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暖笙眉頭微皺,遠處的炮火聲逼近河岸,聽得人心尖發顫。
“先找個地方落腳,把這遭躲過去再說。”
季望塵當機立斷,眼下離會試還有段時日,再急也不能把命給丟了。
兩人之前路過個村子,看起來日子過得還算富足,是個好去處。
先有個安身之所,才能打算後麵的事情。
姚暖笙強壯鎮定,實際上怕的渾身發抖。
就算她的經曆足夠離奇,可說到底她也是凡胎肉身,要命的事情,她還從來沒經曆過。
“我們是進京趕考的,不料碰見打仗,走不了了,能不能租給我們一間房。”
好在他們帶夠了盤纏,就算是在這久居,也能支付得起。
隻要村民不獅子大開口,能活下來不成問題。
兩人攔下個婦女,她打量著眼前的人,眼中帶著警惕。
“這件事還得問過我們村長的意思,你們先坐,我去叫他。”
兩人長得細皮嫩肉的,看起來不像是行伍之人,想必是真的遇到了難處。
村長來的很快,和周圍的人低聲商討了幾句,最終還是點點頭。
“在西邊有處空房子,但是年久失修,得勞煩二位親自打理,眼下戰亂,手裏的盤纏還是攢著應急,租金我們就不收了。”
村長看起來四十有餘,兩鬢隱隱冒出白發,看起來十分和善。
能有個住處已然算是萬幸,就算是破點也無所謂。
就在姚暖笙兩口子準備出言感謝的時候,村長又突然開口。
“我們村長的教書先生不能來了,看這位也是讀書人,不如暫代職位,算是抵了租金。”
季望塵兩眼放光,連連答應下來。
起初村民還對二人極其防備,可等到季望塵從學堂回來,街坊鄰居的禮物也跟著到了。
“這是我家男人在山上砍得木頭,這房子免不了要修補,且留著用。”
“這是棉花和幾件棉衣,眼看著天冷了,你們留著應急。”
大家送來的東西堆滿了小半個院子,讓姚暖笙有些受寵若驚。
都說無功不受祿,即便是鄰裏鄉親,還是讓姚暖笙心裏沒底。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麽突然給我們兩口子送東西了?”
村長媳婦拉住了姚暖笙的手,眼睛裏麵含著淚水。
“是季先生教導有方,我們家的孩子,再也不用被人笑話大字不識了!”
姚暖笙轉頭看向季望塵,一頭霧水。
“原來的教書先生拗不過這幫皮猴,表麵上看是在教書,其實背地裏放任他們去玩,學了幾年,還不如村口的黃毛娃娃。”
季望塵提起這件事,就想起白天被幾個孩子捉弄,隱隱覺得頭疼。
姚暖笙笑了,急忙將東西交還到大家手上。
“這都是我們該做的,布料和棉花我們都收下了,剩下的吃食,就拿回家獎勵孩子吧。”
她知道季望塵的本事,想必他也讓那些孩子吃了不少苦,才能讓他們乖乖聽話。
眾人推拒不成,隻能把東西收回去。
就在眾人要轉身時,突然聽見一陣喧囂。
“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殺過來了!”
村長家的小兒子跑過來,臉上蹭上了幾抹灰,拉著村長媳婦就往外走。
“你們也趕緊跑吧,他們已經打到村口了。”
戰鼓聲逐漸逼近,姚暖笙才意識到,晉王是真的殺過來了。
眾人慌忙逃竄,季望塵拉著姚暖笙的手,躲在了斷牆後麵。
“晉王是真的要造反了,可無論如何也不能置百姓的性命於不顧!”
姚暖笙氣得兩眼發紅,聽著附近村民的痛哭聲,心裏不是滋味。
即便他們才住了幾天,可是她也真切的感受到,這些村民是善良的。
一道寒光閃過,姚暖笙覺得自己脖頸一涼,緊接著便跌入陌生的懷抱。
“想活命就閉嘴!”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姚暖笙的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她僵硬地回過頭,才看見晉王那張冷峻的臉。
血腥味在鼻腔彌漫開來,姚暖笙才發現,晉王的劍下,正躺著個斷了氣的屍體。
姚暖笙有些發懵,迷迷糊糊被送進營帳,等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晉王已經開口談條件了。
季望塵神色平靜,眼中盡是倔強,背脊挺得直直的,大有魚死網破的意思。
晉王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能力超群,不如投靠我,我保證你們二人平安無憂。”
“我不願和殘害百姓之人為伍!”
季望塵恨意更深,想起方才耳邊的嘶喊痛苦聲,他心中無限苦楚。
若不是晉王起兵造反,百姓眼下應當過著安靜祥和的日子。
又何苦兵荒馬亂,擔驚受怕?
晉王收起眼中的戾氣,打量著麵前的兩個人,薄唇微張,卻被身邊的人硬生生地打斷了。
“要不是王爺救了你們,方才你們早就死在他們手下了,本以為你們會心存感恩,沒想到卻反咬我們一口。”
身邊的小將士臉都氣紅了,盔甲上還沾著淡淡的血跡,隱隱泛出幽光。
“當時就應該讓你們死在太子同黨的劍下!”
“阿青,住嘴!”
晉王抿著唇,斜斜往過去,那名被喚作阿青的小將士立刻低下頭,灰溜溜地出去了。
即便是這樣,姚暖笙還是將阿青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仔細回想,方才被殺的人的衣服上,繡著的就是太子的符文。
姚暖笙心頭發緊,再看向晉王那張晦暗難明的臉,眼底若有所思。
“我才是真正的太子。”
晉王薄唇微動,不過是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兩人全都驚訝地抬起頭。
房間內寂靜地讓人覺得害怕,姚暖笙在心裏反複衡量,還是不敢相信。
季望塵眼色平和,“如今太子還在位,晉王說這樣的話,怕是不妥吧。”
兩人無聲對峙,可晉王的眼中清澈見底,怎麽看都不像是心虛的樣子。
“當年我和二弟同時出生,不料有人膽大包天想要謀害太子,慌亂之間誤殺了二弟。”
晉王眼圈發紅,無論此生是否見過麵,那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孩子,都是他的血肉至親。
“好在母後和淑貴妃情誼深厚,主動提出將計就計,替換我和二弟的身份,才勉強留住了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