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燈火,徐聘小心地剪開男人破碎的衣裳,把碎布用鑷子一點點取了出來。

待他清理好傷口,又塗上了上好的金瘡藥,全程孫文潛忍著劇痛,一聲不吭。

待他的藥基本風幹,徐聘扯了一條薄薄的涼被搭在他的身上。

忙完這一切,他抬頭抹了抹汗漬,“你倒是寫什麽了,惹得太後震怒。”

孫文潛歎了口氣,沉默地閉上了雙眸。

徐聘剛一出內室,打開房門看到來人,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你......你們怎麽來了!”

林婠婠和徐思柔兩人換了一身小太監的宮裝齊齊站在廂房門口。

林婠婠舔著笑臉,“大師兄,裏麵的人是徐姑娘的故交,她實在擔心他,想來探望。”

徐聘瞥了一眼四周,眉頭緊皺,“胡鬧!一炷香的時間,快點。”

徐思柔感激不盡,立馬進了內室,林婠婠和徐聘則在外麵的廂房守著。

徐聘神色嚴肅,壓低了聲音,“宮裏的病案不見了。”

林婠婠瞳孔一縮,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他指的是先帝的病案!

“大師兄,不是說好不再查了嗎?”

這宮裏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大師兄為了父親的事,倒真是豁出了性命。

“我是禦醫,偶爾翻看病案,天經地義,我很謹慎,你且放心。倒是你們,這樣來看這個罪臣,萬一傳到太後的耳朵,如何是好?”徐聘不苟言笑,淩厲的下頜線透著幾分決然。

林婠婠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了,其實她也沒有放棄,隻是敵我力量懸殊,他們的勝算微乎。

“我打算抽時間去藏經閣查查起居注!”徐聘想了想,補充道。

林婠婠又驚又喜,她居然和大師兄又想到了一處!

起居注會詳細地記載帝王的相關事宜,抽絲剝繭,倒是可以窺見一些秘辛,隻起居注一般都藏在是藏書閣,沒有相關的令牌,一般人不得輕易進去。

“大師兄,你千萬不能冒險,我看有沒有法子搞到令牌。”

徐思柔推門出來,眼眶紅紅,臉上還殘有淚痕,“婠婠,我們回吧。”

趁著月色,林婠婠和徐思柔飛快地繞過幾條廊道,往回處走,隻是她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兩人隱在樹叢中,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眸光中都看到了恐懼。

“追......”

樹林外的喧囂愈來愈近,禁軍穿梭,隱隱朝不同方向蔓延,好像在抓什麽人!

徐思柔臉色發白,神色惶惶,“婠婠,這條路,我們不能回去了,你記得我們後院那片桂花嗎?我們可以從後麵繞過去。”

林婠婠把周圍幾條路已摸熟,也有些印象,她點了點頭,“我們兩人目標太大,要不分開一段距離?”

“好!”

兩人快速分開,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暮色濃稠,繁星漫天。

風聲中夾帶著急促的腳步聲,林婠婠心如擂鼓,剛剛她差點被人看到了。

“站住——”

身後好似有禁軍的呼聲傳來,林婠婠身形一斜,嚇得差點窒息。

等了一瞬,好像沒有下文,她拔腿又開始跑,眼看前麵的房門留著一絲縫隙,她想都沒有想,就鑽了進去。

隻是身子剛一探進去,就被人猛地鉗住了。

謝長宴捂著她的口,掐在她細弱脖頸上的手,待看清她的麵容時,又立馬鬆開。

林婠婠瞪大了雙眸,徹底淩亂了。

雖然謝長宴蒙著黑巾,可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她實在太熟悉了,幾乎一瞬就認出了他。

他怎麽又溜進宮裏了!

謝長宴對著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緊張地瞟了一眼外麵,“日後我再給你解釋,別跟人提見過我!”

林婠婠重重地點了點頭,謝長宴身形鬼魅,輕輕一躍就上了二樓,溶在了一片暮色之中。

她打量著周遭,才發現自己好像闖入了藏經閣!

閣內由多根紅色的廊柱支撐,樓梯盤旋而上,一層一層的書冊,密密麻麻,顯得詭秘而危險。

林婠婠哪裏還敢逗留,等了一會,剛想邁出去,透過門縫就看到一列列裝著甲胄的禁軍已悄無聲息包圍了整個藏經閣!

林婠婠嚇得魂都沒了,仰頭憂心地望了一眼,這些人恐怕都是衝著謝長宴來的。

真是大事不妙啊,他們該如何脫身!

一股莫大的恐懼籠罩著她,好像扼住了她的喉嚨,她也不敢出聲提醒謝長宴,估摸他一會也會發現異樣。

林婠婠定了定心神,扒著門縫仔細朝外看。

伴隨著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那為首的將領,一身戎裝,越來越近,待看清他那淩厲冷漠的臉,她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濁氣。

真是峰回路轉,天無絕人之路。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四哥傅羿安!

隻是下一秒,又輪到她犯慫了,外麵禁軍眾多,若是衝進來搜查,謝長宴必定會暴露無遺!

她真是進退維穀,舉步維艱啊。

眼看傅羿安的手已高高抬來,林婠婠再也不敢猶豫。

“四哥——”

她捏著嗓子,媚聲媚氣,學著青樓女子喚情郎的樣子,叫得千回百轉,餘音繚繞......

那嫵媚做作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脆刺耳。

原本威風凜凜,氣宇軒昂,準備大開殺戒的傅羿安渾身一僵,瞬間裂開了。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氣得他臉都綠了!

傅羿安舉在空中的手朝後一揮,“所有人聽令,轉身朝後,後退二百丈,不得窺探!”

一群禁軍麵麵相覷!

八卦的靈魂在熊熊燃燒。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唯一合理的解釋,那便是裏麵藏著的人,是他們老大的相好!

哢哢哢,所有兵士動作整齊劃一,全部聽令退後。

傅羿安麵罩寒霜,推開門,一把扼住了林婠婠的手腕,反手關上了門,把她抵在牆上,咬牙道,“林婠婠,你真是好樣的!”

林婠婠艱難地靠在牆上,頂著一張絕色的容顏,衝他擠眉弄眼,“四哥,我迷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傅羿安半眯著眼眸,根本不信她的說辭,冷冷詰問,“哦?是嗎?林婠婠,我有那麽好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