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狀,心裏已是明了李宏裕對杜秋娘一家子是什麽意思。

杜應福心裏啐了一口,心裏料想有李宏裕橫插一腳,這遺囑之事怕是不成了。沒想到他千算萬算,沒想到老爺子死之前留了這麽一手。

上座,李宏裕看著堂間站著的一排人,淡淡道:“剛才編排我的事情我暫時不想追究。對了,你們這是在分家?”

裏正忙道:“是呢,正僵持不下。有世子做主,想來這事情好辦得多。”說著忙將兩封遺書遞給了李宏裕。

卸下了一塊大包袱,裏正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李宏裕看了兩張遺囑,便往桌上輕輕一放,隻道:“既然意思相悖,那也不偏袒誰,就當沒有遺囑吧。”

裏正一聽,忙道:“小人也是這個意思呢。”

李宏裕看著裏正,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人一半。怎麽會吵起來?”

裏正正要說話,沒想到杜念蛟從人群裏衝了出來,指著李宏裕罵道:“你是誰?竟然敢幫著杜秋娘這個小蹄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杜應福跟杜周氏一見,急忙將杜念蛟拉了下去,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杜應福急忙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李宏裕冷笑道:“沒想到我一個世子,卻在這種地方接二連三地受到藐視,裏正。”

裏正一聽這是說他治村不力的意思,急忙跪下道:“世子恕罪,恕罪。”

“算了,本世子大人有大量。言歸正傳,你們抓緊時間分家,本世子先去給杜老太爺上柱香。”李宏裕說著便往後堂的靈堂走去,留下周顯看著大堂的眾人。

眾人頓時麵麵相覷,朝著外頭一看,院子門口已是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都是被拴在院子門口那兩匹棗紅大馬吸引過來的。他們看著架勢不敢進來,探頭探腦地看著。

裏正忙對著杜應福道:“杜家老大,你還有什麽要求?我看不如就按照杜先生的意思分吧,這是對你們最好的。”

杜應福現在也隻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誰叫對方的靠山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

“既然裏正您都這麽說了,就這麽辦吧。”杜應福微笑著說道。

“那好,我起草協議,你們簽字畫押。”

在李宏裕祭奠完了出來,眾人已是分好了家。按照約定,杜應貞家隻要小磚房和兩畝地,其餘的都給杜應福。其實還是杜應福家拿得多。

其實一開始按照杜秋娘想的,她是一點都不打算要的,因為她早已打算好了,等五七一過就搬去姑蘇。此前提的條件不過是為了談價錢留下的餘地罷了,沒想到李宏裕忽然出現了。

這樣也好,留下一些就留下一些吧,惡心惡心杜應福一家也是好的。

“看來你們都分完了。”李宏裕這話是說給眾人聽的,眼神卻隻是落在杜秋娘身上。

剛才隻顧著恐嚇人了,都沒好好看看她,幾個月不見,她又長高了,此刻穿著一身白衣,越發顯得身材高挑,氣質出塵。

杜秋娘注意到他投來的目光,隻是低下頭不去迎合。她摸不清楚,為何李宏裕要這麽幫著她。

裏正作揖道:“世子殿下,都已經分完了。結果都是他們想要的。”

李宏裕隻是點了點頭,看杜秋娘的臉上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也就沒有問是怎麽分的。

“好了,本世子祭奠過了,這也該回去了。杜秋娘,你送送我吧。其餘人就不必送了。”

為了避免上次那種狀況,李宏裕隻好自己提出來。

杜秋娘道了聲“是”,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院子外麵圍了一圈的人,眾目睽睽之下,李宏裕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樣一來,他是什麽話都不能說了。

他一走出去,眾人看清楚了他的樣貌,忙一個個跪下行禮。

李宏裕隻好冠冕堂皇地說了幾句,本想對杜秋娘說的話是一句都說不出來,隻好說了一聲“保重”就上了馬。

看他要走,杜秋娘忙說了一聲“謝謝”。

李宏裕聽了,隻覺得心裏很是受用,至少他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裏。最後看了她一眼,便戀戀不舍地揚鞭而去。

出了環溪村,周顯見他麵色不善,忙問道:“世子,那個杜秋娘有什麽好的,鄉野女子一個,你為何對她……”

還特意瞞著別苑的所有人偷偷過來,這要是讓王妃和表小姐知道,肯定要生氣,到時候又要雞犬不寧。

李宏裕正在氣頭上,頓時喝道:“關你什麽事,反正你給我聽好了,等他們來了姑蘇,你負責保護他們,還有,這件事情不準說出去!”

“是,世子……”周顯很是委屈,他是他的貼身護衛,在姑蘇也差不多混了個臉熟了,這又要保護,又不能被知道,有點難啊……

這廂杜家院子裏,村民們不少人都想進去問個究竟,為什麽秦王世子又來了,但是杜應福一家和杜應貞一家都回了房間,接著就關上了門。裏正倒是出來了,卻隻說他是來吊唁的,村民們自是不信。

第二天,環溪村就流傳出了秦王世子和杜秋娘的秘事來。彼時杜秋娘一家人正在盤算著舉家搬去姑蘇的事情,對這件事並不理會。

沒想到區區兩日,在有心人的編排下,就演變成了杜秋娘是秦王世子的外室。

最後裏正出來辟了謠才罷了。這又不免讓背後之人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過了五七,喪禮算是徹底結束了。在這段時間裏,杜燕兒低調地嫁了出去。低調到隻在那天下午用一輛驢車拉著就去了沈家,沒有吹吹打打,沒有酒席,杜燕兒就成了沈杜氏。

這日上午,杜秋娘按照杜應貞和王三娘的吩咐,將周氏和黃氏都喊了過來。

得知他們要走的消息,周氏和黃氏都歎著氣。黃仙兒和周如玉更是拉著杜秋娘的手哭了一番。

黃氏拉著王三娘的手道:“我也知道,這地方你們也不想留,隻是往後要記著回來看看我們。”

王三娘點著頭,眼裏也是含著淚。畢竟在環溪村生活了十幾年,猛然要走,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今年過年我們總是還會回來的,老爺子剛過世,總是要回來祭祖的。”

一想起又要見到杜周氏他們,王三娘心裏不禁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