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伊羅聽見清泉撞石般澄淨的女聲,側目過去,僵住。

糟糕!

這不是那……失散多年的“前女友”嗎?

她怎麽來了!

視野之中,二十出頭的錦衣女子輕移蓮步,緩緩而來。

她姿容秀宛,身姿窈窕,好看的眉眼中,盛放著好奇的光芒,嘴角微揚,淺笑的模樣讓人挪不開眼。

前女友和現女友的世紀大對決,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半邊臉的燒灼感提醒薑伊羅,北燁王那個煞神正盯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花兒來。

狡詐!

他已經起了懷疑,勢要確定薑伊羅是不是廢宅裏的蒙麵女子。

擺出泰然之色,薑伊羅笑著朝檀越的方向福了一禮,暗罵:這封建社會的行禮方式,蹲的人膝蓋都酸了,練體能都沒這麽難受過。

“料理了宮中的細務,特來恭賀你定下婚約。”檀越公主驚鴻一瞥,在看清楚薑伊羅眉眼的瞬間,臉色一變,“你?”

“南坡侯府薑伊羅。”搶在她之前,薑伊羅一錘定音。

檀越的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異色,停頓兩秒,空氣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原來是伊羅姑娘,快讓皇姐瞧瞧。”

皇姐?

薑伊羅詫異抬頭,“姐姐?”不是前女友!

倏地——

祁燁寒表情微僵。

檀越笑得更開懷了,長姐如母,暖意湧上心頭,“哎……”

薑伊羅後知後覺,自己鬧了個大烏龍,隻得嗬嗬跟著笑,被檀越拉著坐下。

“皇姐之前沒見過她嗎?”祁燁寒問。

薑伊羅心提到了嗓子眼,嘴角上揚,裂起一抹無比僵硬的笑容。

“沒啊。”檀越語氣堅定,複看向對麵,“咱們見過嗎?”

“沒有!我都沒入過宮,哪裏見過公主呢!”

祁燁寒眸色微凜,敏感的察覺到了一絲詭異。

正在這時,聞七來報,“王爺,細作抓到了,他企圖再次進入您的軍帳竊密,被當場拿下,已送至府中,隻是,他高熱不退,恐怕時辰不多了,等您定奪。”

“送去刑房!”祁燁寒眼露寒芒。

“你先去忙吧,這裏我來照料。”檀越公主說。

祁燁寒點頭,給了薑伊羅一記警告的眼神。

薑伊羅跟上他,壓低聲音,“我隻把了脈,還沒施針下藥,得等你到什麽時候?”

大手撫摸過她的秀發,祁燁寒端著笑,壓低聲音,“老實呆著,沒有本王的命令,哪兒也不許去。”

“從沒見過他待哪個姑娘這樣細致過。”檀越欣慰不已,自家情史單薄的弟弟,終於要“嫁”出去了。

“多謝公主。”

檀越微笑,“該說謝謝的,是我,不是麽?”一進屋就認出她了,那雙晶亮又靈動的眼睛,世間少有。

“公主為什麽沒有揭穿我?”

“約定好的事,不該出爾反爾。”

兩人相視一笑。

對上薑伊羅那雙明朗的眸子,檀越有種預感,漫天花朵,這就是適合祁燁寒的那一株。

又聊了一會兒,說到她跟束國的和親,檀越美眉輕蹙,“這些年,束國瘋狂開邊擴土,鯨吞了西南北三個方向的小國,唯獨留著與蕪國相鄰的東境……”

不是他們不想吃,而是力量不足吃不下。

所以,隻有等。

如今黃鼠狼給雞拜年,誰都看得出沒安好心。

果然,使團偷偷入京,竟打起了她性命的主意!

檀越冷嗤一聲,發出長長一聲歎息,“生在皇家,並沒有資格說‘不’。”能堂而皇之頂撞父皇的,就隻有老五一個。

薑伊羅心不在焉,並不在乎蕪束關係,她在乎的是趙慶。

無惡不作的奸人,並不會因為時空變幻而改做好人。

“不好!”聯想到趙慶跟南坡侯的談話,薑伊羅眉心一凝。

檀越公主嚇了一跳,“怎麽了?”

“快帶我去刑房。”來不及解釋了,她必須盡快去確認。

站在住過的客院門口,薑伊羅充滿懷疑,“你說這裏是刑房?”

檀越公主點頭,“在這院子的地下,怎麽?你來過這兒?”

……不隻來過,還住過呢!

薑伊羅猶如被驚雷劈中,遙想到自己穿越來的第一天。

倘若當晚她沒有答應幫他解毒,是不是就被打入刑房了?

果然不能輕易相信男人,心思詭譎!太可怕了!

檀越扭開燈盞下的開關,客廳地磚神奇般的開了個口子。

聞七守在十多級台階下方,聽得動靜亮出了兵器,見是公主和未來王妃,急光電馳般的收回了,“二位,有事嗎?”

“那發熱的人,還有什麽症狀?”

檀越一陣心慌,猛地看向薑伊羅,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咳嗽,嘔血。”

“公主別進來,聞七,把接觸過細作的人召集到院中,哪兒也不許去!”

薑伊羅下了命令,美眸中閃過寒光。

刑房裏昏暗無光,牆上掛滿了染血的刑具,細作的四肢捆著鐵索,跪趴在地,周身都是鞭痕,人已經神誌不清了,臉上仍掛著誇張的獰笑,“蕪國,永遠鬥不過我們束國!束國一統天下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對麵,祁燁寒慵懶靠坐在太師椅上,嘴角扯起邪肆的弧度,隨手捏了一支飛鏢,氣勢淩厲。

嗖!

“啊!”

細作的叫聲,撕心裂肺。

薑伊羅還沒看清動作,就見什麽東西插入了細作的眼眶,紮穿眼珠,血花四濺。

細作想捂傷口,觸及飛鏢的瞬間,更是撕裂般的疼。

又是一陣野獸般的嘶嚎。

“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細作暈了過去。

薑伊羅捏起他的脈,表情凝重的探起脈息來。

果然!如她所料。

“你怎麽來了?”祁燁寒劍眉微折,聽得薑伊羅一聲歎息,“你的軍帳裏放過重要物件嗎?”

他目光冷凝,“未曾。”

“那細作為什麽在重病的情況下,還自投羅網的跑過去找東西?”

“你想說什麽?”

“這是個圈套,他得了疫病。而且是傳染性極強的那種,束國人不隻盯上了檀越公主,他們還把劍鋒對準了你。”薑伊羅一陣脊背發涼。

按理說現在夏秋交季,並不是疫病的高發期,所以細作的出現,甚至故意靠近,都是針對祁燁寒設下的,陷阱!

陰險!

束國人為達目的,太不擇手段了!

祁燁寒神情陡轉,眼角卷起嗜血的狂妄,“憑他們?也配!”他熟練扛起薑伊羅往外走。

薑伊羅不住掙紮,“放開我,放我下來!”

走出刑房,客廳空無一人,將她抵在牆上。

祁燁寒死死按著她的雙手,幽冷的氣息撲麵而來,“露餡了吧!你怎麽知道束國人盯上了皇姐?”

“……”

不對啊!重點在疫病,這廝關注的,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