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綿綿情思

此時,又有十幾個羽林軍帶著兵器圍了進來,楚子蘭環顧四周,心下苦笑,將吞日斬緩緩拉開,笑道:“如此,動手罷。”

班行遲感歎道:“我就知你絕不會束手就擒。那就休怪在下顧不得情意了。”正待動手,忽聽楚子蘭道:“等等,現在方暉在哪裏?”班行遲笑道:“你都自身難保了,難為你還念著他,怪不得他為你拚命……放心,方暉朝隴西郡去了。”楚子蘭冷笑道:“是不是,讓他回去,告訴漠西大營我畏罪潛逃,棄他們的生死於不顧?”

班行遲點頭道:“將軍果然神人,竟然能猜到我的用意。不錯,我方才去找方暉,告訴他皇上這封手諭是假的,實際上是要置你於死地,而你……知道以後也連夜逃走了。方暉不相信,連夜趕路,要去隴西郡與你會合,待他等上個十天八天,自然就知道你這個將軍果然是保命要緊,溜之大吉了。”楚子蘭望著麵前這個麵有得意之色的少年,目光裏微微帶了一點讚許,道:“這條離間計,是你想的。”

班行遲忽然看到他的眼神,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縱然強敵四顧依然定若止水,不卑不亢,他心忽然騰起一絲敬佩之情,緩了緩臉色,道:“楚將軍,你何必做困獸之鬥,現在隨我回去,聖上未必會要了你的命。”

楚子蘭微微一笑道:“班兄弟,我以前也不知道玉清棠的脾氣,這次總算明白,他能幾次三番絞盡腦汁要殺我,落到朝廷手裏,我還有命在?”

班行遲眼神一暗,道:“楚將軍,你怎麽說話竟和那些反賊一個腔調。莫忘你離了朝廷,也什麽也不是。”

楚子蘭道:“在不在朝廷,楚子蘭還是楚子蘭,有什麽區別嗎?”說著一笑道:“你再不動手,我的奇兵可要來了。”班行遲臉色一變,下意識往後一看,雖不見有異狀,也不敢再大意,揚手一揮道:“放箭!”

就在他說話的當頭,楚子蘭左腳一抬,將房間中央的一張桌子踢起,用桌麵擋過了前麵的箭矢,身子一轉,寶刀再揮,將後麵的暗箭也一一擋掉,班行遲見暗箭上不了他,當下拔出自己的佩劍,直指楚子蘭而來。

怎料他剛揮來人第一式,楚子蘭便淡淡笑道:“你的劍法是玉清棠教的。”班行遲微微眯眼,遞過招來,一麵說道:“不錯,正是皇上所賜。”楚子蘭道:“那我就用不得這刀了。”說著將吞日斬收入鞘中,伸手搶過了站在一邊一個羽林軍的佩劍,接了他一劍,劍鋒移開,化成了“破朱顏”的劍法。

班行遲的劍法比起玉清棠的來,手法要稚嫩許多,破綻也不少,然而這少年生就一副倔強脾氣,力道剛猛,比起玉清棠,又另多了幾分沉穩遒勁。楚子蘭見他來招直指自己胸口要穴,揮手就是一招“三五英雄,古來事哀。”胸口往前一迎,引誘他遞劍上來,自己的劍尖卻朝他的肋下指去,這一招原來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倘若是平時,他必然不會用,然而現在連遭義兄背叛陷害,又身處險境,不覺有幾分灰心,因此也顧不得其他,招招都狠,劍劍取命,甚至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幸虧班行遲早早察覺,抽劍回護,躲過了這一招。楚子蘭往前逼去,使出了這“破朱顏”劍法的最後一招“醉臥半生,半生滄海。”

“破朱顏”本來就招招都快,這招是最快的,也是變化最多的一招。敵人上至靈台下至氣海,無不在其劍光籠罩的範圍之內,大有囊括滄海之意,然而這招最大的的缺陷就是,雖然快,準,狠,然而卻控製不住手中的劍,竟不知道他要刺向敵人的何處,整個劍尖之下有九九八十一處著力之點,手勁到處,劍往前遞,卻不知道因何而刺,也不知道這一刺下去結果如何,不由得讓人想起宿命如滄海,人不過是一粟之微,無法控製,無法預知,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這蒼茫造化的何方。

楚子蘭心中蒼涼,腦海忽然掠過袁屏簫的信裏,那幾句“君之為人,最是隨性,恐人拘束,然君半生,處處受人羈絆”“古來多少英雄終歸隻是廢丘,君休要耽於此中之事,見羈一世,不得一日快活。”心中一涼,忖道:“師姐說的不錯……我當著處處受人羈絆,師父說要我造福蒼生,我便去了昭王府上,與他行兵打仗,玉大哥說要與我共創大業,我便替他收拾邊疆。哪一日,是真正隨性而過了……”越往深處思索,越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意義何在,一時心灰意冷,胡亂胡亂朝前一刺。

班行遲見那劍法快得驚人,也難以回護,怎料這招不僅快,而且亂,最後那一劍更是防不勝防,穩穩刺中了他的右手。

班行遲手腕受傷,長劍應聲而落。

楚子蘭雖然一擊成功,臉上卻殊無表情,眼神散亂,和剛才氣定神閑的模樣判若兩人。班行遲忍痛後退,正要招呼弓箭手再次放箭,忽然隻聽到窗外一聲嬌喝,幾個弓箭手隨即倒地,跟著從那扇窗外跳進來一個蘭裙束發的明麗少女,背上背著一把長劍,穩穩落到了楚子蘭的麵前。

楚子蘭見到來人,眼神方聚成了一點,也不見得多驚訝,隻道:“泠惻,怎麽是你?”

泠惻翻了他一眼道:“你見是我,不是你的小郡主,失望了不成?”楚子蘭臉一沉,道:“不要胡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泠惻道:“你叫我走我偏不要走。”說著回過頭看了班行遲一眼,道:“就是你要殺他嗎?”

班行遲退了幾步,捂著手上的傷口,冷笑道:“小丫頭,這確實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現在要走,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泠惻道:“誰要你放!”說著回過身,牽起楚子蘭的手道:“你功夫這麽好,你帶我出去……”楚子蘭輕輕掙開她的手,指著窗外冷冷地道:“你自己怎麽進來的就怎麽出去。”泠惻道:“你就知道趕我。”抱怨著,眼裏泛出淚光,道:“楚子蘭,你功夫這麽好,一定出的去……我要你帶我出去。”楚子蘭厲聲道:“你莫要再胡鬧了,馬上給我滾出去。”泠惻伸手擦去淚珠,站在那裏,眼神清絕,斬釘截鐵地說道:“好啊……你不走,我也不走。”說著轉過頭看了班行遲一眼道:“你叫他們放箭罷。”

班行遲冷笑,喝道:“放箭!”

泠惻也不閃躲,竟就逼著眼睛站在那裏,不出她所料,最後關頭,一隻手從後麵將她抱住,瞬間將她勾著帶到了牆角。

泠惻睜開眼,見楚子蘭果然站在她麵前,隻手握刀,封堵亂箭,將她擋得嚴嚴實實。泠惻展顏一笑,大著膽子輕輕靠到了楚子蘭的背上。

楚子蘭輕聲道:“一會兒我從那邊走,你躲在我背後,自己也當心著些。”泠惻微笑著,輕輕應了一聲,楚子蘭察覺到背後小心又柔和的呼吸聲,強自收斂心神,一麵擊開箭矢一麵慢慢向窗邊靠近。

然而,班行遲看著他們慢慢靠近的那個窗口,嘴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而楚子蘭正巧看到了這抹笑意,問道:“泠惻,你進來的時候,外麵有人嗎?”

泠惻鎖著眉頭,想了一想,搖搖頭道:“外麵人很少,我見你被圍在中間還覺得納悶……”楚子蘭雖疑有詐,卻還是下定決心,吞日斬往後揮擋,一隻手抱著泠惻,從窗邊躍了出去。此時天已經黑透,窗外就是一個小小的花園,除了剛才已經死在刀下的八、九個弓箭手,當真就再沒了人。

屋子裏也沒有人追出來。

泠惻湊到他耳邊,輕輕地道:“你放心,我已經把真的聖旨拿到手了,方暉正在找救兵。”

楚子蘭望著泠惻,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感動,忽想起現在不是道謝時機,當下沉聲道:“這附近恐怕有埋伏,方暉去哪裏找救兵?”泠惻道:“他說要去隴西……好像那裏有一支漠西大營押運糧草的軍隊。”楚子蘭點點頭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拉住泠惻的手,往前走去。

泠惻臉微微一紅,低了頭,跟在他的身後,忽然,隻聽得前麵想起一陣號角,鋪天蓋地的火光席卷而來。泠惻一看不禁傻了眼……原來花園之外,已經被上千個羽林軍層層圍住。

身後又想起了班行遲微微興奮的聲音:“大將軍,這支奇兵怎麽樣?”楚子蘭嘴邊浮出了一絲微笑,道:“人是多了,可惜時機不對,位置也太差。怪就怪你不知應變,要是早些進去,我豈不是隻有束手就擒的份?”說著一笑,抱住泠惻點住一躍,空中借了幾次力,落到了馬廄,翻身上馬,朗聲道:“班行遲,區區一千人,怎能攔得住我?”

班行遲暗叫不好,忘了將那匹神駒牽走,正懊悔間。隻見楚子蘭已經拔出了吞日斬,一夾馬,閃電般衝入了這千人陣。

班行遲不由得大喊道:“攔住他!”也不顧自己手上有傷,拔出劍跳上馬又衝了過去,心裏暗自罵道:“這楚子蘭真是通天的本事,這都抓不住他,皇上還不知道會怎麽怪罪。”一想到衛元的下場,心裏一寒,下了決心——今日就算是拚了命,也要殺了他。

楚子蘭左手護住了泠惻,右手拿住刀,夾緊馬背,兩麵砍殺,泠惻也發出銀針暗器相助,兩人硬是在人海中破出了一條口子,直衝著外麵奔去。

班行遲大駭,親自拿過一把大弓,拉滿弦衝著黑鷹射去,一麵叫道:“射他的馬!”那箭破空而去,穩穩紮入了黑鷹的右腿,黑鷹吃痛,仰天大嘶了一聲,更是不要命地往前狂奔。

楚子蘭心下凜然,阻擊攔路士兵之時也不得不分出神來幫黑鷹擋箭,顧慮一多,刀法登時不像剛才那般流暢了,一盞茶的時間,黑鷹兩腿受傷,楚子蘭一個不留神,背後也中了一箭,他眉頭也未皺一下,伸手將背後的箭拔出來,往身側一擲,吞日斬刀刃翻轉,瞬間又將十幾人斬殺馬下。

泠惻一見之下,不由得驚呼出聲,道:“你中箭了?”見楚子蘭無暇作答,不想分他的心,隻得忍了不說話,眼裏竟泛出淚光來,心道:“為何他受了傷,我卻好像比他還痛……他要是死在這裏了,我必然也不會活了。”妙目盈盈,緩緩將目光移旁邊的亂軍之中,“就是這些人,他們心心念念要取他的命……”這麽想著,泠惻目光裏突然浮現了一絲憤恨,貝齒一咬,從胸口的小錦囊裏取出來兩粒藥丸,一紅一綠,那綠色的藥丸遞到楚子蘭嘴邊,道:“楚……楚大哥,你把它吃了。”

此時楚子蘭已經是支撐乏力,坐下的黑鷹也狂怒嘶叫,一會兒往左跑一會兒往右,難以駕馭,因此兩人竟一直困在這千人之中,楚子蘭不及多想,以為這隻是止血的藥,當下含了。泠惻微微一笑,自己把另外一粒紅色的藥丸吞了下去,望著楚子蘭輕聲道:“一會兒你下馬牽住它,跟在我後麵。”

楚子蘭不及說話,隻見泠惻已經往前躍出,身形一閃,在馬頭上輕輕點了一下,落到了馬前。

楚子蘭忙道:“泠惻,你幹什麽?快回來!”泠惻回過頭來,粲然一笑道:“不打緊,你好好看著罷。”說著雙手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想也不想,往自己左臂上一劃,那條手臂揮過之處,霎時間騰起一陣朱紅色的血霧。楚子蘭大驚道:“幹什麽,住手!”正要去阻止她,隻見那血霧彌散到的所在,官兵紛紛後退,大叫道:“班將軍!霧裏有毒!”

泠惻衝著楚子蘭道:“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過來!”說著左手拿過匕首,再往右臂劃去。

楚子蘭正搶身去奪那匕首,怎料還是晚了一步,泠惻兩隻手臂上分別劃出了兩尺來長的裂口,血液一流出來救變成了霧,向四周飄然散去。一接觸到這霧的官兵,雙目立即流出血來,似乎是看不見東西,不停往後退著。班行遲見這血霧厲害無比,也隻得大聲道:“退回來,莫讓那霧近身!”心裏暗道:“這麽個流法,那丫頭的血一會兒就流幹了,暫時退下,不信一會兒逮不到楚子蘭。”

楚子蘭見狀,方知道自己剛才吃的藥丸原來是這解藥,心下震動,也來不及拉黑鷹,隻掠身追趕泠惻,誰知此刻泠惻的身法竟然異常迅速,他身上有傷,使盡了全力竟然才能勉強跟上她,情急之下不由得喊道:“泠惻,把血止了!”

泠惻看見已經快要從人群中衝出去了,心下一喜,微微停了一下,回頭道:“楚大哥,你瞧,你的刀法都沒有我這絆心咒厲害。”楚子蘭見她臉色蒼白,兩隻凝脂一般的玉臂上血肉翻卷,卻笑得這般歡喜,笑著笑著卻突然倒在了血霧之中。

他臉色一變,趕到泠惻身旁,將她抱起來,歎道:“小丫頭……你,這又是何苦。”

隻見前麵已經沒有再攔路的人,血霧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泠惻的傷口裏散出來,似要將她全身的血都流幹一般,楚子蘭心裏一疼,撕下兩塊衣襟,將她的傷口裹了,抱住她輕得像一張紙般的身體,飛身上馬,迅速離開了這片迷茫的血霧。

這個客棧原本就在小鎮的郊外,因此麵前有一大片曠野,楚子蘭催著馬往前直奔,後麵的霧還未散盡,沒有誰敢靠過來。

馬朝著一個方向沒命地狂奔,夜色已濃,四周什麽都看不清楚。

楚子蘭隻得由著黑鷹漫無目的地奔馳,似乎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匹馬身上了。

懷裏,泠惻臉色越來越差,閉著雙眸,嘴唇泛出淡淡的青色。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心裏突然掠過一絲不安,因為心底的一股柔情。他知道這是征戰沙場用不上的東西,也從不希望這成為自己的牽掛。可是這一刻,它真真實實地存在著,竟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馬上的顛簸讓泠惻微微張開了眼睛,她一睜眼,目光似剛剛睡醒般模糊,卻又笑了,道:“楚大哥……我們逃掉了嗎?”楚子蘭點了點頭,道:“多虧了你,以後不準做這種傻事了。”泠惻輕輕將臉偎在他胸前,淒然笑道:“我……我現在……想好好看看你……”楚子蘭微笑道:“明天天一亮,不是就看見了嗎?”泠惻聞言,突然不說話了。楚子蘭一開始並未察覺有異,知道感覺胸口冰冰涼涼,似乎是被淚水打濕了,忙喚道:“小丫頭……怎麽了?”正此時,擋住明月的雲被風吹了開,柔和的月光披散而下,輕輕罩住了奔馳在原野上的黑馬和馬背上的兩個人。借著月光,楚子蘭看見泠惻已經睜開了恍如玄晶的眸子,似是剛剛哭過,滿臉玉柱縱橫,正癡癡地瞧著他。

楚子蘭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別哭,你怎麽了?”泠惻明眸一轉,秋水彌然,低聲道:“楚大哥,你要不是小郡主的情郎……”說到這裏,她便止住了,滿臉紅透,將臉轉向了一邊。楚子蘭見她的嬌羞模樣,心裏竟顫動不止,竟忍不住想俯身親一親她,然而這念頭甫一冒出,他便大感尷尬,也把頭別到了一邊。

一時兩人無言,飛馬穿行在野外的霧氣之間,月光如夢,無聲卻勝有聲,似乎已經將追兵都拋到了腦後。

隻終於,還是泠惻先開了口,她將頭轉了過來,望著楚子蘭,輕聲道:“楚大哥,我的眼睛就快要看不見了……你再帶著我也是累贅,我……我好想跟著你……可是……”她說話間,不禁又滾下淚來,一雙妙目仍盯著楚子蘭,仿佛想將他永遠刻在自己眼瞳中一般。

楚子蘭胸口如被人打了一拳,訝道“你是不是也中了剛才的毒?”泠惻點了點頭,道:“那毒在我血裏,我怕一會兒就再也看不見了。”楚子蘭忙問道:“你沒有解藥了?”泠惻道:“沒有解藥了……楚大哥,你別急,我不害怕的,你讓我好好看看你。”楚子蘭心裏一急,勒住馬韁停了下來,道:“你剛才給我吃的解藥隻有一粒嗎?”泠惻隻是沒有說話,目光卻漸漸聚不起來,無力地抬頭望著楚子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楚子蘭臉色沉痛,緩緩道:“我以前一直疑你,你為何卻為了救我……”

泠惻微笑道:“你莫要這樣說,我……我怕你惱我,不願看見我,隻能悄悄跟在你們身後,剛好看見了他們的陰謀……能幫上你的忙,我就算是立時死了也是甘願的,可惜以後成了廢人……”她頓了一頓,一字一字地說道:“楚大哥,你帶我到隴西郡便是了,那裏有……”

未等她說完,楚子蘭便開口打斷了,斬釘截鐵地說道:“別說了,我決計不會扔下你不管的,我去找瑤湘,她應該接得了你的毒。”說著就要撥轉馬頭,泠惻忙搖著頭道:“不成,我不能拖累你。況且,況且你現在要立馬趕去敦煌啊……我聽說突厥人,就快打進來了。”

楚子蘭隻得停住,沉默了一會兒,道:“好,我保住了敦煌城,就帶你去解毒。”

泠惻知他心裏過意不去,隻得暫且應了。

楚子蘭指著前麵一荒山道:“這裏他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我們先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