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怎麽還沒來呀?”“會不會是那個太監看上他了?”張皓文一邊忍受著蚊蟲的叮咬, 一邊聽著丘洵的嘮叨,實在是身心疲憊, 還得小心翼翼的蜷縮在牆下的黑影中。
正當他快要堅持不住了的時候,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邢恕的身影從旁邊的院子裏一閃而出,朝他們這裏走了過來。
“原來他就在隔壁呀!什麽時候進去的?”丘洵納悶的問道。
“看來那院子裏另有玄機。”張皓文道,這會兒邢恕越來越近,開始放慢腳步四處尋找他們的身影了。
“在這兒……”張皓文低低喚了兩聲, 邢恕抬眼往牆下看來,終於三個人又匯合了。
邢恕簡單的對他們講了事情的經過, 又道:“待會兒我離開這裏,去給徐知府報信,等我回來之後,咱們一起進院子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通倭的證據。我想, 郭守鑫應該把重要的東西, 都藏在了那個隱蔽的院中院裏。”
“好。”張皓文點點頭, 邢恕剛起身想走, 張皓文忽然又叫住他道:“等等,邢大哥, 你看沒看清那太監長什麽模樣?”
“他?他長得白白淨淨的,開口就是之乎者也,像個讀書人。”邢恕努力回憶著,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見到傳說裏的“公公”, 那人和他的想象其實不太一樣:“不過,他兩個眼珠骨碌骨碌亂轉,一看就並非良善之輩!”邢恕一想到那個年輕太監的眼神,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我走了,你們兩個小心點。”
邢恕的描述在張皓文心裏敲響了一記警鍾,他想起了上次挑動周知府剿滅黎人的王禎,可他應該已經死在金雞嶺的黎人手裏了,張皓文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離譜的猜測。
邢恕剛走,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次來人不少,張皓文和丘洵趕緊往牆後縮去。“快走!”這聲音讓張皓文心中一凜,來的是郭守鑫本人!
他小心翼翼探頭往外一看,郭守鑫腳步匆匆,帶著幾個人,身邊拉著一個孩子,那孩子的手被綁在身後,嘴裏還塞了什麽東西,嗚嗚咽咽的不斷哭泣著。
張皓文看得清楚,險些從牆後跳出來——被綁的孩子是他的弟弟張皓亮!
“那是誰呀?皓文,怎麽看著眼熟……”丘洵見過張皓亮,這會兒也納悶的問道。
“小子,你要是聽話,不,應該說,你和你娘要是聽話,按我說的去做,金銀珠寶,少不了你娘兒倆一份,要是不聽話,我就先把你娘沉塘,再收拾你!”
張皓亮口中的布團一取出來,他哭著罵道:“老壞蛋!我不會聽你的話的!你害我、害我們張家、害我娘,就算我聽你的話,你也不會放過我和我娘!”
“既然你知道……”郭守鑫身後一人開了口:“那就爭取跟你娘一塊上路,走的痛快點!”
張皓文在牆後氣的握緊了拳頭,同時,對張皓亮不願背叛張家又有一絲欣慰。他知道,府衙一天沒什麽動靜,郭守鑫有些狗急跳牆,想要讓張皓亮或者是王氏出麵指證張家。三人成虎,眾口爍金,他一個新來的知府絕不敢拖著這麽大的案子不辦,讓瓊州城裏這些大戶指指點點。
“我得去救我弟弟。”張皓文對丘洵道:“你在這兒等著,千萬別走!”
“哎……”丘洵話音未落,張皓文就沿著牆邊朝一旁的院子跑了過去,郭守鑫已經把張皓亮扔進了院裏,不知道從他身上拿了個什麽東西,去要挾王氏去了。
張皓文來到院門處往裏麵一瞧,那裏大概是個廢棄的倉庫,估計張皓亮人小體弱,又被綁的結結實實,門口隻有一個家丁守著。張皓文這段時間也跟著教習學了不少功夫,但他還是不敢托大,躲在黑影中,使足力氣,從
空間裏掏了塊拳頭大的石頭,找準角度朝那家丁擲去。
“哎呦!”那人正百無聊賴的倚在門口打盹兒,一下子被砸中腦門,頓時眼前發黑,咕咚一聲往一旁歪去。張皓文等了一會兒,見他並無蘇醒的跡象,便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解下那家丁的腰帶將他綁住,然後小心的推開了一旁的木門。
開門一看,張皓亮正眼淚汪汪在牆角抽泣呢,見了張皓文,他滿眼驚喜,掙來掙去往張皓文這裏靠。張皓文趕緊解開捆他的繩子,兄弟倆齊心合力把外頭那個家丁堵上嘴扔了進來,重新把門插好,貼著牆回到了丘洵這邊。
張皓亮腿軟腳軟,一到牆角處就癱在地上動也沒法動了。等到邢恕回來,發現多了個張皓亮,不免有些驚奇。還未等張皓文和丘洵開口解釋,他便對兩人道:“沒時間了,咱們得快點去那院子裏好好查查,徐知府那裏已經集合了一隊精兵,隻是為防走漏風聲,他們還不知道要要對付誰,等咱們一旦拿到證據回去報信,他們就來抓人!”
張皓文看看張皓亮,心想,待會兒肯定不能帶著他,於是便道:“皓亮,你好好躲在這兒,無論有什麽事,除非是我叫你,你都不要出來,聽明白了嗎?”
張皓亮使勁點了點頭,邢恕便帶上張皓文和丘洵,往那個隱秘的院子走去。
黑暗之中,院門處的守衛見邢恕去而複返,還帶了兩個更小的孩子,以為這是郭守鑫的安排,並沒有過多詢問,但走上藏在花叢中的小路之後,越往前,他們的腳步越慢,邢恕道:“你們先等在這裏,那兩個人可不是郭家的家丁,沒那麽好對付。我會想辦法讓他們進屋,等他們進屋之後,你們再進裏院。”
說著,邢恕走上前去,對那兩人道:“東西我拿來了,快讓我進去吧。”
“怎麽這麽慢?!”其中一人不滿的道:“老爺都催了好幾次了,快點,快點進去!”
邢恕進去之後沒有多久,裏麵忽然傳來一聲低呼:“哎喲!怎麽解不開了!”
“兩位大哥,你們進來幫幫忙吧!”邢恕探出腦袋,對門口那兩人道。
“你進去吧,我在這兒守著。”其中一人對另一人指了指門裏。
這會兒張皓文和丘洵已經到了靠近院門處的一圈竹籬笆旁,借著屋裏的燈光,他看見紙窗上人影晃來晃去,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
“還有一個人,怎麽辦?”丘洵緊張的盯著那個一動不動擋在院門口的侍衛道。
張皓文也無計可施,正想著實在不行從空間裏掏隻兔子出來吸引一下對方的注意,裏麵忽然有人喊道:“快點快點,進來幫幫忙!”
那人猶豫了一下,卻聽見裏麵又傳來了一聲怒喊:“快進來幫忙呀!想勒死我嘛!”
門口的侍衛終於一轉身,走了進去。
張皓文和丘洵鬆了口氣,趁機快走兩步,踏入了這間神秘的小院。
張皓文進了院門一瞧,那屋子裏亂哄哄的,不知道再忙活什麽,於是他便拉著丘洵往屋後走去。
兩人都知道這是關鍵時刻,於是便盡量放輕腳步,屏住呼吸,繞到屋後一看,眼前是整整齊齊一排低矮的廂房,沒有窗子,隻有一個窄小的門。
張皓文示意丘洵替自己把風,他走到其中一個門前,掏出鋒利的匕首一劃,門上的鐵鏈嘩啦啦幾聲清響,掉落在了他的腳下。丘洵也忍不住走上前來,兩人把門一推,隻見裏麵整齊的堆滿了布匹,張皓文將幾匹布一挪,露出了鐵箱子的一角。兩人將箱蓋努力抬起,丘洵險些發出一聲驚呼,裏麵裝的滿滿的,都是他們見過的那種劣質的銅錢!
張皓文伸手掏了一把扔進了空間裏,隨即把箱蓋一合,對丘洵道:“快
走!”
丘洵慌忙點頭,兩人一起退出門外把鐵鎖鏈搭上,拔腿跑向院外。正在這時,張皓文忽然聽見屋裏有人尖著嗓子喝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我王永祥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們!”
“大老爺饒命!”那少年先開口哀求道。
“王永祥……”張皓文滿心震驚回頭想看,卻被丘洵拉著袖子往前拽著跑去。守門的家丁還沒緩過勁來,就見兩個少年一溜煙從眼前跑遠了。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一個家丁張口大喊。
“裏麵是不是出事了?”另一人警惕的道:“你去追他們,我進去看看。”
張皓文和丘洵顧不得許多,一路疾奔,到了那牆角處,背上張皓亮,順著來路跑去,張皓文先是把張皓亮推出狗洞,然後讓丘洵先走,追趕而來的家丁氣喘籲籲的闖進院子,指著張皓文道:“你們幾個闖了什麽禍,快跟我回去向老爺交代!”
隨後他轉念一想,好像覺得有點不對,這兩個孩子是哪兒來的,正當他愣神的功夫,張皓文掏出一塊寶貴的玉石,啪一聲打在了他的兩眼之間。
“出什麽事兒了?”屋裏郭守鑫的小妾終於聽得外麵亂糟糟的聲音,打算出來看看,她睡眼惺忪的披上一件外衣,一出門就看見了躺在院裏的家丁。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張皓文的身影也在牆邊消失了。
“老爺,官兵來了,怎麽辦?”郭守鑫的手下慌慌張張來到前廳門口,“趙師爺不是說知府在審陳擇梁嗎?怎麽一轉眼……”
“閉嘴,跟我出去看看,派人守住後院,別讓官兵進來!”郭守鑫雖然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起身往門口迎去。
就在這時,後院的小門被王偊帶領的官兵一腳踢開了,家丁們剛跑到門口,就被手持刀劍的衛所兵士一擁而上綁了個結結實實,王偊留下幾人看管他們,剩下的則跟著張皓文一起往那個隱蔽的院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