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杜應福從懷裏掏出了一封與杜應福那張一模一樣的書信來,他淡定地交給了裏正,對著杜應貞笑道:“二弟,哥哥我本不打算做這麽絕的,但是你們不識好歹,我也沒有辦法。”

杜秋娘等人都愣住了,連裏正也愣住了,拿著手裏兩張紙沒有辦法,不知道應該相信誰。

杜應貞衝上去,從裏正手裏奪過杜應福的那封信,看完內容,呆若木雞。手上的紙失去了依托,頓時飄了下來。

“這……這是爹的字……”杜應貞自顧自說道,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杜秋娘見狀,忙衝上去撿起來一看,隻見上麵寫的是要讓她一家淨身出戶,因為虎頭不是杜應貞的親兒子,是王三娘與人私通生。

內容說的盡是胡說八道,但是這字跡杜秋娘認識,確確實實是杜明禮的字跡。

兩封意思完全相悖的遺囑,還都是同一人所寫,內容還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著實讓人難以相信。

“怎麽著,現在知道我剛才是手下留情了吧。”杜應福上前從杜秋娘手裏搶過了遺囑,遞給了裏正。“裏正,您看呢?”

裏正歎了口氣接過遺囑,又將杜應貞給的那封遺囑給杜應福,道:“你自己看看。”

杜應福看裏正的表情不對,忙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要他休掉杜周氏,關鍵是字也是杜明禮的筆跡。

看他們的表情是都知道了內容,裏正忙道:“這兩封遺囑,實在是讓人難以決斷,我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怎麽會呢!我們的是真的!”杜周氏正要上去辯駁,卻被杜應福一把拉住。

杜應福咬了咬牙,道:“裏正大人,杜周氏為我杜家生了兩個兒子,我爹不可能要我休了她。誰都知道我二弟平時喜歡舞文弄墨,模仿了我爹的筆跡也未可知。”

“這麽說來,你們的是找人模仿的也未可知。虎頭的長相任誰看了都知道是我爹的親兒子。”杜秋娘急忙回道。

幸好虎頭長得跟他爹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若是長得像王三娘,還不能回得這麽幹淨利落。

王三娘一聽不對,忙上去問道:“秋娘,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杜應福那邊,杜念龍等人亦是圍了上去。

杜秋娘怕她娘傷心,隻道:“沒什麽,娘若是信得過我跟爹,就先跟虎頭回屋裏吧。”

“我當然信得過。可是……”

“回去吧,娘。”杜秋娘笑了笑。

“好吧,我也該喂奶了。秋娘,錢不重要,別起爭執,咱們人少。”王三娘叮囑了一番,便先抱著虎頭回了屋裏去。

隻見對麵吵了半天也沒有吵出個結果。杜秋娘按捺不住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就去衙門,找縣令大人評斷評斷。大伯大娘可有意見?”

她料定杜應福他們不敢去衙門,一來是因為這些家產也不值多少銀子,去了衙門還要交不少錢,二來有之前李宏裕的事情做鋪墊,他們料定衙門會向著她。

“你放屁!”杜周氏急忙罵道:“我們這遺書是真的,你的是假的,憑什麽去衙門!”

“既然我們都覺得自己的遺囑是真的,又相持不下,何必叫裏正大人為難呢。”杜秋娘看了一眼裏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隻輕聲道:“裏正大人見笑了。”

杜周氏怒道:“大人都在這裏,有你個小賤人什麽事。哪有你說話的份!”

“杜周氏,我總是有說話的份吧!”杜應貞怒氣衝衝地將杜秋娘攬到身後。

裏正見雙方臉紅脖子粗了,忙道:“好了,先別吵了。我看這兩封遺書都不合理。這樣吧,衙門也不要去了,這點小事何必驚動縣太爺。你們給我坐下,商量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分法。”

眾人隻好各自懷著怒氣坐了下來。

一陣涼風吹過,吹得人也清醒了一些。杜應福嫌杜周氏沉不住氣,讓她不準說話。

杜應貞按照杜秋娘的吩咐先開口,道:“我們隻要自家那套小磚房和二畝地,這點要求總不過分了吧。”

裏正想了想,杜家一共是兩套大磚房和一套小磚房,還有一間廚房、一個驢棚,田地有五畝,還有一塊菜地。杜應貞的條件確實不過分。

“杜應福 ,你呢?”

杜應福淡淡道:“還是那句話,房子和田地全部歸我,至於他家做生意的錢,既然沒分家,就是公中的,當然要分。”

“你!”杜應貞怒火又起。正要說話,卻被一邊的杜秋娘按住。

杜秋娘淡笑道:“大伯,不讓你分是為你好。實不相瞞,我的生意並不賺錢,至今還欠著外頭五十兩銀子的貨款呢。若是要分,那債務是不是也要分呢?”

杜應福冷笑道:“你說債務就債務?你們家又是蓋房子又是買驢車,天天大魚大肉,出門那麽好的馬車,沒錢誰信啊!”

杜秋娘捂著嘴笑道:“這債款還能胡說麽,白紙黑字的東西。您也知道,蓋房子買驢車要花不少錢,實不相瞞,那都是我借的。我看,大伯你們看上的不是我做生意的錢,是秦王世子殿下給我的謝禮吧。”

“你胡說什麽!”杜應福指著杜秋娘喝道:“你別想用世子來壓我們,你還真以為你一個小小民女能入得了世子的眼睛,別做夢了。”

話音剛落,隻聽外頭有人道:“是誰在編排本世子啊?”

眾人一驚,急忙朝著外頭看去,隻見院子裏不知何時出現了李宏裕和他的侍衛周顯。李宏裕一身素色長衣,頭戴白玉冠,身披黑披風,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堂上眾人。

“世……世子殿下!”裏正震驚之餘急忙上前跪下。

眾人一見才反應過來來人真的是李宏裕,而不是幻覺,急忙一個個地跪成一排。

周顯上前道:“我跟世子殿下剛走到院子裏,就聽到有人編排我們世子,是誰?”

裏正看了看杜應福,忙道:“是他。”

杜應福此時還沒從“說曹操曹操到”的震驚中出來,猛得被裏正指名道姓,嚇得麵如菜色,忙磕頭道:“小人沒有編排世子,沒有啊,是杜秋娘,是她!”

“杜秋娘?她才不會編排本世子。”李宏裕徑直走了上去,親手將杜秋娘和杜應貞二人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