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張皓文高興的是,盡管他的手腳還是小嬰兒的模樣,但他已經可以隨心所欲移動。m.biqugexx
雖然他並不是在走,而是整個身體在空間裏飄**,飄**的速度也不盡如人意,但是他很享受這種重新擁有自由的感覺。
趁著視力恢複,他趕緊伸出右手,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那裏隻有一道淡淡的白色,看來,這個戒指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的,怪不得自己的父母都沒有注意到呢。
他後退了一段距離,放眼望去,這好像是一座山吧。這山並非北方雄峻的崇山高嶺,而更像是江南秀氣的山丘,鳥語陣陣,空氣中花果的清香悠悠飄**,令他感到心曠神怡。
他抬頭一瞧,原來自己所站的地方還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牌坊,這牌坊非石非木,竟然和戒指的材質差不多,也是用白玉雕琢的,看得張皓文忍不住嘖嘖稱奇。
再往上瞧,牌坊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
“財……源……廣……進……”張皓文從小喜歡傳統文化,毛筆字也練了不少,這四個字筆力虯勁,絕對是名家之作,就是這內容讓張皓文有點腹誹——這麽一個如詩如畫的地方,怎麽掛著這麽俗氣的幾個字呢?
“財源廣進就財源廣進吧。”張皓文喃喃自語道。雖然暫且還不知道他出生的這個家庭的具體情況,甚至連現在是何年何月都不知道,但他有種感覺,自己這個新的家並不富裕。這戒指裏應該是一個空間,有了這個空間,或許自己的生存就能多些可利用的資源,說不定家裏的狀況也會因此改善。
那道小溪從剛才起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先來到小溪跟前,把手放在水中感受了一下溫度,在他把手放進去的那一瞬,他馬上感覺自己精神多了。穿越前他會遊泳,而且現在進入空間的應該隻是他的靈魂或者意念一類的東西,也不怕淹到,於是,他幹脆把整個身體浸入了溪水之中,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享受著溫暖而帶著林中芬芳香氣的水撫摸著他的周身。
可惜,他剛舒服了沒多一會兒,耳邊就響起了吵鬧聲:“不得了了呀,不得了啦!這麽小的孩子就跑到灶上偷吃東西,大嫂,不是我說,你這是怎麽教的娃兒,這雞湯可是給你熬的呀!我給咱爹咱娘端一碗的功夫,怎麽給你盛出來的那碗就空了?裏麵還有兩塊肉哩……”
張皓文頓時睜開了眼,他得趕緊回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他該怎麽回去呢?回想了一下他是怎麽進入這個空間的之後,他集中精神,低頭盯著右手戒指的地方注視了一會兒,果然下一刻,他又成了被李氏抱在懷裏的小嬰兒。biqugexx
隻是這次再睜開眼,他的視力就好多了。或許,這就是那溪水的效用。張皓文一下子有點興奮,這僅僅是山前的一道溪水就能讓他有如此大的變化,那整座山上,不知道有多少寶物等待他去探尋呢?
可是眼前這一幕卻沒法讓他繼續高興下去,隻見屋門處站著一個高大的婦人,她雖然麵色黑黃,看上去營養不怎麽樣,但她的力氣卻著實不小,把門口的地跺的咚咚直響。
張皓文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娘。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李氏的麵貌,李氏長得略普通,細眉細眼,不過和門口的那個農婦一比,張皓文頓時就覺得自己的娘好看多了。
因為李氏的五官雖不出眾,但氣度溫和,從容不迫,一看就有著良好的教養。麵對對方的嚷嚷,她臉上也並無惱怒之色,而是一邊輕輕顛著手裏的孩子,一邊側過臉去說道:“他二嬸,你說誰偷吃東西了?大丫這會兒在後頭挖野菜呢,二丫才五歲,她連灶台都夠不著,怎麽偷吃?”
老二媳婦劉氏愣了愣,剛才她也沒細想這個問題,隻是見老四家的王氏慌慌張張告訴她,盛出來的那碗雞湯沒了,被二丫喝了。她本來就心中不忿,跑到這兒來找李氏討說法來了。誰知卻被李氏兩句話就輕輕鬆鬆堵了回去。
她愣在門口喃喃的道:“那是怎麽回事?他四嬸說是見著二丫了,還能有誰?”
李氏一聽,微微笑了笑,道:“算了,雞湯那麽香,可能招來那愛偷吃的黃皮子了也說不定吧。他二嬸,辛苦你了,你也別忙了,我這會兒剛生,湯也喝不下,你快給男人們準備飯食去吧。還是他們這些在地裏幹活的要緊。”
張皓文聽了,心裏忍不住稱讚起他娘來。自己運氣不錯,攤上這麽個高情商的娘。幾句話說的劉氏啞口無言,也沒把火引到家裏任何人身上。誰知劉氏剛轉身想走,卻聽門外傳來小女孩兒的哭聲:“奶,別拽我。”
張皓文心中著急,他娘剛生了孩子,能不能讓她消停會兒?不就是幾口雞湯嗎?至於鬧得這麽人仰馬翻的?
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對於眼下瓊州的農戶人家來說,逢年過節可能都吃不上幾口肉,有的人家的女兒,長到大別說是肉,就連雞蛋都沒嚐過幾次!
這回,張皓文發現李氏的表情不是那麽鎮定了。來的是估計是李氏的婆婆,他的奶奶,難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婆媳矛盾,他奶奶不喜歡這個大兒媳嗎?那她至少應該對自己沒什麽意見吧,他上麵兩個姐姐,他應該算是長房長孫?
劉氏往旁邊一讓,見老太太吳氏拉著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走了進來。那小女孩兒雖然瘦,長的可是讓張皓文眼前一亮。
他定睛看去,見這孩子白皙的皮膚,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眼窩有點深,彎彎的眉毛,小嘴紅紅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兒胚子。就是穿的那身破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什麽是顏色了,不過倒是頗為整齊幹淨。張皓文看看他這個二姐,再抬頭看看李氏,看看吳氏,這二姐長得和自己的娘,奶奶都不怎麽像呀。
吳氏雖然個兒不高,但往劉氏旁邊一站,高大的劉氏好像馬上就矮了半截,喏喏的道:“娘……”
李氏一臉疲憊,強打精神也招呼了聲:“娘。”
吳氏見李氏低眉順眼挺謙卑的,臉色好像稍稍好了點,然後把手裏那小姑娘往前一搡,道:“二丫,奶平時虧待你了麽?為什麽踩著凳子爬到灶頭上偷吃?!”
劉氏這時候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二丫夠不著,她可以踩著東西爬著偷吃呀!還是婆婆厲害,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李氏實在是很累了,但事關自己閨女,她隻能暫時把手裏的張皓文放下,對小姑娘招招手,道:“夏兒,過來。”
劉氏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莊戶人家丫頭片子,還叫什麽名兒,皓春皓夏的,平時高興了喚個老大老二,忙的時候直接拽過來幹活就得了,老四家的說得對,大嫂這教書匠的女兒,就是喜歡在她們麵前瞎顯擺。
二丫張皓夏衝著自己的娘跑了過去,卻被吳老太太的拐杖攔住了:“你說清楚,你是咋偷吃的,奶不罵你,不然咱就你爺你爹回來一塊好好說說,惹了你爺,說不定你得挨揍!”
老太太的話好像對二丫沒產生任何作用,她堅定地搖著頭道:“我沒偷吃!我一直在屋門口坐著呢。剛才四嬸兒喊我,我還沒走到後頭,奶你就把我攔住了。”
張皓文對吳老太太也有點另眼相看,且不說她這強大的氣場,就說她這一句話,威逼利誘的,幸好自己二姐沒有上套。
眼看李氏精神不濟,吳老太太鬥誌昂揚,劉氏一副在旁邊看好戲的模樣,張皓文有一種無力感,他現在不能說不能動……等等,有一件事還是他能幹的。
“哇!”剛泡過了溪水的他精神十足的嚎哭起來。
這哭聲實在是太嘹亮了,屋裏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吳老太太手上一頓,李氏給了二丫一個眼色,二丫馬上繞過拐杖跑了過來。
李氏趁機說道:“娘,二嬸,皓文他餓了。我得給他喂奶。雞湯的事兒,家裏頭不止二丫一個人呢,這孩子從小沒有撒過謊,更是絕沒有偷吃過一口吃的。我這個當娘的信她。您要是非要掰扯掰扯,那就等男人們回來之後再說吧。”
吳老太太一看李氏開始解懷喂奶,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男人們回來後都餓得跟狼似的,誰有心思聽她叨叨這些芝麻穀子大的事兒?她剛收拾了另兩個兒媳,現在不過是想來敲打敲打李氏,別以為生了個兒子,又有老大撐腰,就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頭了。老大再怎麽厲害,家裏頭現在做主的也還是老頭子和她。至於雞湯到底是誰喝的,她心裏頭有數。
李氏收起拐杖,三步兩步走了出去。屋門外聽著的王氏急慌慌往後一退,還是和吳老太太碰了個正著。吳老太太冷笑了一聲:“老三媳婦兒呀,雞湯是你二嫂子熬的,怎麽味兒都跑到你身上來了呢?”
王氏趕緊擺著手,原本就討喜的臉上堆起了笑,道:“哎呀娘,我剛才看二嬸不在灶上,就去幫她看了一會兒。這雞湯確實太香了,誰進那屋誰身上一時半會兒味兒都散不了。那可是正下蛋的雞呀。大哥可真夠疼大嫂的。咱爹也是好心腸。不過,到底是長子長孫不是,我聽王穩婆說那孩子有福,以後您又多個孫兒孝敬您啦?”
她這幾句雖然聽上去都是好話,但句句戳在老太太的心窩子上,說的吳氏在外頭拐杖敲打地麵的聲音都充滿了怒意。張皓文隱約聽見老太太哼了一聲,說了句“咱可沒那個福氣……”
隨著那拐杖敲在地麵的聲音越來越遠,屋子裏外終於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