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薑伊羅如願吃到了紅燒肘子,還沒享用完,就被南坡侯薑朝的吼聲打斷了。
盯著掉在桌上的半塊肘子“屍體”,薑伊羅的表情陰鬱了下去,“侯爺大忙人,怎麽有空光臨蘭和園了?”
“都是你幹的好事兒,子玫現在鬧著要上吊!蘇譚生死未卜,跟蘇府的姻親關係就此斷送了!”薑朝臉色漲紅,當即揚起了巴掌,“跟你娘一樣都是災星……”
話音落,巴掌也落,小雨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衝上去,卻聽到一陣驚聲慘叫。
原來是大小姐輕舉著筷子,對準薑朝的手心,現場穿手“串兒”。
南坡侯疼得顫抖,聲音都啞了,“你?你這個逆女,看我不……”他再次舉起另一隻手。
嗬~頂風而上?勇氣可嘉啊!
薑伊羅拽過空碗,朝桌角重重一磕。
“哢嚓!”
她晃了晃尖銳的碗片,提醒道,“侯爺,都這麽大歲數了,穩重點。”
南坡侯臉色漲紅,吃癟的後退半步,仍撐著父親的威嚴,“跟我去蘇府道歉,再到京兆府去把蘇譚換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
“我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薑伊羅笑出聲來,伶俐的美眸鋼刀一樣從他臉上刮過,“趕緊斷吧,謝謝你八輩祖宗!切絕書我早就寫好了,侯爺簽字畫押就成,其餘倒沒什麽,隻一點:我母親的積蓄,你和平陽怎麽吃的怎麽給我吐出來!否則我就一紙訴狀告到皇帝麵前。別忘了,我手裏還有一塊皇牌。”
薑朝精神一震,對上那雙眼睛,內心起了幾分惶恐,她還是薑伊羅嗎?怎麽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
來之前聽了趙媽媽的事,他還不信邪,再聯想靈堂時的一幕,一陣陣脊背發涼。
“你?!平陽不是剛給了五百兩嗎?你簡直貪得無厭,陰險狠毒!”
“我狠毒?”薑伊羅失笑,“侯爺,是蘇譚跟薑子玫有奸情,要殺我;是他們騙我說藏寶地,作死挖到了火石;是他們在發現我還活著的情況下,派弓箭手殺我……如今薑子玫見事情敗露尋死覓活,你卻要拉我去換一個殺人凶手!你禮貌嗎?”
她是真氣著了,為原主小姐姐,也為她死去的母親,都做到大商級別了,怎麽會被這樣的渣男騙。
一把扒開南坡侯的衣領,將碗片卡在他脖子上。
“放肆!你要弑殺親父嗎?我可是束國王爺,蕪國南坡侯,我的性命關係到兩邊的關係,你,你敢!”薑朝雙腮抖動,額頭上凝結了大滴的冷汗,“來,來人啊!”
薑伊羅嗤笑,就這點尿性!“要不,你把我關起來吧?”
南坡侯:“??……”
衝進來的護衛也傻了,“老爺,關,關嗎?”
“關柴房!”薑朝沒空研究她為什麽示弱,倨傲的捧著傷手出去了。
小雨看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如今的小姐不會做賠本買賣。
難道……她是故意激怒侯爺的?
薑伊羅當然是故意的,護衛們剛離開柴房,她就用碗片割開了繩索。
撥開牆角的柴火,憑記憶挖出左數第三塊石頭,果然看見一個木匣,匣內躺著皇牌和一封信。
平陽和薑朝無論如何想不到,費盡心思想找的“萬能牌”,被原主小姐姐藏在了柴房。
信封上幾個娟秀小字:及笄再拆。
蠟封還是完整的,薑伊羅打開才知道,這是伊梨的遺書。
她特別交代:不要報仇,還讓女兒找個普通人過安生的日子,最好跟侯府的人斷絕往來。
信的最後,一個重磅炸彈:“你不是薑朝的女兒,所以,離他們越遠越好,若遇大難,可找“天醫閣”求助,慈母伊梨。”
薑伊羅渾身汗毛直豎,“那親爹是誰啊?天醫閣又是什麽玩意?誰能給我科普一下……”
忽的,一道黑影閃過對麵的房頂,她收了信和牌子,一路跟到了薑朝的書房。
“你怎麽才來?”薑朝鬼鬼祟祟的把黑影拉進去,警惕的關上門。
薑伊羅腦子突然嗡的一下,不敢置信的回憶著黑影的側臉……
是他!
化成灰她都認得,害她死於爆炸的目標嫌疑人——兆慶。
他怎麽在這?也是穿越?還是長得很像的人?
薑伊羅腦子有些亂,繞到屋後偷聽,這一聽,竟聽到了驚天秘聞。
……
清華殿,樓閣華麗,窗明幾淨。
飯菜幾冷幾熱,皇帝還是沒有來。
擱旁人,早就心慌心悸的手腳冒汗了,北燁王卻從容的端著書,時不時拿塊甜點配茶吃,悠閑自在。
殿外,本想給人下馬威的景函帝,滿臉黑線。
……這個老五,向來軟硬不吃,隻吃他“想吃”的!
零交談的用過晚膳,皇帝看向祁燁寒,“你去南坡侯府了?”語氣聽不出喜怒。
康公公眉心一皺,想起三公主頂著傷耳,哭天搶地、痛徹心扉的模樣,下意識看向北燁王,見他神態自若,頭也沒抬的點點頭。
“兒臣想娶南坡侯府嫡長女為正妃,望父皇成全。”
景函帝嘴角抽了抽,從來都是皇帝擺弄兒子,給兒子安排婚事,還沒聽說哪個兒子自己挑好人,定好了日子才通知老子的。
雖然如此,景函帝還是竊喜的,至少……是個“女的”。
老五都二十了,老六老七都定婚了,偏他遲遲沒有動靜,帝後為此頗費心力,都不成事。
加上坊間關於他不近女色的流言蜚語,讓皇帝甚為憂心,生怕兒子哪天跟某個美男子傳出遭亂事,毀了名聲!
為此,他幾次暗示祁燁寒,該找個“女子”成婚了。可他都淡淡的,不甚感興趣。
如今總算是看中了一個女的。
怎麽偏偏是南坡侯府呢!
南坡侯薑朝,束國老皇帝最小的兒子,因兩國僵持,他多年前被送來蕪國為質。
表麵上是維係蕪國跟束國關係的唯一紐帶,實際上也是兩國關係最岌岌可危的一環。
倘若開戰,最先倒黴的就是他。
所以薑朝這些年汲汲營營,娶伊梨擴大了財力,娶平陽穩定了權力,為的就是在蕪國站穩腳跟,活得更長一些。
如今他膽子越來越大了,主意都打到皇子的頭上了。
景函帝不悅,“南坡侯來蕪國多年,雖口口聲聲說敬孝蕪國,心終究還是姓‘束’的。”
娶一個身體裏流著束國血脈的女子為妃,甚至還可能成為皇後……
景函帝緩緩皺起眉頭。
但他知道,老五一旦決定的事兒,連他這個當老子的也扭轉不了。
這就是為什麽皇後急的都要跳腳了,他們也不敢給北燁王安排婚事。
這小子要是被逼急了,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