是吊死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紅袖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侈畫沒好氣地瞪了畫眉一眼說:“我怎麽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過,好消息是,我們還活著。”這裏一片空無,不像是狹小的山洞,倒有點像是空無的平原。可是,三人心中卻都明白,這裏是地下,不可能有平原。

在黑暗中,三人僅僅隻能夠憑著感覺走,侈畫有心留意一下,這裏的地麵,與剛才的白石橋的質地完全不同,顯然的,剛才的白石橋與那白玉高台,都是采用了別的地方的材質,搬運到這裏的。而這裏可能隻是山裏本來的石頭。

侈畫覺得自己好像踢到了什麽,長時間的黑暗,三人已經習慣了夜視,自然也已經看得出來,麵前踢到的東西是具骨骸,僅僅隻有上部分,而下部分卻已經不知所蹤,畫眉先開口道“如果是數千年的古屍,不能保持完整那是很正常的”。

紅袖道:“這具屍骸卻有點特別,脊椎骨斷裂的地方,切口平整,顯然是被利器切斷的,而且骨齡沒有千年,我修的是白骨道,對骨骼我要熟悉一些。”

“這麽說,是腰斬?”侈畫用過河卒指了指,筆畫了一下位置道,“還真是好氣力”,結合二女所言,侈畫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想到了腰斬。

商時代的死刑,保留了不少原始部落享受人肉大餐的習俗,燒、烤、蒸、煮,無不圍著口腹之欲打轉。如“醢”是把人剁成肉醬,“脯”是把人做成肉幹,“炮”是把人綁在大火爐的金屬外殼上烤成熟肉,而“鑊烹”則幹脆把人扔到飯鍋裏煮成肉羹。

到了周代,“砍斫”逐漸取代“烹飪”,成為死刑的主流。周代的死刑有車裂、斬和殺三種。其中的“斬”就是腰斬,而“殺”才是後世所謂的斬首。腰斬的出現,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曆史的進步”。

畫眉道:“不用好氣力,包龍圖那著名的三口鍘刀,其實並非戲台上演的那種用途:把人頭塞進去,刀起頭落,仿佛中國式的斷頭台,而是腰斬時用的,把人截成兩段,手足異處。”

“不一定,也許是死後被人為破壞的,你看”,順著侈畫的手指看了過去,前麵不遠的地方,又是一具屍骸,但僅僅隻有身軀,卻沒有頭顱。一瞬間,畫眉的心中都是寒氣直冒,因為,實在說不明白為什麽這些殘缺的屍骸被拋棄在這裏,沒有棺槨也沒有安葬。偏偏,還不怎麽像是殉葬坑。

“要知道,古代的奴隸,身份還沒有牛羊馬高貴,所以….”畫眉還未說完,侈畫打斷道:“不用給自己找安慰了,奴隸殉葬即使很草率,但你看這裏,都是亂七八糟的屍骸疊在一起。連個土坑都沒有,既然是殉葬,哪裏有這樣直接拋棄在表麵的?”

侈畫機立斷道:“繼續向前走,不用理會它。”事實上,侈畫心裏也沒有底,畢竟,剛才那個唱戲的,三人都聽到了到了,可是如今走進來,什麽都沒遇見,所見到的,僅僅隻是半具屍骸而已。

再次跨過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骸,三人一步步地向前走了過去。忽然三人停住腳步,麵麵相覷,一時都說不出話來,無數石階交互,三人極目遠眺,也看不到石階的盡頭。石階給人的感覺很是厚重,而且,與剛才三人所見到的白玉橋完全不同,這裏的石階上沒有絲毫的華麗裝飾,就是普通的青石石階。可饒是如此,一股古樸的雄偉還是撲麵而來,震撼著三個人的心靈。

九為數之極,九九歸一,暗喻天下歸一,這些交錯的台階,得是多少個九九,侈畫不禁有點懷疑,修造這座墓葬的時候,是不是把整座山的內壁都已經掏空?石階呈包圍的形態,交叉於一顆參天巨樹,在這棵參天巨樹上,無數的枝葉蔓延開來,三人的頂部向上五六米左右,全都是參天巨樹的樹枝。可是這棵巨樹根本沒有葉子,充當葉子的,竟是一口口懸掛在樹枝上的黑色棺木。

三人能夠看到的,就是層層疊疊、雜亂無章的樹幹。樹幹上,無數具的黑色棺木,懸掛其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黑色棺木。三人已經被這驚人的一幕給驚呆了,這樣的墓葬製度簡直是聞所未聞。

猛然抬頭之間,卻發現青石台階上,在嵌在穹頂昏黃的燈光的照耀下,將四個人影拖得老長老長,侈畫頓時就是一個機靈,自己、畫眉、紅袖,另外一個人是誰?侈畫死死盯著地上多出來的一個人影,四周除了自己和二女三個人,再也沒有別的,也沒有什麽可以造成人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