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袁大人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讓自己看上去正經一點,可他的眼睛裏也在笑,這是故意做臉上的表情是不能遮掩的。

袁旭被他這樣的情緒感染,到沒等袁大人開口說話,自己便先笑了,“義父,我知道您高興,其實我也很高興。”

這樣開口,秦如霜在一旁看著,倒是忽然覺得他們兩人的臉看上去有一兩分相似,也跟著抿唇微笑。

馬車裏的氛圍正好,快到袁府的時候,袁大人先開口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也不管是不是晚上了,今天就把族譜上了!聖上今日同我說了,婚禮就在袁府辦,明日就開始布置!”

“你倆今日就一起上族譜,一會回去跟我好好給你們娘好好磕個頭。”

袁大人的發妻,是他此生最愛之人,多年來,唯一放不下的便也是妻子,但沒想到,自己竟然比妻子多活了這麽多年。

本來他想著這幾年他退下來後,就找個合適的日子,去找他夫人去,沒想到聖上倒是先給他找了個兒子。

這日子,忽然就有了盼頭!

袁大人開了口,那一心就是想要做成這件事情的,一到家中就吩咐人趕緊去開祠堂,自己則是去將身上的官服換下來,換一身鄭重的新衣服。

袁旭和秦如霜身上的衣服穿了一整日了,已經微微有些褶皺了,袁大人又吩咐府中的人出去給他們買新衣回來。

這一通忙活下來,竟到了戌時才拜完祖宗,上了族譜。

從祠堂出來,袁大人拉著袁旭的手,絮絮叨叨的跟他吩咐成婚要準備的東西,袁大人雖然也就成了一次親,但先前跟夫人成親,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親自準備的,這時候,自然也有自己的經驗可以教給袁旭。

袁旭另一手牽著秦如霜,邊走邊聽袁大人說。

聽得很是仔細。

秦如霜也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他們的婚禮其實和旁人還是稍有些不同的,旁人都有嫁妝和聘禮,他們沒有。

袁旭其實可以準備聘禮來著,隻不過會有些艱難。

秦如霜想著自己也沒有嫁妝,兩人一商量索性就都不準備了,而且婚禮除了最親近的人,他們誰也不打算請。

不過現在,好像是有些不同了,與袁大人交好的同僚好像也是不能不請的,人就又多了些。

快走到門口時,袁大人拍拍袁旭的肩膀,“聖上同我說你們不打算準備聘禮和嫁妝,我這裏還有些私產,等你們成親了,我都交給你媳婦,讓她來照看著,到時候府中的中饋就都交給她了。”

袁府原來就隻有袁大人一個主子,等袁旭成了親之後,也不過就三個。

可他禦史的官職不低,俸祿也不算低,府中雖說伺候的人不多,但日常開銷也是需要好好算算賬的,原先是袁大人自己來,現在有了兒媳,袁大人就都準備交給兒媳來弄,他好享清福。

袁旭愣了一下,望向袁大人的充滿滄桑的睿智眼眸,抿唇點頭,“好,都聽父親的。”

剛剛在祠堂的時候,袁大人就讓他們直接喊父親,不要再喊義父這個稱呼了。

這個時候,袁旭才覺出來,自己這一聲父親,充滿了感激。

“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旭兒你記得搬過來住,成親前你們不能再處在一起了,明白嗎?”

原本還需要找地方住,現在認了爹索性不用再去找地方了。

袁大人李在台階上,目送袁旭和秦如霜上了馬車,等到馬車駛遠看不見了才回家。

袁旭和秦如霜的婚禮辦得很順利,雖然沒有嫁妝聘禮,可來參加婚禮的人,都隨了不少的份子給了不少禮。

帝後親臨袁府,給足了麵子,袁大人非常開心。

——

成婚後第十年,容靖和莫禕依舊膝下無子。

這一年,端王妃徐玲玉病逝。

半年後,端王在睡夢中離世,追隨王妃而去。

皇帝悲痛不已。

第二年年初,容毓晨被授太子印,入主東宮。

與書房內——

容靖看著立在自己麵前的少年,手中是一疊厚厚的紙。

少年垂頭不語,隻盯著自己的鞋麵看。

容靖歎了口氣,低頭去看手裏的那一堆紙,這是昨日的罰抄,不是太傅布置的罰抄,而是因為犯錯,被容靖布置的。

少年的字跡已然練得非常不錯,一筆一劃都帶著少年人張揚的氣質,絲毫不輸以才氣著稱的端王妃。

盡管是昨夜才給的懲罰,這少年在今天傍晚就已經把罰抄的作業送來了,顯然是除了白日裏上課的時間,其他時候都沒有睡覺。

這小孩這麽倔強,容靖也覺得有幾分頭疼。

看了最上麵的幾張之後,容靖就不想再看了,放下手,朝著容毓晨招手,“毓兒,過來,讓皇伯父看看你。”

少年這個時候才把頭抬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的繞過禦案,最終在容靖的椅子旁邊站定。

因為缺覺,少年的臉色此刻並不是很好,看了眼寵愛自己的皇伯父後,少年再一次把頭低了下來。

容靖坐在椅子上,扭身看他,手指落在了少年臉頰上那道明顯的傷痕上,輕輕碰了碰,“還疼嗎?”

少年人搖了搖頭,容靖又輕輕將這傷痕捏了捏。

少年人因為疼痛而擰起了眉頭,容靖鬆開了手,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捏了捏,“昨日皇伯父罰你,是因為你隨意就跟別人動手,還將人家打斷了一條腿,盡管這件事情是他有錯在先。”

“毓兒,皇伯父將你立為太子,有一點原因是我和你皇伯母多年來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更重要的是,我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可以做好這一國之君。”

“他們固然嘴欠,可你不能給別人抓到你的把柄,讓朝臣對你不服。”

“像昨日的情況,你完全可以言語上給他一點教訓,若是心中有氣,可以悄悄的,不被人察覺的時候,再做些其他的。”

“他已經不再適合做你的伴讀了,皇伯父會將他換掉的,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皇伯父可以替你考察一下。”

容毓晨抬起頭,直視容靖的眼睛,“皇伯父,我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少年人在為自己昨日的莽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