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
漫天大雪,站在城樓上眺望,天際和地麵交接處白茫茫的一片。
天地似乎都被這大雪覆蓋,了無生氣。
容元星站在城樓上,向北眺望,他身邊,站著苗昱岑。
十六歲的少年郎,意氣飛揚,父子倆站在一起,眉宇間十分相似。
容元星的另外一邊,是愁容滿麵的花崇,也就是花苒的父親。
一聲歎息傳來,容元星拍了拍自己這個老夥計的肩膀,“花崇,人已經都派出去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你別太著急。”
前天,花苒和城中的幾位好友出門去玩,至今未歸。
和她同行的,有兩個和她一樣的姑娘,是兩姐妹,已經成親嫁了人,其中的一個夫君恰逢那日休沐,便陪同她們一起出行。
前天傍晚,花崇下值回家,聽妻子說女兒還沒回來,便深覺不對。
忙差人去找,也聯合了另外兩家,一同外出找人,但是找了一天一夜,都毫無結果。
今天早上,容元星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便也差人出去尋找。
時至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日。
雪依舊很大,天空都灰蒙蒙的,沒有一絲陽光,北風呼嚎,刮在人臉上疼得厲害。
他們三人已經在城樓上站了將近兩個時辰,他們的心中都有不好的預感,可盡管這樣,心中仍舊抱有一絲希望。
前段時間,北疆北邊同滄平國相近的一座城池,忽然出現了一夥山賊,據說他們的身手都特別的不錯,媲美行伍中人。
但因為沒惹到北疆這裏來,容元星平時也隻聽到些他們又做什麽惡的消息,可沒想到,這群人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竟然真的敢動手到這裏來。
容元星麵色深沉地望著遠處的天,在心中盤算著時機。
花崇重重歎了口氣,容元星的安慰在此刻也僅僅隻是些安慰罷了,時間越久,女子們在外,危險就更多幾分。
盡管花苒從小都喜歡跟他學個一招半式,但因為天賦的問題,再勤學苦練,也隻學到了個皮毛。
若是他們真的落入了那夥山賊手中,生死且先不論,女子若是落入了那賊窩,就是正落在了他們的手中,成為待宰的羔羊啊!
清不清白的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花崇隻希望,花苒能性子軟些,好好哄哄那些男人,好歹把命保住,堅持到他們找到她。
沒過多久,一道身影匆匆爬上城樓,“將軍!有消息了!”
來人對著容元星匆匆行禮,“已經能證實,花姑娘他們經過那處時,那夥山賊也在附近出現過蹤跡!”
這話出,花崇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
容元星抬手托了他一把,花崇另一隻手扶住了城牆,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眼前的黑影卻是怎麽都消散不去。
如今,有人回來傳消息,他們在山賊窩裏的可能就坐實了。
花崇難以想象那個畫麵,以至於他忽然覺得無邊的黑暗湧上來,耳邊失去了一切聲音。
“花崇!”容元星將人拉住,讓苗昱岑幫忙扶著花崇,“你快去,叫軍醫過來!”
過來傳消息的士兵也嚇了一跳,忙下去找軍醫。
兩天後,苗昱岑帶著人直搗山賊老巢,找到了失蹤的幾個人。
然而,最了解花苒的,的確是花崇了。
花苒性子硬,倔強,是自然不可能委身於這些山賊的,她第一時間就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可那些山賊又怎麽能讓她如願!
將她的手腳打斷限製了她的行動能力,又將她的下巴卸掉,讓她失去咬舌自盡的能力。
最後,他們如同禽獸一般,在她的身上胡作為非。
一直到失去呼吸,花苒的眼睛都還睜著,死死的瞪著麵前的空氣,那眼神中,充滿著憤怒掙紮與不甘。
——
花苒一直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就會這樣過去,爹爹娘親寵她,不逼著她相看人家,也不逼著她嫁人。
她也不用像普通大家閨秀一樣,整日隻能待在家中讀女德女戒做女紅。
她可以自由的出門,自由的出去跑馬,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沒想到,這一切,都在她二十歲的冬日,轟然坍塌。
她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間,隻恨自己沒有超絕的武功,不能將欺辱自己,欺辱她朋友的那些人折磨死。
再有意識的時候,耳邊有著奇怪的滴滴聲,她睜開眼,入目一片白色,太亮了,也有些刺眼,她下意識的又閉上了眼睛。
一會後,才嚐試著把眼睛睜開。
白色,這是牆嗎?怎麽是白色的?
還有,她睡的是床嗎?為什麽這麽小,還很軟?對麵的牆壁上,那黑色的方方的大東西又是什麽?
床旁邊的櫃子?怎麽也是白色的?她身上的被子,又是白色的?
她是死了嗎?怎麽到處都是白色啊?這裏是她的靈堂嗎?
她坐起身,身上傳來刺痛感,被子自肩頭滑落,她低頭尋找痛感的來源,卻被身上的藍白條紋衣服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衣服,怎麽是這樣子的?連褲子也是藍白的條紋,她從來沒見過!
受到了驚嚇的花苒,慌亂的掀開被子下床,指尖的血氧儀也在這拉扯間掉落,床邊的儀器頓時發出報警聲。
花苒再一次被嚇到。
她驚恐的望向那個正在發光的東西,仿佛會吃人的怪獸一般,下一秒就會向她撲來。
花苒嚇得麵色蒼白,撲向看上去像門一樣的東西。
可這門拉不開也推不了,她隻能站在門裏麵,無助的拍打著門。
病房門正中間,是一塊玻璃,可以透過玻璃看到外麵走廊裏的情況,而花苒這間病房,正好斜對著護士站。
此刻時間還早,走廊裏一片安靜。
她這拍門聲,加上病房裏心電監護儀的報警聲響起,幾乎是瞬間,護士小姐姐就發現了情況。
她忙繞出來,往花苒的病房而去。
在花苒看來,這是異常驚心動魄的葬禮。
可在護士小姐姐溫熱的手落在她的手腕上時,她愣住,有些茫然的睜大了眼,帶著幾分呆萌可愛,“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