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趙廷琛如何肯信,他森森冷笑,“你騙我!”

“我沒有,”雲小芽氣哭了,她已不是處子之身,這輩子還怎麽嫁人,新婚之夜發現她失貞,夫家不得把她浸豬籠。

想到這個,雲小芽就恨,若不是你趙廷琛,我怎會落到如此下場,說到底,也不怪你被玉巧給戴了綠帽子,自作自受。

但這樣的話她自然不敢說出來的,隻得狠命的將趙廷琛的手甩開,吼道,“再者說,我嫁不嫁人的,又關你什麽事兒?”

“你說什麽?”趙廷琛氣瘋了,他一把抓過雲小芽,“你再說一遍?”

雲小芽又驚又氣,她哆哆嗦嗦的看著趙廷琛,想著他這時候發起瘋來,會不會大半夜的將她丟出馬車,讓她自生自滅?

這樣寒冷的夜裏,又是黑漆馬虎的郊外,她一個女子被丟在這樣的地方,必定是九死一生的了。

她其實很不明白,為什麽他一發瘋,她就覺得他這是要把她扔出去了?

但相比於被扔出去的恐懼,雲小芽就覺得還是趙廷琛的怒氣更好接受些,她抖啊抖的縮在馬車一角,打定主意隻要不被丟下馬車,趙廷琛說啥就是啥吧。

“我……我的意思是:我既然都已經恢複自由身了,那我……那我就算是要嫁人,也應該是父母之命,不需要去告訴二少爺您的吧?”雲小芽努力的想要將場麵圓過來,雖然對趙廷琛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她很是莫名其妙。

“說到底,你還是想要嫁人,”趙廷琛直磨牙,“怎麽,你和那紫蓮一樣,在府外也有個未婚夫在等著你?”

看趙廷琛愈發的無理取鬧胡攪蠻纏,雲小芽一下子哭了,被氣的。她賭氣的對趙廷琛喊,“你要怎樣才會相信我這輩子不會嫁人?一到永平府我就去做尼姑去行了不?”

趙廷琛倒沉默了,透過厚重的車廂簾子,外麵亮如白晝的燈籠光影影綽綽的透進來,他的臉在雲小芽麵前忽明忽暗,竟不知是喜是怒?

雲小芽頓時清醒,她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才說不要再激怒他,隨便他說啥就是啥的呢?

左右能捱到了永平府,他還能把她怎麽滴?

“唉……”忽然,趙廷琛幽幽長長的歎了口氣,放軟了語氣,問,“你就……沒想過留在我……你就沒想過留在府裏嗎?”

他突然和緩的態度,卻並未讓雲小芽放鬆,相反,他這句話一出來,雲小芽全身的弦便立刻繃緊了,她戒備的看著趙廷琛,“二少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趙廷琛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雲小芽的臉,相比於剛剛的暴怒,此刻的他溫柔得不像話,“我是說,府裏錦衣玉食,總比你出府去過那粗茶淡飯的普通日子好。”

雲小芽想了半天,到底還是堅定的搖頭,“不,我不要留在府裏。”

“為什麽?”趙廷琛的手指頓了頓,隨即繼續輕撫雲小

芽的長發,“你是舍不得你娘親和弟妹嗎?你放心,我會幫你照應他們,你也可以經常回家去看他們。”

雲小芽微微側身,避開了趙廷琛的手指,繼續搖頭,“謝二少爺抬愛,但是……府裏那個地方……”再怎麽樣的錦衣玉食,也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除了要時刻看人眼色仰人鼻息外,她在府裏留一天,玉巧就一天都會跟她糾纏找茬讓她不得安寧,想想她就頭疼。

她欲言又止,但趙廷琛聽了她的話後,倒沒那麽生氣了,他甚至沒有對她明顯的避讓而發怒,抓過雲小芽的手握了握,他道,“你放心。”

“放心?”

這麽莫名其妙的三個字,倒讓雲小芽愣了愣,他讓她放心?放心什麽?

趙廷琛已經伸長了腿靠著厚厚的褥靠躺下了,一伸手將雲小芽拉在了自己的懷裏,再一伸手,將被子拉到她的身上裹好,他才又說了一句,“陸路水路,虛虛實實,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啥?”雲小芽正努力著要從他的懷裏掙紮出來,咋一聽他這句話,便一愣,手上的勁兒一鬆,就又被趙廷琛給摁回了懷裏,雲小芽正努力的在想著他說的“掩人耳目”是什麽意思,一時竟忘了要掙紮。

“你是說……你這麽做,是為了讓人不知道你把糧食是陸路運還是水路運?你的意思是:你分兩路運糧,無人知道你是把糧食放在水路還是陸路?”她終於明白了趙廷琛的意思,卻還是不能理解,“可是……饑民們並不會管你是走陸路還是水路啊,他們隻要看見有這麽長長的一隊糧食經過,為了活命,他們就會來搶,哪管你把糧食放在哪裏?所以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終究都不保險。”

趙廷琛拿起她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繞啊繞的把玩,嘴角卻笑意更深,卻道,“嗯,你擔心的有道理,那麽你可有應對方法?”

“應對方法?”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的雲小芽就苦想起來,但是糧食對於饑民而言,那**力是無人能擋的,誰不讓他們活命,他們就跟誰拚命,就算有官府派官兵來護糧,隻怕也抵擋不住饑民們命都不要的瘋狂,甚至,還會激出民憤,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等等,活命?

雲小芽的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她一拍趙廷琛的大腿,歡喜叫道,“我想到了。”

“嗯,”趙廷琛猝不及防被她一巴掌給拍到了敏感位置上,頓時一陣酥麻,他悶哼一聲,“你……你說。”

“他們並不是膽大造反的人,他們要搶糧,也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給家人弄口活命的吃食兒,所以……”說到這兒,雲小芽仰頭看著趙廷琛,黑暗中,她清亮的眸子仿佛天上的星星,晶晶閃亮,“所以與其你花那麽多錢雇這麽多人來護糧,不如把這些錢花在這些饑民的身上,每到一處,你就在當地招募身強力壯之人,先給予一部分的錢糧,讓他們交給家人,然後自己參與護送,到達下一個目

的地時,再把餘下的一部分錢糧盡數交給他們帶回家,如此,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力來換取全家活命的糧食,自然不用再冒著殺頭的危險來搶朝廷的軍糧了。”

趙廷琛幽眸微閃,臉上浮起一絲震驚,他低頭看著雲小芽,心裏無比驚訝,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竟有如此謀略。

見趙廷琛不說話,雲小芽隻當趙廷琛不願意,忍不住出聲哀求,“二少爺,若不如此,這千裏迢迢的漫長運糧之路,必定是衝突不斷,您忍心看著那些饑腸轆轆的災民隻為一口活命的糧食,就被人打被人抓甚至被殺掉嗎?”

趙廷琛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雲小芽的臉上,外麵的火光透過重重布簾,映得車廂裏朦朦朧朧仿佛夢境,雲小芽的清秀小臉浸在這份朦朧的光影裏,亦是那夜的不真實。

但他的心底深處卻慢慢的溢出一絲暖意,這股暖意先隻是一絲絲一縷縷如蜘蛛網的籠上來,繼而以一種洶湧的速度,飛快的匯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間漫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小芽,我問你件事兒?”他再開口時,喉間竟有絲發啞。

“呃——”雲小芽正殷切的等著他開口,聞聽忙點頭。

“當初那個玉佩,到底是怎麽回事?”

“玉佩?”雲小芽怔住,這個時候說什麽玉佩?

但下一瞬,她就反射性的感覺當日被他踩過的手指又火辣起來,她下意識的猛的將手藏到身後,這才琢磨著,該怎麽說,才不會讓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二少爺又發瘋?

她更奇怪咋這時候趙廷琛又想起了玉佩這個事兒?她覺得很煩,這男人就不能好好聊天嗎?說運糧就說運糧,扯什麽玉佩?

但腹誹歸腹誹,卻不敢不答,她便將當日情形細細回想了一遍,道,“那日我在花園的草叢裏撿到那塊玉佩,那玉佩當時一看就是主子的東西,我就拿帕子包了打算去交給管西院的吳媽媽,不想才走到半道兒,就碰上了大少爺身邊的阿木,阿木當時急急匆匆的要出門,一頭撞在了我的身上,他……”說到這裏,雲小芽的神色忽然變得委屈氣憤,“……他說我擋了他的道,踹了我一腳,結果我就看見他身上掉下張紙,紙上就畫著那塊玉佩的樣子,他……”

“他身上掉下張畫著那玉佩模樣的紙?”趙廷琛打斷雲小芽,將她的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語氣裏明顯有著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雲小芽還沉浸在當時的氣憤裏,並未注意到趙廷琛語氣裏的變化,她點點頭,“對,那張紙上,就畫著那塊玉佩的圖樣。”

“嗯,”趙廷琛點頭,“你接著說。”

雲小芽輕輕點頭,“阿木看見我盯著那圖在瞧,就邊撿那圖邊罵我說,要是我耽誤了大少爺的事兒,就要打死我。說話的時候,有其他人經過,問他做什麽去?他說是大少爺丟了東西,要去照那圖上重新做一樣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