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這條路線，杜燕兒心裏才稍稍鬆快了一些。
“杜秋娘，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是不是很開心？”杜燕兒咬著唇道。
杜秋娘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道：“這就是我當初拚死不肯嫁給沈睿的原因。”
“你早就知道！”杜燕兒激動地回過身，不可思議地看著杜秋娘，卻差點摔下車，急忙扶住車沿。
“現在是你家的事情了，我不好多說。自求多福吧，說不定等你生下個一男半女就好了。”
雖然同情，但是杜秋娘還不想惹禍上身。這句話也算是幫著她了，隻要她生了孩子，或許沈睿以後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做出同上一世同樣無恥的事情了。
杜燕兒歎了口氣，默默回過身，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
自從成親，沈睿就隻碰過她一次，平日裏說好聽是相敬如賓，不好聽就隻當她是陌生人。
她要怎麽樣才能懷孕？
到了杜家院子門口，杜燕兒便拿上大包小包下了車，直奔著杜周氏的屋裏去了。很快，屋裏就傳出了女人的哭聲。杜秋娘將驢車拴好，拿上東西回了家。
王三娘正在大堂陪著虎頭玩耍，聽到外頭的說話聲，忙問道：“秋娘，我好像聽到了燕兒的聲音，她回來了？”
杜秋娘一邊將東西都拖進來，一邊點了點頭。“路上碰到了她了，就順道載她回來了。”
“哎，她那個婆婆……當初還以為跟她家結了親會收斂一點呢。”
對於杜燕兒的悲慘生活，王三娘也周氏說了不少。據說是一天一罵，三天一打，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杜秋娘笑道：“想那個幹什麽，咱們家過得開心不就好了。她也是當初自己願意的，旁人有什麽辦法。”
王三娘歎了口氣，笑道：“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
蹲下身給虎頭試試新鞋，忽然看見桌下不少年貨，杜秋娘心想著自家沒有買這些東西，忙問：“這些是哪兒來的？”
王三娘忙道：“有些是你黃嬸子和周嬸子拿來的，還有些是你爹那些堂表兄弟家送來的。”
“他們？我們不是不大走動麽？”杜秋娘皺了皺眉頭，想不通。
王三娘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這個年過得甚是熱鬧，那些不大走動的親戚們也都上了門，作為回禮，杜秋娘一家也奔波了不少時候。反而是杜應福一家，門庭稍顯冷落。
還有那杜燕兒，自從年前私自回家被沈安氏發現之後，聽說又是毒打了一頓。杜周氏上門說理，卻被趕了回來，說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到了初十，杜秋娘家裏才清淨了下來。十一那天，杜秋娘和她娘一起帶著禮物和銀子去翠玉閣拜了錢掌櫃的年，順便將買房的事情敲定了下來，交換了銀子和房契。
緊接著杜秋娘又去找了邱大娘說明了情況。邱大娘隻說家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等杜秋娘開始做香水了，她也去姑蘇落腳。
因著白馬書院正月二十開學，過了正月十五，杜秋娘一家子就將驢車賣掉了，用賣驢車的錢雇了兩輛馬車，浩浩****地向著姑蘇進發。
同日，環溪村還盛大地送別了同樣去白馬書院的沈睿。
馬車裏擺了個大暖爐，杜秋娘和王三娘手上一人捧著一個小暖爐，冬日裏也就不冷了。杜應貞則是一個人坐在前頭的馬車裏，不和她們擠在一起。
出了七裏鎮，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吵嚷，杜秋娘掀開車簾一看隻見前麵的路邊上圍了不少的人。忙問車夫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車夫伸著頭看了一眼，道：“哦，沒什麽，有個姑娘賣身葬父。這大正月的，真是晦氣。”
路過那裏，人群中露出了一條縫，杜秋娘看過去隻見是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跪在那裏，見到車路過，她抬了抬頭。
見了臉，杜秋娘一驚，這姑娘不就是當初在七裏鎮上遇到了賣酒的女孩子麽，為了香水味道好，她還買過好幾次，後來用了浣花溪的水酒沒去了。
“停車。”杜秋娘忙喊了一聲。
車夫忙將馬車停在了路邊上，又喊了一聲前頭的馬車。
王三娘忙問：“怎麽了？”
杜秋娘指著那個女孩子，對著王三娘道：“娘，你可還認得那個姑娘。”
王三娘湊過去看了一眼，驚訝道：“是她，她不是跟她爹賣酒……怎麽會賣身葬父了。”說著急忙抱著虎頭下車去。杜秋娘忙跟著下了車。
擠進人群，隻見那姑娘大冷天的隻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夾襖。臉是蒼白的，一雙眼睛渴望地看著人群。她的頭上插著草標，身前寫著：於翠翠，賣身葬父，五十兩。
有個八字胡的精瘦男人上前大量了一番，道：“姑娘，這五十兩銀子也太貴了。這樣吧，三十兩，我買你。如何？”
人群中有人道：“周老二，你湊什麽熱鬧，誰不知道被你買過去轉手就進妓院了啊。”
周老二瞪了一眼那人，道：“那是送她們享福去了，你那麽好心，你怎麽不買？”扭頭對著於翠翠道：“你看你在這裏有兩天了吧，三十兩銀子，現銀，如何？”
於翠翠看了一眼周老二，眼神露出猶豫，咬著唇，半晌才道：“不，五十兩，不能少。”
周老二啐了一口，道：“五十兩？你也不看看你什麽模樣，五十兩能買個上等的姑娘了。最多三十五兩，告訴你啊，我不買恐怕沒沒人買你了。”
按照七裏鎮現在的價錢，一個下等奴婢的價錢也就二十五兩，於理來說，於翠翠的五十兩是很貴了。
有人道：“我說於翠翠，你要五十兩銀子卻是多了，不會是想藏嫁妝吧，還是想進什麽大戶人家。”
人群裏不少人有同樣的疑問，此時都盯著於翠翠看，等著她的回答。
杜應貞擠到妻子女兒身邊，看了一眼路邊跪著的女子，忙道：“你們在這裏湊什麽熱鬧，快走吧，要不然天黑到不了驛站了。”
王三娘忙道：“再看看吧，好可憐的。”
杜應貞無奈，想說這人八成是騙子，又想王三娘為人善良一定不會相信，隻好站在一邊陪著她們。