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坐在導醫台看韓劇的小護士忍不住打了瞌睡,頭一頓一頓的往下,似乎隨時都能磕在桌子上。
遠處的電梯“叮”一聲,似乎有人走了上來。
小護士揉了揉困到不行的眼,睡眼惺忪的瞄了眼麵前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應該不會有什麽突發狀況。想到這,小護士放心的把兩隻手一疊,放心大膽的睡了起來。
拐角處的白衣人看到了這一幕,放輕了步子走了過來。
果然,蕭楚就是個騙子!
也不知道是屋裏的暖氣開得太足還是什麽原因,在外麵還維持著零下天氣的情況下景上忍住卷了身邊的冊子對著自己瘋狂扇風。
——太熱了,什麽鬼天氣!
眼前蕭楚和女演員吻得如癡如醉的動圖還在天旋地轉的上演。景上越看越窩火,忍不住端起自己麵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結果身後突然響起蕭楚的聲音:“你在看什麽?”
景上一口水全噴到麵前的電腦上去了。
……
景上深刻的覺得,在裝神弄鬼方麵蕭楚算是第一。她明明什麽動靜都沒有聽見,更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可偏偏等一轉頭,蕭楚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放大了一臉純良無害的衝著她笑。
然後緊接著,他的視線就被轉移到了電腦屏幕上了。
桃花雨瓣紛紛,飛飛揚揚灑落了一地,女主角的裙子隨風而起,兩人共譜了一張愛的詩歌。
“借位的。”蕭楚不動聲色,伸手就要去關電腦。
景上按住了蕭楚的手,往前靠了靠:“我覺得挺好的,哪部劇我也想看看。”
“……真是借位的。”蕭楚輕咳了一聲,像做錯了事情一樣:“我不拍吻戲的,而且這幾年也在努力轉型,以後你不會再看到這類動圖了。”
景上心裏莫名其妙的像是被人堵了一下,她想:你拍不拍吻戲關我什麽事?她與蕭楚這輩子回首看一下也就能扯個初中同學的關係,她去管一個初中同學拍不拍吻戲,和誰拍的,是不是有些太吃飽了撐的?
可偏偏她還真的就是吃飽了撐的。
看到蕭楚吻戲的動圖莫名的就不開心。
而這不開心落到了蕭楚眼裏就成了讓他開心的源泉。
蕭楚將景上的椅子拉開,讓對方強行看向自己,景上定睛一看,才發現今天的蕭楚穿了一身的古裝。
“……你。”景上啞然,也就幸好對方是蕭楚,不然誰穿了這麽一件白色的長袍子在她麵前晃悠,非得把她給嚇死不可。
“你那天說好看的,我就想穿到你的麵前給你看看。”蕭楚站在景上的麵前,有些緊張的看了眼景上:“還行嗎?”
這何止是還行的水平。
高中的時候,班裏刮起了看言情小說的風潮,古裝霸道男神一個接一個的和春雨後的筍一樣湧現,什麽皇帝,什麽王爺將軍,像是不要錢的韭菜一樣遍地開花,景上也忍不住沉迷與此中,但是她比較高端一些,因為她雖然是個實打實的理科生,但是卻很是沉迷於什麽“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這類後來被一眾作者用到爛的古詩詞。景上總是忍不住的去幻想,究竟什麽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這種絕美的詩句。
如今蕭楚這麽站在眼前,景上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詮釋“美”字的終極含義而生。
端正,溫潤且俊秀。
好看到她甚至忘了問他為什麽知道自己今天值得是夜班。
景上覺得自己就像是古代時候被自己的妖妃氣到半死的皇上,結果妖妃穿著今天剛做的小花裙子走過來隨便給自己跳了段舞,說“還行麽皇上?”她就立馬不生氣了,還恨不得抱著妖妃過來親兩口然後賞她個黃金萬兩。
但是雖說她是個顏狗,但是她畢竟也是個接受科學發展觀教育的共產黨接班人,景上默默的轉回了自己的椅子,強迫自己麵對著一片烏黑的電腦屏幕,舌頭打結道:“你,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蕭楚來還真就是為了這個,他想她了,他想來看看她。
劇組今天好不容易沒有大夜戲要拍,所以下了片場他就開了車一路趕到醫院,就是想來看看她。
“我肩膀疼。”蕭楚隨便找了個理由,他十分理直氣壯的把受傷的手臂伸到了景上麵前:“我想找醫生幫我按一下。”
景上:“……”
在蕭楚眼裏,估計醫院和按摩店沒什麽區別,醫生也和按摩師沒什麽區別,哪怕是景上磨破了嘴皮和他強調了N遍:“想按摩就去找按摩師,做康複再來醫院”也沒用,蕭楚穿著明顯不利索的長袍坐在她的身邊,伸長了手臂等著景上給自己做個按摩。
景上對這種厚臉皮的人有些無可奈何,隻得屈服,剛捉了他的手過來要幫他捏幾下,蕭楚就已經迅速的反客為主,一把握住了景上的手,將一直藏在手心裏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手上並將她的拳頭包了起來。
“什麽……”景上一慎,下意識的打開手心,裏麵赫然躺了一個銀色的項鏈。
簡單的六爪鑽石項鏈,中心的鑽石亮盈盈的閃著“我很貴”的光。
“一直想送你禮物,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蕭楚有些不自然的看著景上:“剛和你重逢的那天我看你好像很喜歡那個女主持人脖子上的項鏈,就去問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就擅自幫你選了一條……”
鑽石項鏈安靜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都說鑽石是女人最大的騙局,可這麽美的騙局,誰不想沉淪。
可偏偏景上本來因為蕭楚而感到雀躍的心突然就沉寂下來了。大學時候為了學長的一條圍巾而起早貪黑去給別人做家教的事情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蕭楚好嗎?
好。
自己喜歡他嗎?
喜歡。
可是,他真的有他說的那麽喜歡自己嗎?
不知道。
如果和他在一起後發現他也和那個學長一樣,廣布撒網,重點撲撈,該怎麽辦?
……
他因為職業的原因總是在拍戲,如果到時候和女演員之間日久生情怎麽辦?
如果他隻是圖這一時的新鮮感……
景上倒吸了一口氣,她以前總是以為自己什麽都不在乎,可真到了某些事情敲門的事情,她才發現,自己比誰都在乎。
“蕭楚。”景上將手裏的項鏈重新放到了蕭楚的手裏:“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蕭楚走的時候天還沒亮,冬天的淩晨六點天空還隱約透著一層厚重的幽藍,景上獨自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粗糙的手給自己抹了把臉,側頭看了眼桌上的那條鑽石項鏈。
蕭楚壓根沒有把它帶走的意思,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打算再要回來,他把直接把項鏈往桌上一扔,淡淡的說了句“隨你”,便走了。蕭楚走的時候小護士還在張著嘴睡大覺。蕭楚穿著白袍像是一個落魄的鬼魂一樣飄走了。
景上一路滑翔椅子,在門框後露出一個頭目送蕭楚,直到走到走廊的盡頭,對方都沒有再回一個頭。
這次大概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景上心裏忍不住的失落。她大概是昨天睡得久了,今天折騰到現在也沒有覺得困,既睡不著心裏還難受,景上就忍不住想去折騰別人。翻了一圈通訊錄發現也就敢折騰一下夜貓子小劉。
抱著對方應該還沒睡著的僥幸,景上撥通了小劉的電話。
上班日小劉睡覺的時間絕不會晚於十二點,滿打滿算算下來,此刻大概也就睡了五個小時,所以當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小劉那像是連夜在肺裏煮熟的老痰直接將她的聲音熬成了大叔音。
“喂。”景上虛弱的道:“你什麽時候上班啊?”
小劉睡得迷瞪,起床氣正盤旋在腦瓜子上空,恨不得衝到醫院掐死景上這個挨千刀的:“你有病啊,景上,一大早打電話給我。”
“我失戀了。”景上甕聲甕氣。
“你失個毛線!”那邊小劉被煩的上頭:“你談戀愛了嗎,你失戀了!”
“沒談戀愛也是可以失戀的!”景上據理力爭:“我問你,你喜歡一個人,你們倆從小就認識,但是中間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分開了,但是那個人也挺好的,什麽都好,而且看樣子應該也算挺喜歡你的,但是你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特別喜歡你,而且他的職業很特殊,你和他在一起怕受到傷害……總之,在世俗的眼中,你們倆肯定不算是最好的一對。”
電話那邊沉靜了很久才冒出來一句話:“……你喜歡的是反恐精英嗎?”
……
景上覺得這話沒法聊了,直接掐斷了電話。過了好一會兒,那邊似乎也睡不著了,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給您拜個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