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去兩天,董正豪試圖在醫院解決一下自己的智商問題,可惜醫生毫不留情地把他趕走了。

從醫院回到酒店後,董正豪一路上都在唉聲歎氣,病是好了,他還有一堆爛攤子。

警局那邊的筆錄剛做完,劉大富是要牢底坐穿了,可他花出去的錢也沒了。

董正豪本來想著要投資點小生意賺點錢,畢竟家裏繼承人從一個變成三個,將來要是分的錢少了豈不是顯得他這個當爸的很無能,家裏資產還是要好好經營一下的,結果錢還沒賺自己先虧了一百來萬。

他指的就是自己那天在劉大富的攛掇下買的翡翠原石,當時隻顧著刷卡了,腦袋根本不會轉,現在想想,可不就是個套麽。

虧得他當時拿的那張卡上隻有那麽點錢,不然他要心疼死。

回到酒店,他買的那堆石頭還在櫃子裏放著,誰也沒動。

他抱著石頭看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死心,聯係了一個朋友,請他介紹了一家京市這邊專門切原石的店,打算去一刀定生死。

薑麗見他又要出去,眼皮一掀:“把三個孩子都帶上。”

“帶他們幹什麽,那些地方魚龍混雜的。”

“他們可比你靠譜多了,至少能不讓你亂花錢。”說完,薑麗上手去翻,在董正豪衣服裏翻了半天,翻出來兩張卡,直接甩給柳木木,轉頭就是笑臉,“這卡木木你拿著,有什麽想要的就刷,別讓你爸亂花錢。”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錢給董正豪花還不如給柳木木花了,至少關鍵時刻,柳木木還能給她做主,那不比沒事就要跟她離婚的男人可靠多了!

老董委屈兮兮地看著自己的卡被毫不猶豫地收下了,在那歎了半天氣也沒敢要回來。

他帶著三個孩子去了那家切石頭的店,老板早就收到了朋友的消息,笑眯眯地站在門口等他們。

見到老董把一包石頭擺出來的時候,一個一個拿起來看了看,最後就拿出來一塊。

董正豪還滿懷期待地問:“隻有這塊石頭不值得切?”

那位老板朝他笑笑:“隻有這塊值得切切看,皮色不錯,不透光,但是是老坑種,可以賭一賭。”

好麽,他的一百來萬,最後就換來這麽不到一斤重的一塊石頭了。

老板怕他不信,專門讓人把那些石頭當著董正豪的麵給切了,反正最後全軍覆沒了,老董的臉黑的簡直像鍋底,他覺得那個該死的劉大富不在監獄關十年都對不起自己被坑的錢,可太生氣了。

倒是被挑出來的那塊石頭,擦開窗後連那位老板都驚了一下。

“謔,好東西啊!”

確實是好東西,石頭被掏出來之後,根據老板的判斷,已經達到了冰種,而且飄綠。

手鐲是沒有了,但是切片做牌子依然大賺。

老董拿著他唯一一根獨苗,有點不相信地問:“那我這是賺了還是賠了?”

“您花一百多買原石,那肯定是賺了的,這塊石頭品質太好了,您要是想賣,我三百萬收。”

董正豪猶豫了一下,拒絕了老板的提議:“算了,這東西還是做牌子自家用吧。”

老板也不介意,讚同道:“這麽好的翡翠現在市場上已經很少了,留著自己用也不錯。”

從老板那裏離開,樂顛顛地捧著那塊原石,跟捧著心肝寶貝似的。

跟在身後的董悅小聲對柳木木說:“爸爸這次竟然沒虧,簡直不科學。”

董正豪正想回頭教訓一下小女兒,一點都不會說話,就聽到大女兒開口:“他這輩子大概也就這麽一次撈偏財的機會,讓他多高興一會。”

柳木木的話讓他想起來京市之前,她給自己算的那一卦。

原來偏財應在了這裏。

原本一腔熱血,打算再入賭石坑的董正豪瞬間血涼了,算了,他還是該幹啥幹啥去吧,下輩子他也不會碰賭石了。

陪老董出去走一圈,一個人預定了一塊翡翠牌子,原石還沒切,他先被分走至少價值一百五十萬的翡翠。

董正豪捧著一半已經不屬於他的石頭後悔,日常問自己,當年為什麽要生三個孩子呢?但是很快他又會開始後悔,當年為什麽要娶老婆。

發現老董不但沒虧,竟然還賺了,薑麗毫不猶豫地從剩下那一半石頭裏也分了一半走。

最後他算了算,覺得自己可能虧了,又好像沒虧?

今天是薛定諤的虧。

發現自己的錢沒有打水漂,全家人心情也都變好了,原本打算早點收拾東西回慶城,現在也不著急了。

明天恰好是拍賣會,柳木木說要帶董悅去玩,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知道她是去參加玄學圈子的慈善拍賣,老董竟然又給了她一張卡,讓她多捐點,不能被其他人比下去。

也不知道他這麽大歲數,哪來的那麽重的好勝心。

拍賣會當天,下午四點多,董正豪開著他租來的豪車送兩個女兒去林海酒莊,路上反複囑咐她們不準在酒會上喝酒,晚上九點準時來門口接她們。

直到兩個人都聽得不耐煩了,隻知道點頭,他才滿意。

雖然天還亮著,但是酒莊外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了,董正豪看著旁邊經過的各種豪車,嘖了一聲:“早知道就把家裏的車開過來了。”

竟然被比下去了,十分不爽。

柳木木沒理會他的絮絮叨叨,等車停下來之後,拍了拍老董後背:“早點回酒店,別在外麵逗留。”

“知道了,董悅,聽你姐的話,別亂跑。”

回答他的是兩個女兒歡快的背影。

林海酒莊有兩個入口,一個入口處還鋪著紅毯,布置的十分誇張,那顯然是給受邀前來的各家族的人準備的。

另一個入口就低調得多,隻立著一個卦師登記的牌子,就連入口的門都要比前麵那個小。

柳木木倒是沒覺得被區別對待了,她在想,今晚上那些家族不知道要拿出多少錢,才能對得起這番布置。

她帶著董悅往小門走去,前麵有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子,兩人似乎是母女。

那中年女人拿出自己的卦師牌,將牌子在類似羅盤的東西上晃了一下,那名拿著羅盤的服務生朝她們微微躬身,請她們進去了。

輪到柳木木,她也拿出了自己的卦師牌,那名服務生有些驚訝。柳木木過於年輕了,他剛剛至少接待了十幾位卦師,年紀最小的看起來都三十多歲,而眼前這位應該才二十出頭吧。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等柳木木驗證了卦師牌後,就側身請她進去了。

酒莊很大,沿途都有標識,柳木木帶著董悅,按照地麵上的標識往小宴會廳走,來參加這次拍賣的卦師們都在那邊。

走出沒多遠,柳木木就看見了剛剛排在她們前麵的那對母女。

兩人正在聊天,說話聲音不算大,但走近了之後,也能夠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柳木木本來對於別人的聊天內容並不感興趣,偏偏她們提到了燕家。

那名中年女人說:“燕夫人的意思,是讓你們兩個年輕人先見上一麵,今天晚上她兒子會代表燕家參加拍賣,到時候讓你二伯帶你去見見他。”

年輕的女人倒是沒有不情願,隻是說:“可是我聽說,燕家的那位大少爺常年不在京市,似乎也從來不跟人談感情,二伯怕是高估我的本事了。”

世家聯姻,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很常見,王玉弦並不排斥,況且以燕修的條件,就算王家家主的女兒嫁過去都算高攀,她也不過是出身旁支。

這次燕夫人看上她,王家正房的幾個女孩都看她不順眼,倒是那幾位主事的叔伯,輪流和她談話,言外之意都是要她把握住這次機會。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王家這次興師動眾,似乎覺得大有可為。可她這個當事人,反而沒什麽信心。

王玉弦的母親笑了笑:“不用在意這個,各家族的女孩都被燕夫人挑了個遍,燕修一個都沒瞧上,就算這次相看失敗了,我們也不虧什麽,成功了更好。”

作為一名卦師,算血脈親人的時候,難免有些差錯,而且涉及玄師,偏差會更大。

她這段時間倒是給女兒算過姻緣,可惜沒算出什麽準確的答案來。

兩人在前麵邊走邊聊,柳木木和董悅走在後麵,則是越走越慢。

董悅雖然聽不懂什麽家族的,但是她們提到了燕家,而她恰好又知道,她姐的男朋友就叫燕修。

再看她姐現在的臉色,她就覺得事情不太妙了。

“姐,她們是不是在說……”你男朋友四個字被她咽了下去沒能說出口。

“大概。”

董悅小心地看向她:“那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或許是個誤會?”

“不用。”

反正她們既然說燕修今天也會到,她遲早能見到他。

更何況自己要來參加慈善拍賣的消息,燕修前兩天就從她口中知道了。他之前不告訴自己他也會去,但是到了拍賣會場上,她肯定會知道的。

柳木木一開始聽到那兩人的對話的時候確實有些生氣,畢竟那個年輕女人口中的相親對象是她正經的男朋友,不過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燕修真有和別人相親的心思,怎麽也不可能選在這個場合,當著她的麵來。

她還是比較信任自己的眼光,以及自己男朋友的人品和智商的。

跟著前麵的兩個人,很快柳木木就看見了小宴會廳。

宴會廳的大門敞開,裏麵的自助餐桌上擺著各地的點心,還有酒水飲料。

宴會廳裏沙發凳子放了不少,還擺了幾張桌子,有人已經坐在桌邊開始推卦了。

卦師的聚會,當然比正常人的聚會更有意思一些,柳木木發現,就連沙發上的抱枕都是古錢幣的形狀,十分應景。

大家或認識或不認識的,找到了感興趣的話題就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心得經驗。

其實卦師圈子就這麽大,這裏麵大多數人都是認識的,也隻有柳木木這種剛踏進圈子不久的,才會誰也不認識。

柳木木帶著董悅在裏麵轉了一圈,吃了兩個椒鹽味的小點心,十分美味。

她並沒有注意到,其實在她進來後,不少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去。

因為圈子太小,一個陌生卻又格外年輕的麵孔出現,難免會特別引人注意。

有人已經小聲打聽起來,她是哪家的後輩了,可惜問了一圈,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正在柳木木和董悅在研究果汁的時候,一名八十多歲,穿著唐裝布鞋,頭發全白的老者帶著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起走進來。

他剛進來,宴會廳裏的人紛紛上前打招呼。

“孫會長。”

“孫叔好。”

怎麽稱呼的都有。

孫不絕笑著和他們打過招呼後等人群散去,他一抬頭,正好瞧見了剛端了杯葡萄汁的柳木木。

“爺爺?”見自家爺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孫炎不禁有些奇怪,是遇到了哪位老朋友嗎?

結果他爺爺直接停在了兩個女孩身後,還拍了一下穿著白色紗裙的那個女孩的肩膀。

等人家回頭,他還躲到了另外一邊去。

他跟在爺爺身邊這麽久,孫炎從來沒見過他爺爺這麽活潑。

柳木木轉頭,沒看見人,突然轉到另一邊,正對上孫不絕笑眯眯的臉。

“孫爺爺!”柳木木臉上頓時綻出笑容。

孫爺爺是她爺爺的朋友,她的卦師牌都是孫爺爺送來的,今天來參加宴會之前,她就想過應該能見到他。

孫不絕也很高興,就像是見到了自家晚輩,和她聊了起來:“有兩年沒見了,木木今年二十一了吧,現在在哪兒念書呢?”

“在慶城,開學就大二了。”說完後,柳木木裝模作樣地抱怨,“孫爺爺,不要把女孩子的年齡記得那麽清楚。”

孫不絕哈哈大笑,然後指著自己身邊的孫炎介紹道:“這是我孫子,叫孫炎,比你大一歲,你得叫哥哥。”

孫炎朝柳木木笑著點點頭,他個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多,皮膚黝黑,但是人長得很精神,眼神清明,看著並不討厭。

柳木木也朝他笑了下,但是沒叫他哥哥,反而對孫不絕說:“我爺爺還比您小一歲呢,也沒見他叫你哥。”

老爺子哼了一聲:“我們那是憑實力當哥,我倆認識四十多年,有二十年的時間他都叫我哥,那是你沒聽見。”

柳木木揚揚下巴:“我也有實力。”

“呦,這麽說,你搖卦的本事提高了?”孫不絕可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柳木木,他每隔幾年都要去見見老朋友,自然和老朋友的寶貝孫女很熟。

柳木木那個搖卦的本事,神仙來了也得搖頭。

“當然了,不信我給您搖一下,讓您親自感受感受?”柳木木把隨身的小包打開,打算給老爺子展示一下自身實力。

“別。”孫不絕急忙抬手製止,“你放過我,上次你搖一卦直接把我人給搖沒了,你孫爺爺我還想多活幾年,我這這心髒可遭不住這樣的刺激。”

上次他去見老友,順便給柳木木送卦師牌,聽說她在學搖卦,一時興起就讓她起了一掛。

結果那一卦搖完,柳木木十分震驚告訴他,他應該在一年前就沒了。

這種卦師孫不絕一輩子也就見到這麽一位,簡直嚇死他老人家。

柳木木頓時被打擊到了,小聲嘟囔:“我現在進步可大了,你試試嘛。”

“咱們下次有機會再試。”孫會長表示十分感動,但是不敢試。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柳木木見周圍不少人都盯著這邊,知道老爺子身為卦師協會的會長之一肯定有事要忙,就說:“您還是先去忙吧,那些人一會兒都要把我們包圍了。”

孫不絕點點她:“行吧,你自己玩。”

和柳木木分開後,孫不絕頓時又被來打招呼的卦師們包圍了,他在卦師協會人員好,輩分也高,實力更是不用說,各家今天都帶了晚輩來,想要在老爺子麵前露露臉。

不過除了對柳木木格外不同,孫不絕對於其他晚輩都是一樣的和藹表情,再誇讚兩句,沒有對誰另眼相看過。

身為他孫子的孫炎自然看出了爺爺的區別對待,見沒人過來了,忍不住小聲問:“爺爺,剛才的那個柳木木,您似乎對她格外不同?”

孫不絕看了孫子一眼,又掃了眼整個宴會廳,才開口道:“咱們這行,想讓人另眼相待,有人靠實力,有人靠背景。”

“那她呢?”孫炎問。

“她啊,什麽都有。”

“可是,我記得您那位姓柳的朋友過世了?”孫炎小心翼翼地問。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在去年的某一天,他爺爺突然自己把自己灌醉了,聽他爸說,老爺子還哭得挺傷心,說是一位老朋友去世,他之前隻知道那人姓柳。

今天見了柳木木,才覺得她應該就是爺爺那位過世老友的親人。

讓孫炎不解的是,他爺爺也有其他關係親近的朋友,但是對待他們晚輩的時候,和對待柳木木也是不同的。

孫老爺子笑了笑:“你不懂,有些人就算不在了,他的寶貝孫女,也得幫他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